肖灿一路避着慕容天,来到了制衣长的房门前。
“干娘,在吗?”
制衣长一听,是肖灿的声音,连忙亲自打开房门,将肖灿迎了进来。
“灿儿,快进来。”
一进屋,制衣长又给肖灿倒了杯温水。
“灿儿,快喝口水。你这小脸怎么如此苍白,是不是还没吃晚饭,干娘去给你做点。”说着就要起身。
肖灿喝了口水,见制衣长要起身,忙将杯子放下。撒娇道:“干娘,灿儿就是走得急了些,没事的。干娘可别忙了。”
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叠纸,递了过去。
“干娘,这是我没事的时候画的图样,有给小外甥的,有给您的,您看看能不能用。”
制衣长看着一幅幅衣服样子,喜爱得不得了。
“哎呀,这小衣服,亏你想得出来。这要穿出去了,人家还以为是小老虎,小花猫,小狐狸,小狗呢。
这裆处设计的也好,拉了,尿了也好换。
你呀,果然是玲珑心思,赶明给你姐姐看看,她不定高兴成什么样呢。”
肖灿又拿出两把梳子,“干娘,我听人说,生了孩子后,会掉头发,所以,特意给姐姐选了把枣木梳子,回头,您帮我送给姐姐吧。
另外一把枣木梳子是给您的。”
制衣长接过梳子,担心的询问:“灿儿,你要去朝圣。”
疑问话却用了肯定的语气。
肖灿点了点头,“干娘,秦谢两家上千口人命,我不希望因为我的原因而丧生,那样的话,我这辈子都会活在愧疚当中的。”
制衣长看着面前的小女孩,那么瘦弱的肩膀却要挑起如此重的担子。再想想秦家父子几人,制衣长更加心疼这个对自己甜笑的孩子。
她怎么会不明白,孩子将苦都藏在了心里,脸上的笑容,只是怕自己担心罢了。
任谁的父亲对自己说:“你去死,你死了我们才能好好活。
那是火坑,你跳进去,我们就有好日子了。”任谁听到这话都受不了,可这孩子却默默忍了。
制衣长越想越心疼,疼爱的拍了拍肖灿的手,“灿儿,干娘虽不知道具体细节,但许多事,干娘大概也都听说过。
如今,干娘只嘱咐你,人生啊会遇到许多事,有好有坏。遇到难事了,也别愁,不是所有事就只有做与不做两条路可走。
第三条路肯定是存在的。也许其他路就将坏事变好事了呢。
还有,万事也别自己扛,众人拾柴火焰高。
实在是解决不了了,就回宗中找宗长,他肯定会有办法的。”
说着,制衣长又顿了一下,才念叨,“说来,也不知道宗长去哪了,好久没见到他了。”
肖灿听着制衣长的话,一句一句都牢牢记住。活了两世,还没人这么教导过自己,这种感觉,肖灿感觉很温暖。
两人又说了几句,肖灿便告辞离开了。
一回到自己的院子,肖灿就借着月光见到等到屋门口的慕容天。
肖灿也不说话,打开门径直走了进来。慕容天紧随其后。
“主公,你这样有意思吗?”
慕容天稍稍用了些力气,就将房门打开走了进来。
“灿儿,你听我解释,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肖灿挺直脊背,看着慕容天,冷笑一声。
“主公,你说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我请问主公,慕容絮是你兄长吧?”
“是。”
“你们看重我那凤凰女的身份,相信天示吧?”
“是。”
“你们暗宫想统一天下吧?”
“是。”
“我的身份于你们有益,你们想得到我,对吧?”
