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今天高考成绩出来,姐姐却不肯出门。姐姐知道母亲一定会带回高考成绩。
母亲回来时,我与姐姐望向母亲。不同的是姐姐远远坐着并不上前。我迎向母亲问道:“妈妈,姐姐考上了吗?”
母亲久久未说话。姐姐望向母亲的眼神从期待转为黯淡。即便是我也知道母亲如此必是姐姐未考好。
“婷婷,别灰心,明年再考。”母亲的声音和蔼可亲。我想母亲是怕刺激姐姐的情绪。
“张医生,你家婷婷考得怎样?“家门路过的人见到母亲大声问道。未待母亲回答,路人接着道:“听说对面的小伟考得全县第一名,小伟和你家婷婷常一起复习功课,你家婷婷一定也考得不错吧。”
母亲尴尬地笑,未置可否。未待母亲缓过劲头,又有人经过家门口,见到母亲又问起姐姐的高考成绩。
母亲脸上一直挂着尴尬的笑,待路人走后,急忙关上门。姐姐早己缩回自己的书桌前。
我去到书桌前试图安慰姐姐:“姐,没关系的。我也经常考试考得不好。可是下次再考我就考好了。看看这就是上次得的小红花。”我把作业本里的小红花打开给姐姐看,试图让姐姐明白一次跌倒不算什么的道理。
姐姐冲我笑笑。若不是神情落寞,笑得极美。
母亲不忍责备姐姐,吃过午饭,匆匆赶回医院上班。
姐姐大大方方地拿出写诗的稿纸并不避讳我,在纸上写着什么。
姐姐的书桌临窗。窗户对着大院。虽然窗户上有厚厚的纱窗,坐在书桌前,大院里特别是对面屋的动静看得清清楚楚。
姐姐坐在书桌前一动不动,我忍不住上前。顺着姐姐的目光往对面屋里看去。
对面亦是和我们家一样的一排平房,里面住着几户人家。小伟哥就住在对面。平日夜晚,透过窗户能看到小伟哥复习功课的亮着灯光的窗口。
此时白天,未见小伟哥身影。倒是几家门口站着几个大人,交头接耳。声音却大,即便我与姐姐坐在屋里亦能听到。
“今年考得不错,医院的几个孩子都考上了。“有人道。有人摆手道:“这话可不对,对面的就没考上。”
说这话时,几人的目光齐齐地往我们家的窗户望来。明知厚厚的纱窗从外看不到里面,我与姐姐还是不由瑟缩肩膀。
“她怎么会没考上。不是说模拟考得挺好的嘛。而且小伟经常去给她补习。”有人不理解地道。平日母亲对姐学习抓得严,是出了名的。为这,母亲没少大嗓门说话。
人们议论纷纷向这边指指点点,我看到姐姐的脸色有些苍白。
“姐,你没事吧?”我担心地抓着姐姐的胳膊。姐姐摇头,有气无力地道:“没事,就是累。就是想睡觉。”
“小伟这孩子看着就有出息,这次考得这么好,可是给你们家争光了。对了,你们家小伟去哪了?好些天没见了。”
“小伟去他奶奶家了,高考完出去放松放松,过些天就回来了。”
窗外的声音还在继续,院子里的大人们根本未注意,或注意到亦未曾理会到窗户后的姐姐。
姐姐说累,母亲未下班,便早早上床睡了。母亲回来时,亦未吵醒姐姐。
姐姐未考上大学,母亲有些失望。与平日相反,母亲未再对姐姐严词厉色。在母亲看来,只是好好复习,明年高考接着考就是。可姐姐不这么认为。姐姐做了一件傻事。
02
接下来几日,姐姐又恢复往常模样,这让提心吊胆担心姐姐受不了高考落榜打击的母亲和我放下心来。
本来嘛,哪有过不去的坎。母亲不再管姐姐写诗。至少这个暑假母亲想让姐姐好好休息。
姐姐没黑没夜埋头于写诗稿,没人看过她写的诗。姐姐亦不忌讳让我看到。因为姐姐知道小学一年级的我,看了也不懂啥意思。
姐姐如此大方,反倒没了偷看的兴致。我看到姐姐将写好的所有信纸都放入写字桌的抽屉里。
这日,母亲照常上班。走前照例嘱咐我好好做功课。姐姐却叮嘱母亲要保重身体。这让母亲与我觉得奇怪。母亲出门前不由多看姐姐几眼。
姐姐今天穿得很漂亮。母亲托人从上海买回的的确良衬衫姐姐一直舍不得穿,今天却穿上了身。一对黑绸的蝴蝶结扎在辫梢上衬得大眼睛更加乌亮。姐姐什么时候都是漂亮的。
姐姐站在门前目送母亲很远方才收了视线回来,我还坐在桌前吃早饭。
姐姐待我吃过早饭,收拾好碗筷,便催我做功课。大暑假有几个孩子不是可着劲儿玩,姐姐却将我管束得极严。
未待我心里的嘀咕变成嘴上的牢****递过来几颗大白兔奶糖立刻让我喜上眉梢。姐姐总有本事将吃食留着,在不经意的时候拿出给我惊喜。我知道这是过年时候家里买的。未料姐姐一直没吃留着了。
我小心剥开颗糖,拿出暑假作业。哗哗翻着本子,暑假未过半,我的暑假作业快做完了。我有些得意,吃着奶糖哼着歌,写着快被我消灭完的暑假作业。
“薇薇,你要好好做功课。”
“我知道。”
“你要好好听爸爸妈妈的话。”
“我知道。”
“等爸爸妈妈老了你要好好照顾爸爸妈妈。”
“我知道。”
我觉得姐姐今天特别婆婆妈妈,怎的有这么多话要吩咐。
幸好我坐在吃饭桌上写作业。姐姐躺在里屋的床上。我脸上的不耐烦姐姐看不到。幸亏如此,我可以可着劲呲牙咧嘴。可是突然觉得不对劲。
我抬起头,阳光依旧灿烂地照在门前的人美人蕉上。家里窗明几净,如往常一般。哪里不对劲?我四下张望,才反应过来原来姐姐没再说话。
“姐。”我拉长声调头也没抬试探地叫道。如平常日子,姐姐必会回道:“好好做功课。”
可是此刻没有回音。却有瓶子滚落在地的声音。
“姐!”我直起身,转头向里屋喊道。姐姐轻轻地哼了声。
听到姐姐的回答,我安心地转回头,和最后几道数学题做斗争。
“薇薇,薇薇。”有人叫我,声音有气无力。
我四下打量,确定是由里屋发出的。“怎么了,姐?”我放下笔跑进里屋。屋里的景象让我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