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我在中毒后请了不少宫中的太医,这件事也是传得纷纷扬扬。
如何巧妙地将所有的事情告知天下,是扳倒皇后的重要步骤。巧的是,近些日子皇后张罗着举办茶会,皇亲贵胄都会请来参与。名义上为茶会,但实际上,却是一个相亲的理想场所。许多未出阁的小姐以及众位公子哥都会积极表现,以求得到青睐。
茶会选址在御花园,由于天气尚炎热,皇后便令人搭建了一个简易的遮阳棚,覆盖轻如薄翼的娟纱。
所有人落座后,林文渊主动向皇上请命道:“孙儿的弓箭之术增益不少,请皇祖父应允,让孙儿卖弄一番。”
“那你就表演一下来为大家助助兴。”皇上喜笑颜开,他自然希望凌文渊能够在众人面前拔得头筹。
凌文渊接过小太监手中的弓,却并没有拿羽箭,而是扬手吩咐薛姜拿来一支自己带来的羽箭。
众人不解,纷纷交头接耳的议论。皇后不屑的翻了个白眼,让侍女为她剥了颗葡萄吃。
凌文渊搭上弓箭,对准远处悬挂着的三个果子,手一松,羽箭飞奔穿过果子中心,落到地上。薛姜跑过去取回羽箭,用帕子仔细擦干净后又递给凌文渊。
之后两次都是这样,用完之后擦拭好,再重新用。
在座的各位都不明所以,但皇上在此,谁也不敢上前询问,只将目光全部聚集在凌文渊身上。
他转身向皇帝行礼,“孙儿献丑了。”
“为何只用一支箭?来来回回岂不是耽误功夫。”也只有在面对凌文渊的时候,皇上才会如此和蔼可亲。
“难不成是文渊用惯这支箭,换做其他的就射不中?”凌昊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一根草,一脸嘚瑟。
皇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凌昊毫不自知,依旧抖着腿,东看西看,做贼一般窥视着在场的美人。
皇后清了清嗓子,教训道:“昊儿,你父皇没问你,怎能擅自插话?”凌昊看向皇后,她使了个眼色,凌昊便立即恢复了端正姿态,“母后教训的是,请父皇赎罪。”
“行了行了!”皇上嫌弃的摆摆手,“文渊你继续说。”
“回皇祖父,孙儿之所以用这支箭,不过是为了激励自己莫忘过去之耻。”他端详着手中的羽箭。
“怎么,文渊贤侄还有不堪回首的往事?不知可否说来听听?”凌昊话毕,皇后又清了清嗓子。
“这支箭便是围猎场将我射伤的那支,太医为我取下之后,我便吩咐薛姜把它清洗干净,用来自我激励。”凌文渊侃侃而谈,引来众人的赞赏。
“贤侄可否让我看一下这支箭。”轩哥哥忽然开口。
“九叔请便。”凌文渊走过去递给轩哥哥。
轩哥哥细致的观察着羽箭,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半晌,他皱着眉头道:“贤侄大概是搞错了,这并不是围猎所用之箭。那日围猎结束后,是我亲自清点的羽箭数目,所有弓箭都回收完毕,你这里又怎么可能会留下呢?况且,看这支箭的工艺,也明显粗糙不少,决然不是围猎所用。”
“皇叔,这可是从我身上取下来的,不可能会错。”凌文渊也十分惊奇。
“那会不会是取下来后,又归还了军器监?”
“薛姜你说说,这箭到底怎么回事?”凌文渊转身问薛姜道。
“回殿下,自太医将这箭取下以后,我就按照您的吩咐,仔细将其擦洗干净,然后盛放在锦盒中,从没动过。”薛姜弯腰行礼道。“没有及时上报军器监,是薛姜的失职,请皇上责罚。”
“这事暂且放一放。轩儿,你确定这不是围猎所用的箭?”皇上神情肃穆,眉头紧皱。
“儿臣确定。野兽凶猛,为了一箭毙命,围猎所用的箭都是生铁镀金、镀银,所采用的羽毛也是极其珍贵的天鹅羽。这支箭质地明显轻不少,而且尾端的羽毛略显灰白,并非天鹅羽。若是父皇不放心,可以轻军器监的人来查验。”轩哥哥拱手行礼。
皇上的脸色变得铁青,“不必了。”
事情进行到这里,以皇帝的心思,想必已经想明白了。军器监回收了所有的箭,偏偏射伤凌文渊的留了下来,而且还是仿造的。事实只有一个——有人私自带箭入围猎场,并且射中了凌文渊。
“皇上,奴婢有罪!请皇上饶命!”沈玥儿从座位上慌慌张张的跪爬到皇上面前,浑身颤抖着,泣不成声,“我什么都说,只求皇上饶了奴婢的一条贱命!”
