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时间是条长长的直线，贯穿脚下伫立的地方，向前疾驰而去，直到很久以后才发现真相并非如此。
每当你感觉失落、不知所措到茫然的时候，很想要放弃做某些事的时候，老天就会对你施舍他的怜悯，带给你一线希望，你以为那是你的希望，其实只不过是你的幻想，自作多情罢了。然后，他总会在那里嘲笑你，看着你像个白痴无头苍蝇一样沮丧。而你，只剩下了欲哭无泪的悲哀。
２０１３年５月
１．
路慕程看着前方泛着涟漪的湖水，心慢慢地就平静了下来。像是吃了一剂药，可以抚平那些裂缝，愈合那些疤痕。岸边的垂柳，台阶的绿荫，河中的亭阔和水面上的船，悠悠的云，蓝蓝的天，数不尽的微风和触手可及的阳光。
“青山绿水一线天，缠缠绵绵似何年。长空不见，岁月何掂掂？无奈花飞叶落，只手遮天。
不见月华光虹岸，只等少年头白年。望断天涯路，魂牵太行间。终了余年，浮华满天。总归是客，路过贵地，想驻一晚。”
“客官，您且坐！”
“店家，多谢了。小女子姓莫，名子芮。”
这就是路慕程和莫子芮相识的场景。那天，路慕程因为失恋一个人坐在学校的湖边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前面，忽然听到有人诗兴大发。她一回头，只见一长发飘逸表情同样凝重地望着前面的温文尔雅的女子，怀里抱着几本书，淡蓝色的双肩包搭在左肩，黑色的牛仔裤，棕色的带帽上衣，里面穿着红黑格子衬衫，一条大红的围巾，阳光照在那白皙的脸上两侧泛着微红，一双一看就知道不像她这么忧郁的双眼散发着青春活泼的气息。
路慕程听完这首即兴诗感慨的不知所以，也就随声应和道，于是她们成为了好朋友。而后来她才发现，莫子芮其实是个猴子请来的逗逼，矜持，只适合用在她们这次相识。
一直觉得，等待是一种美好的状态，因为它包含了无数的可能性。等待，也许会给我们带来美好的事情。只是，我们往往觉得等待是一种自我折磨，因为，很大情况下，我们等来的只是一场空。
２．
路慕程原本以为她会那样呆呆地在湖边坐到深夜，然后因为温度的下降和咕咕乱叫的肚子将她带回宿舍，再泡桶面匆匆吃掉，洗洗就睡，然后迎接新的一天的到来，循环往复，三点一线……莫子芮的突然出现让她多少有些吃惊，因为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并不是那么容易惹人注意的女生，一直以来都是孤身一人行走在校园内。她也并没有打算去为了摆脱一个人的孤寂而寻找同伴。她就想这样独来独往，做一个人的事，过一个人的生活。但渐渐地她发现，并不是这样。她始终生活在这纷扰的世界里，抬头低头间看到的只是一个孤单的身影穿梭在属于他们的热闹中，羡慕之余也只能独自感叹。是因为她的不合群还是因为她根本就不属于这个群体？她以为会像初中高中那样，一个人上学，去食堂吃饭，然后下了晚自习孤独地回家，她以为她依旧会是一个人独自走过这四年……
很多时候她都在想如果谁和她做朋友的话，她会不会伤害到她，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孤僻而渐渐疏远她，然后不再有谁来到她的身边，陪她走出深林重见温暖的阳光呼吸舒畅的空气。
也许是因为她从来都很敏感。不愿去与谁亲近，也不愿谁来亲近她。她曾经最好的朋友在高考后因为考的比她好，所以去了比她好的大学，而且再也没跟她联系过。最初的时候路慕程给她写信打电话寄好吃的，而她并没有收到她的任何信息，后来她索性换了电话，再也联系不上……为此路慕程时常在深夜哭醒，然后洗个凉水澡，却怎么也睡不着，睁着眼盯着天花板到天亮。
而这一次，她不知道和莫子芮的友情能持续到哪天。
