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却极力要求他们坐下,说是孔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络溪和苓儿拗不过,只好坐下。村长走到依婕跟前,脚底下的墨水溅到她的裙上,依婕也当视而不见。
“不知三位少侠前来,是为了什么事?”
“我们本想完成学院的任务的同时磨砺下自己。但是无奈灵蛹爆发,只好绕道至此。 ”
依婕将有墨迹的裙摆拉到隐蔽处,随后笑着回答。
“原来如此,三位少侠来到我村实乃幸事!先前张大妈的事请你们原谅。她牙尖嘴利,蛮不讲理的,你们涉世未深,万万不是她的对手。”
村长也是个明白人,知道这个话题聊不下去,便立即话锋一转,使得略有尴尬的气氛缓和许多。
“我们自然懂得这个道理——她也是我们的长辈,最起码的尊敬是要有的。”
依婕也顺着村长的话,客气地作了一揖。
“那就好!我这个当村长的也就放心了。”
村长叹了口气,随即侧身引着三人看了自己的‘墨宝’。
“看来村长也是个文采斐然之人啊!”
依婕趁村长沉浸在自己的墨宝中,与身后的二人交换了下眼神。络溪与苓儿马上会意,也鼓掌称赞起来。
“不敢不敢。子曰:‘三人行,则必有我师焉。取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我连这句话都没做到,你们的称赞我实不敢当。”
村长红光满面地摆摆手,心中的欣喜溢于言表。
“也对!但人无完人,村长已经超出众人一大截了!”
听到依婕的这句称赞,村长再也憋不住了,哈哈大笑地同意了她的话。
“是!我吗钻研孔孟之道已经数十年,自问这个世上能超过我的,恐怕也没有几个吧!”
“这是自然的。”
依婕心中暗笑村长的愚昧,但表面上还是笑着点点头。后面的络溪和苓儿也是不停地说好话,让那村长真有些飘飘然了。
“呦,听说我们村儿来了几位客人,我耐不住性子了,只好来看看。”
二人的赞扬声被这句话盖去,咯咯的笑声从门外便传了进来。村长对这个声音似乎很敏感,刚听见便浑身颤抖,仿若被万只蚊虫咬了一样。不多时,一位夫人大步跨过门槛,咯咯的笑声一直未绝。依婕向外看时,那妇人距他们只有几米远了:
头戴九头朝凤钗,身穿七彩绣云衣。略施粉脂赛黛玉,唇抹口红胜宝钗。一双远山柳叶眉,两只玲珑含笑目。体态丰腴竟比西施,徐娘半老却及洛神。虽气和但威显,因有礼而心软。一笑万里皆闻,大哭千人来劝。此生最不服女子无用,来世依然作顶天柱梁!嫁予妻奴盖,人称辣子梅。
“嗯!果然都是男的俊女的美!看上去就是一表人才!”
村长似被泼了一盆冷水,先前的飘飘然全部遁藏,脸上写满了两个字——敬畏!他马上俯身碎步至梅夫人的必经之路,等她一来,便像个奴才样儿伸出手直到她的柔荑搭上。
“你也真是的,有了客人不带他们来大厅?你这儿乌漆麻黑的全是墨水。你看看,平常也就罢了,贵宾来了还不懂规矩吗!”
梅夫人瞪着一旁俯着身子的村长,说到最后还直接上手拧了他的左耳朵,女人的三从四德全不知赶到哪儿去了!后者却只是颤颤巍巍地答是,丝毫反抗都没有。
“没事的,夫人。我们也不过只是绕到经过而已,很快也就要走了。”
依婕看村长的可怜相,心有不忍,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先让他直起身子来。
“那不就更要这样了!大厅就在前面不远。来!我带你们去!”
梅夫人又狠狠地拍了村长的后脑勺,后者差些因此跌倒。但恢复平衡后,村长也没说什么,顺着夫人的意思一边推着依婕的轮椅,一边随着她走到大厅。
在此途中,依婕曾想趁梅夫人脚步快,走远的时候问村长几个问题。但梅夫人后脑勺仿佛又长了一只眼睛,每一次依婕瞅准机会时,她的脚步便会刻意放缓,让依婕有些进退两难。
走了半柱香时间,三人才到达梅夫人口中不远的大厅。依婕的注意力正放在别的地方,根本没有朝大厅瞥一眼的意思。但后面的络溪和苓儿便不同了,纵使见过大风大浪的他们,也在瞬息间被这个大厅吸引了:
占地四五十亩,楼层六七丈高。门前一对裱花纯银石狮,其后两根雕云花梨木柱。厅内深不可测,数百根红烛烟云缭绕;檐牙翘如雀尾,几十层金漆隐隐生辉。苍天不信此为‘厅堂’,本身敞开只对‘贵宾’。说来怕是逸事,传出恐笑大牙!