“胡闹!当着皇上的面,竟敢如此无礼!来人,将沈玥儿给本宫拿下去!”皇后张望左右,急切地吩咐道。
“你认的何罪?”皇上手一挥,屏退了前来捉拿沈玥儿的侍卫。
沈玥儿惊慌的看了看皇后,“是……是……”
“但说无妨,朕替你撑腰。”
“是皇后娘娘!她让奴婢嫁到广平王府,伺机杀掉……杀掉王妃……还有殿下……”沈玥儿颤抖着声音,不知是真的害怕,还是戏演的太好。
“一派胡言!”皇后猛的拍了下桌子,然后对着皇帝说:“皇上前往别信这个贱丫头的话,臣妾怎么敢谋害皇嗣呢?一定是有人要陷害臣妾!”
“沈玥儿,你为何突然认罪?”皇上冷冷的言语中透露着威严。
“回皇上,奴婢知晓围猎场之事,方才听闻事情已经开始败露,便知早晚都会查出来的,所以才来认罪,希望皇上看在奴婢认罪的份上,饶奴婢一命。”沈玥儿的额头紧紧贴在地上。
“那王妃中毒之事也是你所为?”轩哥哥逼问道。
“不是不是!”沈玥儿连忙摇头,“奴婢承认,皇后娘娘先前的确要奴婢下毒谋害王妃,但是奴婢胆子小,不敢动手。后来不知为何,王妃还是中毒了……奴婢发誓,这件事绝对不是奴婢所为!”
凌文渊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沈玥儿,然后上前道:“皇祖父,实不相瞒,那个下毒的人孙儿已经抓到了,只是目前尚且没有充分证据。”
“把人带上来。”皇帝冷冷的道。
一边皇后的脸已经煞白。
在紫苏被带上来的过程中,又一个人上场。
“皇上,嫔妾也知情不报,自知罪该万死,但今日愿意交代所有内情,还请皇上饶嫔妾一命!”洛水香款款从座位上离开,笔直的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
“说!”皇上眼中阴云密布,面色发黑。
“嫔妾曾经在皇后娘娘的宫殿里瞧见过江湖方士,一同议论什么降头,说只要一颗药丸就足以致命。嫔妾当时并不知这药作何用处,因此不敢妄言。但王妃出事后,那方士便不知所踪了。”水香腰杆挺直,语气里有一丝畏惧,但更多的是直率、果敢。
“贱人,一派胡言!”冷不防的,凌昊狠狠地一脚将水香踢倒。
“来人,把他给朕拉下去!”皇帝异常的镇静让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你还知道些什么?”
“回禀圣上,为了拆散广平王夫妇,皇后娘娘与东阳王商议,围猎场制造误杀假象。这些是嫔妾在帐子外偷听到的,具体计划便不清楚了。”水香再次磕一个头。
这时候,紫苏被带到了,她身上血迹斑斑,头发乱蓬蓬的散乱在脸上,双手戴枷,双脚被铁链锁住,被侍卫粗暴的推着往前行进。轩哥哥、凌文渊、沈玥儿、洛水香都闪到一边,让出一条道。
在经过轩哥哥身边时,紫苏微微侧头,脏乱的头发后面是一双痴情的目光。也许,她曾经无数次这样蜻蜓点水般的看他一眼,只是,这不经意的一瞬只有她自己知道。
“罪人夏紫苏,叩见皇上。”她被人按着跪在地上,说话有气无力。
“王妃中的毒是你下的?”
“是。奴婢一时糊涂,害了自家主子。”紫苏带着哭腔,言语里满是懊悔。
“将事情从头到尾给朕说一遍。”皇帝依然没有动怒,但这样子比发怒更加可怕,如同暴雨前黑压压的乌云,让人喘不过气。
“奴婢跟随小姐多年,一直忠心耿耿。可是自从小姐嫁入广平王府,她便不再重用奴婢,与奴婢越来越生疏。奴婢不想一辈子困在这里,就私下里转卖小姐的一些首饰,想着攒钱为自己赎身。就在这时,皇后娘娘派人将奴婢捆了去,承诺奴婢,只要给小姐服下一粒药丸,就会赏给奴婢一百两黄金。奴婢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钱,而且皇后娘娘说,那种药只是让小姐睡几天,不会有性命之忧,奴婢便听信了。可是奴婢没有想到,小姐竟差点中毒而亡,所以才将一切说出来。”紫苏泪如雨下,懊悔不已。
“你所说可有证据?”轩哥哥问。
“有!娘娘先给了奴婢三十两金子,说等事成之后会给剩下的七十两。因为这些金子太过显眼,奴婢便埋在了府里的榕树下。”
“去搜。”皇帝淡淡道。
不用多久,沾着渣土的三十两金子便被呈了上来。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诬陷当朝皇后!来人,赶紧将他们拉进大牢!”沈氏嚯的站起来,手指跪着的几个人大声呵斥。
“住口!”皇上猛的站起来,面红耳赤、怒目圆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