２０１３年６月
３．
最初的几天她们形影不离，像打娘胎里出来的两姐妹，如胶似漆地黏在一起。路慕程和她说起为什么她不愿去结交朋友，为什么她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为什么她喜欢坐在湖边发呆……
“所以你遇到了我，所以你对我来说是值得去拯救的！”莫子芮略带调侃的说。
“唉，认真点好吗？”路慕程略显焦急。
莫子芮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弄得她们周围吃饭的同学像看逗逼一样地盯着她俩。见状，莫子芮捋捋衣襟，一本正经地盯着路慕程，她反而觉得别扭。
“其实，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找你吗？”
她摇摇头。
“我注意你很久了。”莫子芮很严肃地说。
路慕程强憋着笑盯着莫子芮。
“唉，别像看同性恋那样看着我好吗？姐们儿我正常的很。”莫子芮一本正经道。
“嗯……我信，我信，”路慕程眨巴眨巴眼睛继续道，“还是讲讲你为什么会注意我吧！”
原来在入学后的一次由文学院举办的读书文化交流晚会上路慕程就引起了莫子芮的注意，而注意的焦点只是因为在自路慕程介绍自己时说出了她最喜欢读的书是《追忆似水年华》，按照莫子芮的话说就是：“你一定是个非常非常非常孤独的人才可以读的下去那么那么那么无聊的著作，明明一句话就可以写完的而作者写了好几页，我敬佩你是个孤独的傻逼！”这只是第一个原因。第二个原因是，路慕程几乎不和任何人讲话，除非有必要，而莫子芮和全班同学的关系都处的很好却唯独与她一点交集也没有。第三个原因最是离谱，每次莫子芮从图书馆回来路过湖边都会看见她坐在那发呆，以为她是个抑郁症患者，想要来拯救她，从此阳光地像是酒神狄奥尼索斯附体。
路慕程听完莫子芮对她的层层解析，显得她就像一座雕塑。最开始是一块大石头，通过雕塑家的一锤一凿从一个大致的轮廓变成一件精美的作品。她不禁暗想原来她是这么的深奥，然而她更想说的是其实她并没有莫子芮口中说的那么深奥，那么复杂，那么不可琢磨，她只是习惯了一个人，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她只是不想刻意去迎合谁，皮笑肉不笑的去附合谁，她觉得这样的她更真实，也更自由。她其实就是一女屌丝，穿上增高鞋也就充其量一米七，偶尔也会犯花痴，最爱看的是韩剧而且必须有李敏镐金秀贤，碰到好吃的和见到帅哥防御力会降到负值，再加上千年不变的发型，从来没想过她还可以被这样描述出来，多少有点夸张吧她暗想。
“我要改造你！”莫子芮表情凝重地看着她，然后坚定地说。
路慕程的第一反应是，她的表情太浮夸，然后是错愕地盯着她，因为太突然，也因为吃炸鸡腿吃的太猛，结果把舌头咬了……把她的饮料喝完才差不多止住血。
也许是她太大惊小怪，但听到“改造”两个字，她脑海里的第一映像是监狱里的犯人在烈日下汗流浃背地开垦荒地——美其名曰劳动改造……
“你疯了吧你！我好好的哪需要改造了？”然后路慕程缓缓低下头看看她的胸，“不大不小，正合适啊！”然后路慕程看到莫子芮一阵阴笑，有些慌了神，又补充道：“先说好了，我可不想变成‘绿茶婊’那样，你看着办吧！”
莫子芮听到路慕程这惊慌失措的语调，看着她错愕的表情瞬间崩盘，趴在她肩膀上笑的直不起腰来，眼泪都给笑出来了，然后调侃道：“放心，就算你真朝着那条路走去回不了头，我肯定帮你搭桥牵线早日脱贫致富，好让你在这份事业上越干越成功！”然后她谄媚的看了看她，又趴在她肩上笑了半天。