梅夫人看二人惊诧的模样暗笑一声,但表面上依然平静如水。她轻轻地拍了拍依婕的肩,使后者的注意力终于集中到大厅上来。
“寒舍简陋,希望几位少侠不要见怪。”
梅夫人的眼神在络溪身上多停留了几息,嘴角微扬。
“自然,无论是寒舍还是殿堂,我们都住过的,但始终还是觉得前者放得开手脚。”
许久未言的苓儿默默拨弄自己的手指,得当的语气让一旁的络溪几乎都以为先前的那个苓儿是她故意扮出来的。
“当然,我可以保证,我们的寒舍足以让你们放得开手脚!”
梅夫人短短一句便化解了尴尬,随即引着三人进入厅内。
村长因去处理必要事宜,先告辞走了,不在话下。越走到深处,厅堂便愈发放肆地展示自己的不凡,看得三人啧啧称奇:
万里檀木地板雕祥瑞降世,目光所及五千幅;百层灰岩墙壁刻圣人墨宝,方圆几里四万言。身前五十根首尾鎏金红柱,额上七余条左右红漆横梁。尊尊合眼石佛附于前者,朵朵粉嫩娇花缠满梁顶。塞外琉璃不过遮阳,不世珠宝只为装饰。奢靡两字怎写?带来一观即知。
“女儿们,来看看这几位少侠吧!”
梅夫人鼓鼓掌,声音在四周传荡,随后她又看了看络溪,颇觉满意地点了点头。等到回声都消散了,四人却连一个人影儿都没见着。微风过处,空留一片光影。
“我这几个女儿生性羞于见人,但每个都长得是如花似玉,颇有我当年的风范!”
梅夫人赔罪地笑了笑,夸赞自己女儿地同时,脚下也似生了风般接连冲进几条绸缎帘子后,生拉硬拽地将自己的三位女儿带到了三人面前。
“我的女儿都在这儿了,几位少侠觉着如何?不如这位俊男子先说说看吧。”
梅夫人的女儿们自从看见了络溪,便羞红着脸儿,如白雪中点下了一滴红墨水。络溪瞟了眼身边的苓儿,再仔细地观察了梅夫人的三位女儿一会儿,若有所思地考虑了片刻。
“都没有苓儿漂亮。”
“傻小子瞎说什么呢!”
苓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搞得竟有些羞涩地红了脸——明明斯沐都没有这么夸赞过自己呢。
“当然,苓儿少侠是世间少有的美女!”
梅夫人尴尬地笑了笑,随即似喉咙被噎住了般急促地咳了几声。络溪赞同地点了点头,但瞬间又摆摆手,嘴撅得恨天高。
“当然,要是单纯地只论谁长得漂亮与否的话,还是依婕姐吧。”
依婕听见后哈哈大笑,暗叹他的痴。
“原来先前说苓儿漂亮是不单纯的啊!”
“不不不!我不敢!只是我觉得如果以后找老婆的话,我可能更喜欢苓儿那种性格的人——敢爱敢恨,说一不二的女孩子吧!”
“你要再多说一句,我就打断你的腿!”
苓儿的双颊已经红得连她自己都感觉到炽热了,连忙要堵住络溪毫无顾忌的嘴。
“当然,我可不希望以后的老婆会像苓儿那么的泼辣!”
络溪识趣地闭了嘴,不过在此之前还偷偷低声对依婕念叨了这句。
梅夫人的三位女儿看自己母亲的神色并不好看,紧张地连一句话都不敢说,而梅夫人盯着前面聊得火热的三人,深深觉得自己第一次被无视得那么彻底。
“各位少侠聊得果真火热,不过能否让我这几个女儿也参与进去呢?”
梅夫人咬着牙摒出一抹笑容,如果换做他人,恐怕她早已打上去了吧。
“很抱歉刚刚忽视了您,不过您这几位女儿到现在都没说过一个字。我们连她们的名字都不知道,又怎么会让她们当我们的朋友呢?”
苓儿又仔细地看了看梅夫人的三个女儿——是美女,但眉间有种狐媚感,让自己怪不舒服的。
“哦哦!是我失礼了!女儿们,来,几位少侠介绍一下自己的名字吧!”
左边为首的一位女子看右边的姐妹们没有一个敢的,便鼓起勇气,走到三人面前,作了一揖。
络溪嘟着嘴,鼓起双颊,仔仔细细地再看了看她:
脑后两根及腰麻花辫,额上一对起伏柳叶眉。轻施粉黛娇媚生,淡抹胭脂清纯留。一双叶大含水眸,一只雪白袖珍鼻。双唇艳如血,两耳随心动。身披轻纱体曼妙,腿套舞裙显青葱。东坡见之去西子,相如遇她弃文君。年芳二八俏佳丽,梅氏二姐盖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