慕容天犹豫片刻,点了点头,“是。”
“那请问主公,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慕容天走近几步,想要牵起肖灿的手,却被肖灿躲开了。慕容天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眼中都是痛苦。
“灿儿,我不是因为你是凤凰女的身份才刻意接近你,我是真心喜欢你。”
“慕容天,你知道吗,你一直都是一副翩翩佳公子,不染凡尘的模样。见到你第一面时,我的脑海就一句话‘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这么多年,我在你的眼中从没看到过任何情绪,你的嘴角总是挂着一抹微笑。既迷人又疏离。
刚离开朝圣时,你就如一轮明月,在黑暗的世界里,给了我光明。
这么多年的相处,你虽对我颇为照顾,但我一直觉得,你就是明月公子,可以给予光亮,但冷冷的,不喜亲近。
可某一天,你却突然变了,你对我说情话,会吻我,哄着我。
我在惊诧你的突然改变时会感觉惴惴不安。可我又有些激动,像我这样的人,会得到你的喜欢,这是我从没有想到过的,也不敢想。
我时常在想,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又喜欢我什么呢?
每次和你亲近我都觉得如梦般,不敢相信。
但那上面的字让我清醒了。
你还是你,你不过了给我编了一场美梦罢了。
难为你,为了暗宫,为了你的兄长,如此费心。”
慕容天看着肖灿的眼睛,那眼神有崇拜,有仰慕,有欣赏,有感激等等等等,可最终却化为了一滩水,无波无澜。
慕容天从没想到,自己当初在肖灿的心中是如此高的形象。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上。”
若没有这一切,他和肖灿该是彼此欣赏,彼此吸引,彼此爱慕,最后,成为一对神仙眷侣的。
他突然有些恨,恨破坏他与肖灿感情的所有事,所有人。
慕容天的身子有些微微的颤抖。他在害怕,害怕肖灿从此恨上自己,两人因此陌路。
肖灿看慕容天苍白着脸与微微发颤的身体,叹了口气。
“慕容天,你有你需要守护的人,有你的使命。你如爹爹和哥哥们一样,你们想要守护的人里,从没有我,但我不恨你们。
告诉暗帝,不要再费心了,这天下该属于谁是早就定好的。
我不会偏袒任何一方。
我与你,也到此为止了,回去吧。”
慕容天听肖灿最后一句话,心疼得难以附加。见肖灿转身就要走,一步就跨了过去,将肖灿抱进了怀里。
紧紧的抱着,似乎这样,肖灿就再也不会离开自己。
“灿儿,对你,我是真心的。在我心中,该守护的,是你和我们的未来。
我不会将你交给哥哥,你是我的,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不要嫁给朝圣皇上,和我去暗宫,我一定会护好你。”
正在这时,肖灿突然感觉浑身无力,一口血吐了出来。身子也软软的倒在了慕容天的怀里。
慕容天见肖灿如此,吓得大惊,忙将她抱到卧榻上躺好。盖好被子,就为肖灿把脉。
可不知为什么,他竟什么也把不出来。
慕容天吓坏了,“灿儿,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你别吓我。”
肖灿脸色更加苍白,“去忙吧,你那里很快要有消息了。小心点,不要再泄露消息了。”
“灿儿,我不走,我留下,守着你。”
肖灿虚弱一笑,“‘公子世无双’,不要破坏你在我心中冷如明月,淡如风的形象。去吧,我没事。”
此时,慕容天也察觉到,有消息来了。
“灿儿,你要好好的,我明日一早就来看你。”说完,慕容天就一步三回头的关门离开了。
肖灿猜到了,看来,又有地方打起来了,还是场大战。
虚弱的起身,给墨静夫妇留下书信,才又虚弱的躺下,从梦中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慕容天一回到屋中,就见到一只小灰鹰站在窗台上正捋着自己的羽毛。
慕容天拿过竹筒打开,见到里面的信,心中的某个疑虑终于被解开。