等莫子芮笑完后用袖子擦干眼泪，看着她说：“唉，你还真是脑洞大开哈！不过我说真的，你能不能别把我想的那么不着调好吗？大小姐。我又不是煤窑子里的老鸨子，再说了，你要是哪天真变成了‘绿茶婊’，我第一个找你算账，非把你给弄毁容了，大不了下半辈子我养你，也不准你去趟那趟浑水。我可是认真的！”说罢，莫子芮搂紧她的脖子，很用力的那种，然后认真地说：“走，咋喝酒去，听我给你细细道来如何将你改造。”
她们从食堂餐厅出来时已经是傍晚了，夕阳透过云层然后再穿过树梢的空隙落到她们的头发上，脸上和脚下，看起来是那么的美好，路慕程很喜欢这种朦朦胧胧的感觉，说不出的惬意。她们一路嬉闹着走在湖边的柳树下，微风拂过柳梢飘飘荡荡，湖面上也泛起微微涟漪，让夏日的闷热顿时失去了活力。她们的笑声也惊起了坐在长凳上看书的呆呆男生，忽地转过头茫然的看着她俩，躲在昏暗的大树后的暧昧情侣闻声赶紧松开还未抱在一起的对方，羞涩地低下头看着脚底，然后再微微抬起头偷看对方一眼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然后害羞地再次相拥……路慕程发现她自己也沉浸在这唯美的一刻，幻想着属于她的爱情。
真的，打心底里，路慕程想对莫子芮说声谢谢。
她们一路蹦蹦跳跳，嘻嘻闹闹，任头发在夕阳下飞舞然后乱作一团。然后她们在学校外面的超市买了一打啤酒、一袋瓜子和两盒薯片。当路慕程还在犹豫喝不喝的完，在哪里消灭它们，纠结在街上边走边解决呢还是回宿舍消灭以及怎么消灭它们的时候，莫子芮拉着她的手对她说：“走，带你去个地方！”当莫子芮看着路慕程即将表现出新一轮错愕的时候，她匆忙补充道：“唉，放心好吗我的大小姐，不会带你去什么少儿不宜的地方的。”然后“噢”了长长一声，并对我翻了个白眼，扭头转过身一路小跑……
十分钟后，她们到达目的地。原来，莫子芮带她来的地方是学校篮球场的看台，这里的街灯很少，后面又是一排榆树，枝繁叶茂，因此这里光线很暗，再加上这里人烟稀少，不会有人看见。
等她们找到合适的地方坐下时，莫子芮说：“这里是学校最北的地方，离宿舍区和教学楼都远，路灯常年失修，所以显得很暗，球场又没人来维护，一般不会有人来这里打球，这里也算是个小小的桃花源吧，不会有人来打扰的。”
也难怪，估计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人烟稀少的地方也只有莫子芮能找到了，这大半夜的来这里的人估摸着也就只有她了。
“看样子你经常来这里了？！”
“也不尽然，只是有时候一个人过来呵呵闷酒。”说着莫子芮指了指角落里的一个没有盖子的垃圾桶，只见里面全是大大小小的空啤酒罐，她很诧异的是竟然都没有人来打扫，也难怪这里已经杂草丛生了。
当路慕程还在感慨学校已经遗忘了还有这么个地方的时候，莫子芮已经把啤酒、瓜子和薯片拆掉包装摆好了，路慕程正要伸手去拿瓜子，莫子芮却递给她一罐啤酒，她勉强地接过。不是不愿意，而是她从来都没有喝过，此时此刻她的内心是拒绝的。
莫子芮看到路慕程一脸的无辜样，也许是猜到了什么，用她那不相信的表情和夸张的语调说道：“ＯＨ！ＮＯ！你不会是从来没喝过酒吧？你这么多年都白活了吧？酒可是个一醉解千愁的好东西啊！”
“借酒消愁愁更愁！”她悻悻地说道，“你是有多少的愁啊？垃圾桶都快被你给愁满了！”
“别说那些没用的，心情好也需要酒！”莫子芮一脸的不屑。然后她从背包里掏出一罐果酒，“拿去，喝这个吧，这个度数小，喝了不会醉。”
路慕程接过酒拿在手上左转右转着看了几遍说明上的配料和度数，莫子芮看她迟迟没有要喝的意思，又补充道：“你可别告诉我你连果酒都ｈｏｌｄ不住啊！”然后莫子芮着她无奈地“噢”了一声，翻了个白眼，转过脸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几大口下肚后引来了一连串的嗝，还不忘跟她碰杯，嘴里还不停说着“ｃｈｅｅｒｓ！”
