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飞了多久,反正昭浮生睡了好一会才听见照殊尘闷闷地说到了。
这里到处都是环境杂糅在一起,能找到其中一个,照殊尘的实力也是不可小觑啊。
来到这里,奇怪的是,昭浮生感觉不到自己的内息流逝了,反而是一直在不断补充。
这里在所有幻境里算不上大,不过一间房屋,一个后花园,种了一片梨花。
才刚刚想去看看,不料屋子里却走出来了一个女子,十八岁左右。看到了他们也是吓了一跳。
奇怪,环境一般都是一个固定的时间地点发生的事,大多数是已经发生过的事,难以更改。但是这个女子,却可以看到他们,甚至说话,这也是什么个情况。
“在下昭浮生,敢问姑娘芳名?”昭浮生出言试探,这个女子到底是谁,若是江湖中人,应该不会听说过她。但那名女子却泰然自若,甜甜地微笑着。“我叫沈朝柯。”
果然是不认识。
昭浮生也笑笑,但心里却依旧敌意不减。“我与我相公流落此地,没有落脚之地,姑娘可否收留几晚?”昭浮生感觉到照殊尘听到她说的话,飞快的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
沈朝柯看起来好似很开心,还兴奋地蹦了两圈。“好啊,不瞒姑娘,我们这里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人来过了。姑娘去公子来了,正好与我作伴。”
很多年?她看起来年纪轻轻的,能有多少年?难道是从小就在这里?可是这里到处都是幻境啊。
沈朝柯看起来状态不佳,眉间有一股浓烈的哀伤与忧愁,完全与她这个年纪不符。“想着,我们在这里被囚禁了快十年了。”
囚禁?!十年。
昭浮生见她并不开心,又不忍开口询问,只能撇过头去看照殊尘。照殊尘的眼中也是与她一样的神色。
沈朝柯好似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只带着他们进了那件屋子。
虽然很是简陋,但处处可以看出建造之人的用心,还是可以看出这里的温馨的。
听见了动静,有一个男人从屋里走出来,五官硬朗,看身形想是个练武之人,但昭浮生怎么探,他身体里都没有一丝灵力。这种情况,要么他是真的普通人,要么,他的功力高于她。“姑娘不用探了,我功法尽废,已是个普通人。”
被废,这里都是幻境,谁废的?
“他…叫何絮。”
中间那个可疑的停顿是想要介绍他们的关系的吧,不然不会他们两个的脸色都那么尴尬。没有找到合适的词,索性只是单纯地介绍名字了。可她看向他是那种不加修饰的柔情倒是一目了然。
对于江湖中人来说,无不是想要建功立业,征服天下。被废去功力得是怎么的痛苦,但他看上去是那么的悠然自得,甚至有一些理所当然。
他着实是算不上一个太英俊的男子,但他身上总有一种类似于看破尘世的感觉,好像下一秒杀了他,他也无怨无悔,只会安静地接受的感觉。
这种人,要么是心存死志,对人生无望,要么就是从心底就厌恶自己,却有不能自杀,日日期盼着有那么一个人去杀了她。
照殊尘皱了皱眉头,没有说什么。但昭浮生总是感觉他们身上有一种很相似的感觉,不同的是,照殊尘还有眷恋。
昭浮生看不清他到底是前者还是后者,若是这个何絮不愿说,那她也不要追问了吧。
之后他们便住了下来,这里处处蹊跷,但昭浮生的内息倒是很快就恢复了。呆了几天才知道,这里其实很大,前有成片的草地,后有山水风景,但奇怪的是沈朝柯却只在这屋子和那颗梨树下活动。
昭浮生拉着照殊尘去探查这个古怪的幻境,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灵力出现了问题,这里有浓浓的死亡之气。可是这里除了他们四人,哪里还有人。
飞到了屋子后的一片瀑布那,死亡之气愈加浓烈。“你站着,我去。”拉住她的手半强迫地让她停下来。
其实照殊尘什么都会答应她,除了往事与感情,。有时候明明气氛已经很好了,但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就停下来,没了下文。
照殊尘实在是太沉闷了,绕是昭浮生舌灿莲花,也没能从他口中套出一点点消息来。
单此刻照殊尘忘了吗?昭浮生已经是魂杀了,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妖魔了,不再是当初那个躲在角落里什么功法都不会的小丫头了。但他总是忘,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把她护在身后。
可昭浮生却记得,从她之前给沈规的那个幻境,照殊尘闯进去时,她就知道了,他身上有伤,而且还不轻。
这个笨蛋,什么都自己忍着,一句话也不说,不怕憋死自己吗?不知道会哭的孩子才能得到宠爱,会笑的孩子才有糖吃吗?
