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小时候去过省城,因有父亲和姐姐的缘故,印象温暖。对省城有种莫名的亲近感。这种感觉一直伴随长大。这次和禾来省城拍婚纱照却全无从前的印象。
我挑不出禾哪里做得不好。可又觉得哪里不妥贴,这种感觉很奇怪。我与禾走在省城的大街上,从前走过的街道变成了另一种味道。有人说出门旅行不在于眼前的风景,而在于身边的那个人。禾改变了省城在我心中从前的样子。
省城的冬天风大,比山美县冷了几度。不知为何我们的婚礼选在一年中最冷的季节。我与禾走在冬天的省城大街冷得直缩脖子。我极少在冬天来省城,冬天的冷风呼啸得肆无忌惮。我从未想过省城还有如此萧肃的日子。
省城唯一不变的是三三家依如既往的热情,让我找到昔日里来省城的影子。
“薇薇,要结婚了,恭喜啊。”我带着禾来三三家。三三一家人热情地招待我与禾。禾的老成持重易让长辈产生好感。第一次觉得这是禾的优点。
三三推荐了几家省城婚纱摄影店。第二日我与禾去了其中一家。当穿上婚纱时我觉得自己是个新娘。第一次有做新娘的喜悦。
“美,漂亮。”旁边有人出声赞叹。我不好意思地笑。我从未想过穿上婚纱的自己也可以如此美丽。禾未称赞我,一双眼睛却望定我。第一次我从禾的眼睛里看到些别的东西。
婚纱裙子很长,禾小心翼翼地牵着我,第一次让我觉得有被呵护的感觉。摄影师努力教我与禾对着镜头摆各种姿势,我与禾身体僵硬任其摆布。直到摄影师说最后来一张时,我终于露出开心的笑容。开心不是因为即将成为新娘,而是结束这场让人觉得劳累的婚纱照。未曾想这张却成为整套照片里最好的一张。
有人说什么年龄做什么事。而我在适婚年龄做了这个年龄该做的事,仅此而己。我对一个月后的婚礼无欣喜兴奋亦无期盼。可身为婚礼的主角之一,却不可能置身事外。
从省城回来,两家人开始着手准备婚礼事宜。禾的家在农村。我去禾家认识禾的所有亲威长辈。禾家的老式家庭,规矩极重。长幼有序,男女有别,界限分明。这与父母平日的民主作风形成鲜明反差。我理解了禾在长辈面前表现出的老成持重从何而来。
在禾的老家吃饭时,女性不上饭桌。这让我讶然。无怪乎禾总与我有着说不清的距离。因我是未过门的新媳妇,又是读过书的人,禾的家人让我坐上饭桌。我坐在禾的身边,周围全是家里的男性,彼此之间互相喝酒说话,没有女人说话的地方。我坐上饭桌已属破例。禾亦如家里的男性亲属一般,喝酒说话,不会照顾到身边我的情绪。我想禾是怕若照顾我会被长辈及家中其他男性笑话。
我很自觉地吃完饭匆匆下桌。厨房里很是热闹,家里的女性亲属全在此端碗吃饭拉家常。相较严肃的酒桌,这里倒更有家里亲切随和的味道。
见我端着空碗进来,有人急忙接过,让我在火盆前坐下。我伸头张望不知道该做什么。
“你坐,烤火。有她们会做。”禾的母亲看出我的心思对着我道。我与一帮女性亲属坐在厨房里,透过厨房门及一段走廓看着禾在堂屋的酒桌上和长辈们喝酒说话。我以为那是我见过喝得最长时间的酒。从中午直吃到临近晚饭。中间不时有女性亲属端上些热菜换下桌上的冷菜。我一个人坐在厨房里对着一屋子禾的女性亲属和孩子。我努力与她们打成一片,可终放弃了尝试。
她们只会憨厚地对我笑,让我坐着烤火。我看着她们忙?的身影,慵懒地围着火盆发呆。禾终于从酒桌上下来,走到我身边对我笑笑。在我对面坐下伸出手烤火。禾显然不习惯在家人面前与我亲昵。我
突然理解了禾总与我觉得格格不入的性格。两种截然不同家庭环境下长大的两个人,生活习惯思维方式和世界观都存在巨大不同。我有些担忧今后我与禾的相处。
而我与禾的婚礼终于如期而至。天很冷,所有人穿着厚厚的冬衣。我以为婚礼最好的日子是明媚的五月。可禾说婚礼之后便是立春,是一年之始,万象更新。
我与禾的婚礼仿佛是迎接新春的一个仪式。
父母嫁女儿只提出一个条件,要我与禾结婚后与他们同住。从小到大父母对我宠爱有加,如今多了禾,所有亲人都生活在一起,我求之不得。
“禾,你与薇薇结婚我们就只一个要求。你也知道,我们就是薇薇这么一个女儿,我们希望你们结婚以后和我们住在一起。”父母提出这个提议时,禾闷头不说话。
父母确实未提过任何要求。更不要禾家出一分彩礼。在父母心中,结婚是男女平等自觉自愿的事。不存在男方要给女方彩礼钱。可父母唯一的要求却让禾为难了。
我知道禾为难一是怕家里反对,二是自己心里过不去。必竟有几个男孩结婚会和女方父母一起生活。这就像倒插门。虽然父母本不是这个心思,但外人看来便是如此。禾是个本性里有大男子主义思想的人。
况且禾的父亲已准备为我们在县城置办一套新房。
我知道禾的为难也知道父母的心思,我想两边成全,可是不能。禾与父母,我毫不犹豫地选择站在父母一边。一是骨肉亲情,二是受不了母亲对我苦口婆心的劝导。
“薇薇,你和禾说说啊,和我们一起住,这样互相照顾方便。薇薇,你不会忍心抛下爸爸妈妈出去过吧?”母亲伤心道。我见不得母亲黯然的神色。父亲亦坐在一边不语。我知道母亲说的亦是父亲的意思。
从小到大,父母对我百般呵护,在他们面前我无比自在。我确实不适应与禾单独相处。想着性格习惯诸多出入,我能想见日后生活中的磕磕碰碰。可父母是我永远的依赖港湾和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