路慕程闭着眼抿了一小口，心中，发现味道还不错，一看才知道是她最喜欢的苹果味，不禁好奇，她们才认识不到一个礼拜，她怎么会知道她喜欢的口味。于是她笑了笑，问道：“你什么时候买的果酒，还是我喜欢的苹果口味，刚刚我们不是一起买的啤酒吗？还有，你怎么那么容易就看穿了我想要说的话，我以为你真要带我去什么少儿不宜的地方呢！不过这个地方可比酒吧差多了吧，完全没有喝酒的氛围嘛！”
“你是不是喝醉啦？”莫子芮略带严肃看着她问道，反而把她逗笑了。
“你才喝醉了，我是认真的好吗？”
路慕程以为这个世界上除了她妈，就没有第二个人会更懂她了，没想到还能遇见莫子芮。
“谢谢你！莫子芮。”她在心底说。
４．
她们一起喝着酒，吃着瓜子和薯片，时而笑声回荡在球场，然后渐渐消散在空气中，还来不及去听便没了踪影。时而一阵凉风拂过，泪水也会模糊了双眼，伤心的、开心的，混合了数不尽的未知。也许是因为她们莫名其妙的哭和笑，知了悻悻地飞走了，只留下远处忽明忽暗的路灯和夏夜朦朦胧胧的孤寂。
她俩相视一笑，然后又是一罐啤酒下肚。
喝着喝着，莫子芮突然静了下来，手握着易拉罐，直视着远处的黑夜，淡淡地说：“你知道吗？今天是我的生日。”
路慕程先是诧异，然后是懊恼。诧异的是在这之前她从来都没有告诉过她任何她的事，而据路慕程对她的了解，她的生日是在九月。懊恼的是这么重要的日子，她应该请她吃顿好的才是一个朋友应该做的，至少也得准备个礼物什么的。后来她才意识到，为什么今天她突然要带她到这里，还买了酒。也许她一开始并不知道喝酒的初衷，不过至少她没有拒绝，这也许就是她给她的礼物。不过她一定会补上的，路慕程心里暗想。
“所以，我以为是在九月。因为你的资料上这么写的。”
“不怪你，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过。今天有你陪我喝酒我已经很满足了。谢谢你！”
“应该是我谢谢你才是。我们认识才不过两星期你都能知道我的爱好，还肯跟我做朋友，我却连你的生日都不知道。……答应我，以后每年生日我们都一起过。”
莫子芮点了点头，转过头对她笑了笑，然后把喝完的空酒罐扔向了角落的垃圾桶。只听咚的一声，空拉罐精准地躺在了已经有一大半的桶里。
“Ｂｉｎｇｏ，耶！”莫子芮转身朝她满意地做了个胜利的手势。
路慕程会心一笑，她想，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心照不宣。她捡起另一个空罐顺势也扔了出去，易拉罐在暗淡的夜空中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远处路灯光反射在金属空罐身上此刻也显得更加有活力，但由于速度比较快，优雅转瞬即逝。也许稍稍差了那么点运气，易拉罐击中了垃圾桶的边缘处，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蹦蹦跳跳地掉到了数米远处。略显尴尬。
然后听到的是莫子芮无情的嘲笑声。
她有点不甘心，也不管喝没喝完随手拿起一个就扔了出去，弧线依然很美，事实依然残忍，跟上一次的结局一样。连续试了几次，一次也没成功，然后她愤愤地跑到垃圾桶跟前先捡起一个空罐猛地扔进去，然后狠狠地踹了几脚垃圾桶。
“这可一点都不像你的作风呀！干嘛那么较真，以后有的是机会，别灰心，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听莫子芮说的这么一本正经，路慕程居然相信莫子芮是真的在鼓励她，她还认真地朝她点了点头，握紧拳头给自己打起呢！哪想到，在莫子芮说完不到五秒钟后就又开始嘲笑她了。路慕程又气又无奈，悻悻地把散落在各处的空罐捡起扔进垃圾桶，然后回到台阶上坐在她右边。