信的大意是,几国都知道了朝圣皇上要迎娶肖灿的事情。朝歌与朝鲜还有暗宫,纷纷开始集结兵力,购买粮草,准备攻打朝圣,抢夺肖灿。
慕容天对这个结果一点儿都不诧异,毕竟各国都有他国的探子。朝圣皇上想秘密迎娶,可一番举动下来,谁也瞒不住。
他也终于知道,肖灿稳定许久的身体,为何突然虚弱。纪亭为何,三催四请也不肯回来。
因为,只要开战,天下大乱一分,肖灿就虚弱一分,纪亭就是因为这个,才不肯回来。
由此可知,朝鲜那些突然死亡的大将,究竟是谁的手笔了。还有司徒家,突然被黑衣人恐吓,肯定也是纪亭了。因为荣祭祝要打仗,他需要大将,在死了那么多将领后,他不可能还去迫害司徒家。如此,有动机,有机会的,就是纪亭了。
慕容天心下暗忖,看来,还真是小看了这个纪亭了。
朝圣今年的收成本是不错的,可修士肃一方面要迎娶新后,一方面恨百姓对朝廷军队的侮辱,所以提高了税率。这使许多百姓更恨上了朝圣皇上。
转天,天还没亮,肖灿就背上了自己的双肩包,跟着秦文才回去了。
说起来,肖灿一直没自己骑过马,不是轻功就是有马车。
但秦文才着急回朝圣,马车太费时间,肖灿又不会骑马,秦慕桓便主动要与肖灿共骑一匹马。
肖灿也无所谓,抱着自己的大背包也就上来了。
一路上,秦慕桓一直在说哥哥们家的孩子多可爱,大家多么想她,盼着她回家。还听说了她在朝歌的事,都挺佩服她的。
还有谢荣雪,有空就来问,星儿什么时候回来。
可不管秦慕桓说什么,说多久,肖灿只是抱着包,一言不发。
不是她拿乔,一方面实在是身体虚弱,马又跑得飞快,颠得她感觉五脏都要吐出来了。另一方面,自己的身份,除了真心疼爱自己的人,还有想要利用自己的人,其他的人都会很介意吧,怎么会如秦慕桓所说的那么好。
几人跑了几天后,就见一辆马场飞奔而来。恰好,司徒振南掀起车帘向外张望,就见到秦家父子几人与一位病美人。
不由眼前大亮,立刻停下马车。
秦文才几人正在树下吃着干粮,见一辆马车停在了几人面前,纷纷都警戒起来。毕竟,如今这个地方,可是属于朝歌了。
“秦叔。”司徒振南上前与几人见礼。
大家一看,竟是司徒振南。也纷纷上前施礼寒暄。只肖灿坐在自己的位置,默默的啃着干冷的饼子,压下翻腾着的五脏。
“振南,你这是准备去哪?”
司徒振南一脸忧愁,“秦叔不知,家中有人患了重病,侄子这是去墨宗找星儿救命的。”
听司徒振南如此说,秦慕桓几人都纷纷去瞧,依旧坐在后面,瘦弱的肖灿。
司徒振南随着大家的目光看去。
只见一身穿白色劲装,头发梳成高高的马尾辫。脸色苍白,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鼻梁高挺,眉毛浓密,睫毛弯弯,樱桃小嘴的女孩。女孩看起来很是憔悴,小小嘟嘟的嘴唇上毫无血色。除了那双同样大而亮的眼睛,这和记忆中的星儿竟一点儿都不一样。
面前的女孩虽憔悴,但仍很漂亮,让人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合身的劲装穿在她身上,给人英姿飒爽的感觉。
她似火,可又似冰,冰与火在她身上有了完美的结合。
司徒振南不得不承认,十四岁的秦叶星似是待开的花朵,很是吸引人,竟让他不由有些看痴了。
秦慕松碰了碰司徒振南的胳膊,见它毫无反应。这才朝后面喊道:“星儿,振南带来了病人,你要去看看吗?”
秦慕松也没想到肖灿会搭理自己,毕竟这几天,肖灿和他们几人没说过一句话。
没想到,肖灿却拍了拍手,站起身,也没看秦慕松,只淡淡的一句:“我叫肖灿。”
接着,就径直走进了马车。
秦叶星一进去,就见到马车里有一个和昭儿差不多大的男孩子。孩子呼吸急促,睡得极不安稳,还有轻微抽搐。面色更是有着异样的红。
肖灿上马车时,看了眼车夫,却是久违的笑了。
车夫见肖灿对自己粲然一笑,摸了摸自己脸,也无声的笑了。
见肖灿进入马车,司徒振南和秦文才几人告了退,也进入马车。
一进去,就见肖灿皱眉看着孩子,给孩子把着脉。
过了大概一刻钟,肖灿才将孩子的手放回被子里。温柔的盖好被子,才抬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