“不用。”昭浮生只有些无奈地吐出两个字,便轻轻拿开了他的手。
照殊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眼中满是迷雾。
两个人倒是没有再僵持,倒是飞进瀑布去时被吓了一跳,那里有一个山洞,有床有火堆……人类生存的痕迹很明显。
二人对看了一眼,心照不宣地说出口。“沈朝霞。”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幻境里没有别人,沈规早就被他们藏了起来,照殊尘的迷术凭他的功力没有十天半个月醒不过来,只会是沈朝霞。
看了这里就是她一直隐藏的秘密了,即使不去找她,她也会自己找上门来。
照殊尘和昭浮生以最快的速度回了那间屋子。
何絮在看书,沈朝柯伏在他腿上,睡得安恬。也许是感觉到他们回来了,两个人都清醒了过来,没有一丝慌张,好像他们刚刚只是在一起看书一样。
问何絮怕是问不出什么的,看来只有问沈朝柯那个傻丫头了。
“朝柯,我与我相公是不越堂的人,但是刚刚我们去探了一下,这里颇为古怪,可否告诉我们你们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吗?”
听见不越堂,他们两个也是没有什么反应。不越堂是最近七十年左右才名震江湖的,他们两个连这个都不知道,到底是在这里与世隔绝了多久啊?
纵使不认识不越堂,但他们两个看上去功力却是不弱。沈朝柯眼中浮现出一种显而易见的惊喜与兴奋。但刚想开口,却被一旁的何絮狠狠瞪了一眼。
沈朝柯表情委屈,不理他。
“我本是朝霞门的人,我的姐姐叫沈朝霞。”
果然,昭浮生二人猜得一点不错。
“我与何絮本是有娃娃亲的,但长大了,谁又愿意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束缚呢?我自是极力反抗的。”随着她的回忆,这个人看起来都灵动了不少,表情也变回了当年那般淘气的模样。
何絮见挡不住她说,便也不再瞪她了。看着,显然也是陷入了回忆,但表情却远没有沈朝柯那么轻松。
沈朝柯顿了顿,继续往下说:“他母亲不愿放弃这门亲事,便把他带来见我。他看起来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倒是天天陪我出去疯玩,细心照料,无微不至,久而久之,我也是不想反对了,变找了父母来一起商量婚期。”
一直到这里,都还是甜蜜的,纵使她一笔带过,但她脸上幸福的表情还是说明了一切。但随即,她又变了脸色。“本来却是好好的,但是这时姐姐回来了。她之前一直出去找一种草药,一年多都没有回来。她对我娃娃亲的事没什么意见的,可她认识了何絮之后,却也看上了他。”
说到这里她止不住地叹息,姐妹同时喜欢上一个男人,该是怎样的折磨。
“何絮本来只是待她如朋友,当时她表明心意也是吓了一跳,但也是坚定地拒绝了她。他要与我成亲,不仅仅是因为那娃娃亲,而是相处久了,他也喜欢我。后来家里人知道了,都只道姐姐得了疯病,把她关在家里。”
沈朝柯眼泪争先恐后地流下来,与她感情深厚的姐姐要与她为敌,要她如何接受。天下的男人如此之多,但为什么,偏偏是何絮?
这本是个极不新鲜的故事,但就是那么一个普普通通甚至俗套的故事发生到自己身上时,难受的岂止是一点点。
“姐姐不甘心,有一次,他给何絮下来迷魂术,然后,她便怀了何絮的孩子。何絮心里有愧,不知道该怎么补偿,与我的婚期便一拖再拖。他责任心重,难以面对姐姐,更难以面对我。孩子就是个活生生的符咒封住他难以动弹。姐姐逼迫他与他成亲。他也十分为难,与我已经有了婚约,马上就要成亲了。可要是他不管姐姐,姐姐以后还怎么嫁人?可她不愿共侍一夫,后来甚至用自杀来逼迫我们。”
沈朝柯抓住昭浮生的手,像是难过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便再也关不上,汹涌的难过瞬间吞噬了她,让她难以承受。只伏在昭浮生肩头哭,可昭浮生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有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浮生,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她问得莫名其妙,但是昭浮生却听懂了,几乎是笑了出来。她不知道她现在笑得脆弱而又妩媚,只是被她的情绪感染着。“怎么会,人本来就是自私的,你没有错,何絮也没有。是沈朝霞要得太多,爱一个可以,但不应该用那么下作的手段。”
昭浮生感觉到何絮重重地震了一下。
“我后来撑不下去了,提出了解除婚约,何絮不肯。到最后,我们打算自私一次,只当是为我们自己。我们私奔了。很好笑吧,明明名正言顺,但还是要不堪地私奔。”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何絮收到了一封信,满是谴责他不负责任,是懦夫。我认得那是姐姐的字。对啊,姐姐肚子里还有个孩子,我们怎么跑得掉。这时姐姐带人追了过来。扭打之中,姐姐流了好多血,孩子保不住了,我们两个也坠下了山崖。但我们醒来之后,就在这里了,怎么也逃不出去,她也不折磨我们,好吃好喝地每月给我们送来,送了就走。那饭菜无甚稀奇,但是只要不吃,便心如刀绞,不由自主地去吃,明明意识清醒,但控制不住。”
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大半。昭浮生与照殊尘对看一眼,相顾无言。
“我…我想回去,看看父母,他们怎么样了?”
沈朝柯哭得更厉害了。
昭浮生拍了拍她的背。
“没事,你们很快就可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