也许是因为酒精的缘故，路慕程抱着莫子芮莫名其妙的哭了起来。莫子芮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愣住了，然后过了那么一刹那才回过神来开始安慰她。
“好了，好了，怎么还哭起来了！不久扔个罐子吗？不至于这么认真吧，姐们我可是练过无数次的，你才几岁大小孩啊，能跟我比吗？放心，以后有的是机会……”
“莫子芮，谢谢你！……”她哭的更大声了。
莫子芮不停地抚摸着她的背努力让她平静下来，其实路慕程也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就失控了，只觉得这一切发生地都太快，连她自己都来不及接受。
莫子芮帮她擦掉脸上的泪水，一遍又一遍。
“对不起，把你生日毁了，都是我不好！”她咧着嘴做出一副又要哭的样子。莫子芮盯着她的眼睛，温柔中带着几许坚毅，路慕程甚至都有点头晕了，那双眼睛真的太像她妈妈了。这让她的内心坚定了一个信念，那就是只要有莫子芮在她身边，一切就都是安全的，她可以放开一切枷锁，做她想做的事，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在没有任何顾虑，因为她就是她的保护伞，像她妈妈一样强大的保护伞。
在这一刻，路慕程真想抱着莫子芮亲一口，然后叫声“姐”。
说时迟那时快，路慕程转过身双手捧起莫子芮的脸就是一顿乱亲，把莫子芮吓得不轻，一直在努力挣脱她的双手，然而她的双手就像５０２强力胶一样粘在莫子芮的脸上。然后在她亲够了以后又满意地捏了捏莫子芮红扑扑的脸才罢休。莫子芮一边一脸嫌弃的望着她，一边扯着她衣服的袖子把脸上的口水给擦掉，路慕程看着她这幅囧样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你疯了吧？！！姐们我的脸哪是你想ｋｉｓｓ就ｋｉｓｓ的？你看你这满嘴的酒，就这么扑上来一顿乱亲，哎呀，也是服了你了。还笑地那么开心！！！”
“那我们就借着这个机会结拜为姐妹怎么样？”路慕程认真地看着莫子芮说道。
“感觉怪怪地，一般不都只有男生才这么干吗？”莫子芮还在用湿巾擦着她的脸，然后一脸严肃地望着她，说：“不过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勉强答应吧！但是……得有个条件……嘿嘿。”
路慕程朝莫子芮吐了吐舌头，然后翻了一个白眼。
“什么条件？我可不卖身！！！”一听到莫子芮说有条件她就心虚。
“条件还没想好，等哪天想好了再告诉你。”莫子芮想了想然后说道。但是路慕程总觉得怪怪的，像是有什么阴谋在等着她。不过她还是很高兴的，能成为好姐妹已经代表了一切，就算有再大的条件也无所谓。其实在她心底，已经在窃喜狂欢了。
“那好吧，看来我只能做最坏的打算啦！”
“切，虚伪！”莫子芮不屑地说道，连看都不看路慕程一眼，递给她一罐啤酒。
她们用双手将酒举在胸前，朝着夜空中分外耀眼的月亮跪着：
“我，莫子芮／路慕程；在此对月明誓，以蛐蛐和知了为证，以月为见，于二零一三年六月七日在ＸＸ大学操场结为姐妹，有帅哥同把，有美食同享，有美酒同饮，有难同当有福同享，永远在一起。”
然后她们举杯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５．
