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一众的孟家家仆看见这样的场景,迅速地下水去拉林逸。
岸上的人都渐渐安稳下来,于是有空去看水里扑腾的人。
水里只有林逸一个人,双手胡乱扑腾着,嘴里一直不停地尖叫着,十足的泼妇模样,发髻散乱,就算有要过去拉她的人,也被她尖厉的十指挠得无法近身,就算是近身的,也使不上力气,都被她抱着脖子使劲地往水里按,以期望能让自己在水面上浮着。
林暄没慌,她眯眼看顾遥。
少女依旧是眉目沉沉,就是成功地让林逸出丑,她也没有半分沾沾自喜,脸上一点喜色都没有露出来。
就是先前林逸过来抢荷包,面对蠢到家的林逸,她眼里都没有一丝讥讽。
何等境界!
事情似乎不是按照林暄的预想来的,顾遥没自己跳进去,端平候也来了,却也没有跳下去救人。
分明,原先所有人都被支开了……哪里来的这么多家仆,飞快地跳进去救人?
按照她的计策,这里只有一众女郎,根本没有一个可以搭手救人的,而端平候孟辞再是高冷清贵,也不会视人命如无物……
无论是林逸还是顾遥,孟辞都会救一个上来,那么林家无论如何,都至少有一个人可以代替她自己联姻的……
就算顾遥有所防备,那孟辞……那些家仆,怎么来的?!
现在一个人都没与孟辞扯上关系,她布的局,岂不是白布置了!
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把当年在侯府里的几个心腹,又重新收拢回了几个……
林暄皱皱眉,仍装作是若无其事,开始十分焦急地向着池子里看。
林逸已经被几个会水的婆子架住了,虽是还是胡乱挠抓,只是双手已经被按住,只能蹬着腿被几个人胡乱往岸上拖。
没什么好看的!根本不是按照她的算计来的。
她再偏开头,下意识地想要看顾遥的模样,却没意识到孟辞朝她看了一眼,漆黑的眸子里是看不懂的情绪,旋即也跟着转向顾遥身上。
顾遥晓得有人在看她,但是……她也拦不住目光,于是装作不知道。
宋氏莫名其妙地叫她跟着过来,甚至还拿了香云纱的金绣褙子给她,哪里是单纯的要她过来见见场面。
再说了,宋氏委实没有那么好的心。
代表林府来的,是几个女孩也就罢了,偏生长房里的都来了,另外一个还是她嫡亲的侄女,可不就是为了好把自己房里的女郎往侯府里送么?
如今朝堂里头,谁不想巴结上端平候。
宋氏的心思,委实是太明显了些。
目光短浅,难怪这么多年,中馈还是不由她全权主管。
宋氏虽是续弦,也是嫡妻,林暄亦是长房的嫡女,再不对付,共同的利益却是会站在一起的。
她委实不至于让宋氏与林暄随意摆弄自己,顾遥稍稍退后几步。
那边的林逸已经上岸了,等着呕出了腹腔里的水,才从惊吓中缓回来,也想起自己先前的丑态,更想起故意把她拉下去的顾遥,一时间眼珠子都要红了。
“顾遥!你个贱人,你怎么不去死!”
顾遥又退了几步,于是避开了林逸,反倒是林逸,扑得太用力,浑身又被冻得僵硬,根本来不及调整,就直直地栽倒下去。
原本就是一身湿,扑倒到地上,更是滚得一身的泥,脏乱得像是一个乞丐。
嘴里又是尖厉的叫骂,更是模样可怖,一众婆子瞧着都有些不敢上去拉。
顾遥蹲下去,林逸一看见顾遥近在咫尺,眼里腾起兴奋来,一双手绷直了要用爪子往顾遥脸上招呼。
只是顾遥随手便抓住了林逸的手腕,桃花眼终于攒钱一点笑意来,漆黑的眸子也浮起一点亮光,终于明媚了点,不是死气沉沉的模样。
“阿逸,胡闹也要有个度,过了……我便不愿不在意了。”顾遥翘着嘴角一笑,于是一张倾城的脸美艳得叫人觉得眩晕,尤其是一颗胭脂痣,便像是一朵开在眼角的花似的艳丽,“先前第一回,你觉着是我令你母亲摔断腿不算,后来打马球一次,诬陷偷东西一次,诬陷香囊一次……三次了,事不过三,阿逸,三次之后便绝不会善罢甘休,做错了事,绝没有不被惩罚的,这便算是你有意算计我的后果。”
话音落了,顾遥脸上的笑意也冷下去,惯常地半垂着眉眼,冰凉间又是沉沉死气,惊不起半丝涟漪。
林逸心底一冷,原来先前都是面上一片平静是因此,随即一股盛怒涌上心头,哪一次不是让她及其丢脸!
还事不过三!呸!就她说得好听,次次都极为过分,非要她丢人丢到家,让她下不来台!
顾遥还有脸装大度,真是不要脸的贱人”
“我也绝不会善罢甘休!顾遥你个贱人!我非要弄死你啊啊啊啊——”
便直接从地上爬起来,对着顾遥的脸开始扑过来,十指绷得弯弯,白骨森然。
然而,顾遥觉着,自己对付这样的疯婆子委实不行,于是只能往后退。
偏偏那些女郎都像是有意似的,就是故意挡住她退开的路。林逸更是气急,更是顾不得风度,就是胡乱挥手往她身上脸上抓撕。
顾遥听见自己袖子被撕裂的声音的时候,恰恰“啪”地一声,顾遥也终于受不了地往林逸脸上甩了一巴掌。
林逸被打懵了一会,神情懵懂迷茫了一会,随即越发狰狞地扑过来。
她林逸这辈子!还没挨过打。
孟辞看着面前四处闪避的少女,先是准备叫人制止,只是绛红衣衫的少女侧脸一闪而过,一枚艳极的胭脂痣一闪而过,他忽地想起了点什么。
刚刚那个疯了似的女郎喊的是什么来着……哦顾遥,先前在崔家庄子里见到的那个。
孟辞眼底不由带了点笑,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