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国成不敢置信。他未料当年不辞而别与父母竟是永别。国成泪哗哗流淌,象未关拢的水笼头。
当年年少不懂事,如今即为人父懂得当年不辞而别父母心情。
张圆吓坏了。她从未见过这般悲伤。国成不出声,眼泪却象决堤的水,泪流满面。
国成设想父母得知他与张圆成家消息的开心,终于放心他独自在外。仿佛得知他己安定,父母撒手西归。
信里提及父母病逝。国成更加悲伤。身为医生的他居然不能救治自己父母。国成五味杂陈。国强信里虽未提,国成亦知父母对远在万里之遥他的操心。现在即将为人父母,懂了父母心,子欲孝而亲不在。算来父母年纪尚不算太老,若非操心他,本可多在世些年头。那晚国成被悲伤淹没。
张圆及母亲极尽安慰亦劝不住国成悲伤。国成久盼家书,未料盼来父母离世的消息。
“国成,明天我帮你请假,在家好好休息。”张圆终于劝住国成汹涌的泪水,轻言细语地说。国成因悲伤瞬间显得憔悴,张圆看着心疼。
国成摇摇头,“闲着更想父母。若在父母身边,不知我的医术是否能救治他们。”
“别想太多。您父亲就是医生,一定己是医术不能为。”张圆了解此时国成的遗憾。救死扶伤为己任,却不能救治自己的父母。
想起父亲是医生,国成眼泪哗哗流。一般病痛难不倒他。国成想见父母遭受病痛之苦,身为医生的他却在万里之遥。
国成在张圆及张圆母亲的劝解下,终于筋疲力尽沉沉睡去。张圆为国成拭去眼角泪花,轻轻叹口气。男儿有泪不轻弹。国成无声的哭泣让她体味到国成内心巨大的悲伤。
窗外是田野的虫鸣哇叫,万赖俱寂。当国成张圆一家人沉入睡乡,天边己有鱼肚白。
02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己歌。生活未因国成悲伤停止。第二天的晨光如期而至。
国成睁眼,房内无人。张圆和缶母不知去向。国强勉强起身,两眼红肿。四下张望寻找张圆母女踪影不得。正待下床出门,张圆进屋。
“国成醒了,好些吗?”张圆手里端着食堂打回的稀饭馒头,见国成起床快步走近。
“没事,只是有些头痛。”国成面容憔悴。突如其来的悲伤让国成溃不成军。
国成摇晃起身向门外走被张圆拦住:“国成,你干吗去?”
国成虚弱地笑笑:“我去洗把脸。”
“我帮你把水打进来,你坐着别动。”张圆急忙扶国成在椅子上坐下。
不待国成推辞,张圆麻利打来洗脸水。清凉的井水让国成精神稍恢复。国成起身欲往外走,被张圆再次拦住。
“吃点东西,昨晚你什么也没吃。人是铁饭是钢,再大的事要吃饭。”张圆边说边把馒头稀饭放在国成面前。张圆母亲亦端出自家做的小菜。平日国成爱吃张圆母亲腌制的小菜。
双亲故去悲痛的心因张圆母女细心照顾觉得温暖。国成感激地冲张圆母女笑笑,吃了早饭。
“国成,你干吗去?”张圆叫住欲再次出门的国成。
“上班啊。阿圆,你今天怎么了?”国成觉得怪异。张圆三番五次叫住他不让他出门是何原因?国成疑惑地看张圆。
张圆欲言又止,终没出声。
国成走出房门,清晨户外清新空气扑面而来,带着一股凉意。国成不由打个激凌。
“早!”同事徐家福经过,国成习惯地打招呼。徐家福是国成之后分配来的医学院毕业生。因国成早工作两年,相对临床经验丰富。平日两人亦师亦友,国成对徐家福业务上多有指点。两人关系一向亲近。
此时见国成招呼,徐家福吱唔一声匆匆从国成跟前经过。
徐家福的反常让国成注意到周围的异样。平日早起,见面互相打招呼。热闹和谐开始新一天。今天是怎么了?
住院部楼前贴大字报墙前聚着人,见国成过来纷纷让开。张圆拉住国成:“国成,上班了。别耽误时间,一会迟到了。”
国成轻轻推开张圆的手。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人们见他来纷纷让开一条道。墙上新贴大字报赫然写着:“打倒国成!里通外国狗特务!”
国成觉得血轰然往上涌。昨日悲痛加之此时剌激,晕厥在地。
张圆哭喊着冲进人群,扑在国成身上做急救。人们静默地站着。国成尽心竭力工作,人们有目共睹。可昨日国成散发给众人花花绿绿的糖果亦是事实。
不断出现新大字报,人们习以为常。未有第一次见大字报的惊异。人们变得谨行慎言、如履薄冰。未有人上前帮忙张圆。
张圆努力想扶起国成回房间,可她娇小的身驱没有扶起国成的力气。
“我来吧。我来背他,你在边上搭把手。”王院长不知何时挤进人群。张圆感激地笑笑。
张圆从旁扶着国成,和王院长一起把国成背回房里。
张圆母亲的小脚迈着急步跟前跟后,嘴里急道:“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没人告诉张圆母亲怎么了。张圆和王院长沉默地坐在国成床前,等国成醒来。
门外不时有人往里探头探脑,但没人进来。张圆叹口气,世态炎凉,人们选择明哲保身无可非议。
国成昏昏沉沉躺了一天。脑海里时而是双亲的面容,时而是大字报上剌目的大字。日暮时分,勉强睁开眼。
张圆喜极而泣:“国成,你醒了。”
“国成要吃点什么?”张圆母亲跟着张圆抹泪。国成是家顶梁柱,国成倒家亦倒了。幸好国成醒了。
“王院长呢?”国成糢糊中记得王院长在身旁。四下看看,房里除张圆母女无他人。
“王院长去打扫卫生了。”张圆答道心里不是滋味。
王院长自被打倒,免去副院长职务。工作变成打扫卫生。
往日威仪站在住院部楼前的王院长,现成日拿着扫把在楼里楼外打扫卫生。王院长背影没有从前挺拨。甚至有些佝偻。
第一张王院长大字报贴出来后,医院晚上会议主方向让王院长交待问题。王院长起初为自己申辩,无人听。之后王院长保持沉默。幸不断有新大字报贴出来,不断有新的人需要交待问题,王院长走出人们视点中心。被分配打扫卫生的新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