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越发冷了。”
姜婠抬头望了一眼阴阴沉沉沉的天，嘟囔了一句。
先头一连好几日都在下雨，已经好久未见太阳出来过了。
姜婠方才在屋里把手中的抱枕给了阿欢，现下手指冻的不行，她只能把手努力往袖子里头缩。
“如今已经快要十一月中了，冬至过后应该就要下雪了。”
阿喜窥了一眼前头的姜小郎，走进一步对着姜婠道，
“小姐，方才老夫人把二小姐跟三小姐喊到了她的院子，我听老夫人院里的丫头青溪说似乎是要给她们说亲。”
姜琛跟姜玉筝今年不过十三岁，虽说没有到说亲的年纪，可也不是没有人家说在这年纪说亲，也没有好惊奇。
她此刻倒是苦恼自己的事，上次沈洛那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让姜婠歇了那个心思，再不敢把主意打到萧天郡身上，可如今外祖母给的那本画册都已经被她翻看了好几遍，却还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谈话间两人已经到了正厅，姜婠见到姜穆穿着蓝色锦服坐在一头，眉梢带着些笑意，看上去心情颇为愉悦。
她提着裙子走进去，便看到了穿着长袍的于璟，他似乎极喜欢穿长袍，同上洛阳那一个多月中，每日也是着长袍。
于璟性子温和，气质极为干净，穿着长袍越发显得温润如玉。
在他旁边坐着一个姑娘，见姜婠走进来，目光划过一丝惊艳，随即眼里蹦出些泪光，手指也捏住了椅子的扶手，很是激动。
于璟站起来，脸上微微含着笑意，看样子似乎是极高兴见着她，道，
“姜大小姐，别来无恙。”
“于公子，别来无恙。”
旁的那姑娘见姜婠到来，还未等于璟重新坐下，便急忙拉着他的衣服，脸上的神色很是着急。
姜婠挑了挑眉头，这不是有求于人的模样？
于璟握着那姑娘的手，过了半晌，才对着姜穆作揖，道，
“姜公子，于某有话要说，能否借一步说话。”
姜婠低头摸着大衣上的绒毛，猜想于璟到底知不知道罗姨娘那事，都说千般算计总有疏漏，这次她倒是希望能万全些，毕竟事关父亲的颜面。
姜穆看了一眼那姑娘，心下了然，方才不管如何于璟皆不肯吐出一字，只道等阿婠忙完再说。
“先头还没有好好感谢你送我妹妹回来，如今遇上了我还得好好谢谢你，我们去我院子，好好喝上一杯。”
姜穆拉着于璟便出了正厅，正厅里头也就只有她们三人。
那姑娘依旧坐在原地，脸色为难，并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阿喜见此行礼便退了出去。
“姑娘有什么事便说吧。”
姜婠喝了一口热茶暖暖身子，这天着实冷，大门大喇喇开着，风从外头灌进来，正厅里头不久前也才摆上炭火，现如今还没有暖和起来。
姜婠感觉手指冰的不行，只能拿着茶杯，试图取些暖。
“姜大小姐，我叫管辞，家父是大理寺管书佐。”
管辞说了一句后便支支吾吾，似乎有些说不出口。
姜婠等了许久，抬眼望去才发现她脸色通红。
管辞长得清秀，气质温婉，安静坐在那处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像极了那些江南来的姑娘，极尽温柔。
姜婠想到方才的景象，心想她跟于璟倒是般配。
管辞到底是未成亲的姑娘，这些事多少有些说不出口，可关乎自己娘亲的性命，通红着脸，咬咬牙脱口而出道，
“我，我娘亲一个月前下，下面便一直出血，一直都没有停过，血量也多，换了好几个大夫都不能起效，最后前来看病的大夫建议我娘亲去找宫中的御医林三娘，她对这方面颇有钻研……”
管辞脸上有着苦涩，语气微微哽咽。
“家父不过大理寺一个小小的书佐，哪里能请得到宫中的御医，我曾听阿璟说过姜大小姐的事，便想舔着脸上门求一求。”
姜婠低着头，看着杯中浮浮沉沉的茶叶，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过了半晌才抬起头道，
“管家小姐可太看得起我了，我父亲虽然官拜丞相，可他一个大男子自然无法前去太医院找林娘子，我不过一个闺中小姐，也没有办法。”
“不，不是的，姜大小姐定然是有办法……”
姜婠笑了一声，截住管辞的话头。
“自然是有的，我有个好友家中长辈确实能唤的动林娘子。可是管小姐莫要忘了，我与你们无亲无辜，何必为你们去欠一个人情呢？”
管辞听到姜婠这话，脸色变得煞白，她这话分明是不想帮的，母亲如今穷同陌路了。
外头大夫确实很多，可女夫子却是不见一个，这事定然要拜托宫中的御医林三娘。
管辞心里一着急，把于璟告诉她的事全盘托出。
“姜大小姐，你不用，你只需要拜托你外祖母便是了，你外祖母曾经救过她一命，只要鲍老夫人开口，林娘子定然会同意的。”
姜婠脸上含着笑意，眼里全是不见一丝笑容。
外祖母曾在十年前救过林娘子一命，那时的林娘子还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大冬天晕倒在了郊外，是外祖母把她搬到了庄子上，这才让她捡回一命。
只是这事却是很少有人知道，况且姜婠从未跟于璟透露过她外祖家是忠义侯府。
好个于璟，她怎么说也救了他一命，可他倒好，查她还不算，转眼便把她祖宗十八代查了个遍。
姜婠动了动脚，这天冷得连脚都冻僵了，得叫嬷嬷缝个更厚的鞋子才是。
“管家小姐也不用求我，这事我一个小姑娘还真的没法帮，就像先头我所说，我跟你家丝毫情分也没有，更别论是忠义侯府了，我外祖母虽说救了林娘子一命，可也没有道理为你母亲一个陌生人做嫁衣。”
管辞听到这话整个人摊在了椅子上，苦笑了几声，确实是强人所难了，管辞不知道阿璟哪来的自信觉得姜大小姐会同意，毕竟她们无亲无故。
姜婠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语气清冷，落入管辞耳中便像是早上起来屋檐上的冰渣子。
“管家小姐还是另寻他人吧，这事我表示很抱歉。如今天气冷的不行，管家小姐跟于公子还是尽早回去，免得在外头受了寒。”
“阿喜，你去唤马夫将管小姐送回去。”
姜婠吩咐了一声，随即想到于璟，转身道。
“如果管家小姐不愿先走，那便坐在这里等于公子好了，外头是婢女，如果有需要便唤上一声便好。”
“多谢姜大小姐。”
姜婠笑了一声。
“来者是客，是我应该做的，要是还有什么事便让于公子上门来找我，能帮的我定然会帮。”
事后于璟听管辞说道起这事，无奈扶额，叹了一口气，心里有些后悔当初为了让管辞安心把林三娘那事告知了她。
忠义侯家的老太太要请个御医哪用的上救命之恩这一茬，只要说上一句，林三娘便不得不上府，这事对忠义侯府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姜大小姐说出那番话一是气愤，以为他专门去查过她，二怕是有事要他去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