月已经升到头顶了，洒下一片银白色，微微有些起风了，也许是因为喝了太多酒，感觉有些凉。她们将垃圾清理干净收拾好东西便起身回去了，然而路慕程刚站起来就是一阵晕眩差点摔倒，还好莫子芮及时把她扶着才没有摔下去。然后就这样，她俩一路歪歪倒倒，摇摇晃晃地走在静悄悄的校园里，时而发出几声傻笑惊得知了一度破了音，然后悻悻地飞走。
沙沙的树叶摩擦声在她们头顶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倾盆的大雨，毫无征兆。
幸福应该就是这样的简单吧！和最好的朋友在一起，愉快地聊天，大声地笑，再做一些看起来很傻的事情，不被别人打扰，生活在我们自己的世界里。
路慕程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淋雨，第一次和好朋友在雨中肆无忌惮地打闹，踩得水花四溅，头发已经湿透，雨水顺着脖子流下来浸湿衣服。她们踉踉跄跄的一路小跑，一个不经意一个趔趄就一起摔在了水洼里，全身没有一处是干的了。
路慕程突然记起有人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下雨了如果没带伞就别跑，前面是雨后面也是雨，跑起来只不过被淋湿的时间晚一点而已，何不慢慢走着感受被雨淋湿的感觉。我们总是匆匆地逃出有雨落下的地方，而忽视了有雨落下的地方那些美好的存在。”
她正准备把这句话说给莫子芮听，随即意识到，她一定会被她骂一顿，并且一起数落一番说这句话的人，想想就觉得可怕，让她打了个冷颤。
“你傻啊！杵在那像块木头似的，再不跑就要感冒了。我可不想因为暂时地欣赏这突如其来的大雨而打喷嚏流鼻涕吃药输水卧床不起，凡是拿生命去交换的事情我是不会参与的，再不跑我可就一个人跑了啊！”莫子芮看着路慕程傻愣在那像是失了魂，边说边拉着她的手一路狂奔。
闪电用它那强大的气场穿透乌云将整个世界照亮，虽然只有短短数秒，但依然很美，随之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尖锐，清脆。
莫子芮看着路慕程盯着那稍纵即逝的闪电出了神，还以为她撞鬼了，连忙用手遮着她的眼睛。突然间，路慕程胃里一阵恶心，胃酸混合着冲鼻的酒精霎时喷涌而出，像泄洪的水闸，来势汹汹，幸好莫子芮躲得快才没有吐她一身。
她扶着路边的行道树，弓着腰，胃里又是一次翻江倒海，感觉把这一整年吃的都吐完了，再这么下去肠子都要吐出来了，老泪横流。吐完之后，胃里火烧火燎地痛，莫子芮给她拿了瓶水，涑了涑口，然后喝了大半瓶胃才好受了些。她就这样一路边走边吐，莫子芮一路走走停停地扶着她，这种感觉，就像是因战争而落荒逃亡的亡命徒，只剩心酸。
６．
回到宿舍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距离熄灯还有半个小时。路慕程以最快的速度洗了澡，然后好让莫子芮也去洗一下，淋了一晚的雨，需要赶快洗漱完毕完后上床睡觉，要是感冒了是最折磨人的。
路慕程给她俩一人冲了一杯感冒药，以便莫子芮洗完澡就可以喝，不烫不凉，刚刚好。莫子芮是在她们认识的第一周的周末搬过来的，正好她们宿舍一直都只有三个人，莫子芮知道了这个情况后二话不说就要搬过来和她一起住。当路慕程还在想要不要跟舍友商量一下时莫子芮就抓起她的手拉着我狂奔到系办找辅导员，而辅导员也经受不了莫子芮一遍又一遍的苦苦哀求，最终同意她们在周末搬。
平时路慕程和舍友也只是比班上其他同学的关系亲密一点。但也不会一起出去狂街看电影和做其他什么的，除了谁过生日出去吃饭。所以，莫子芮的到来可以说是促进了她们四人的关系，尽管大多数时候是她和莫子芮待在一起。而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她们会每周聚一次餐，算得上是大吃大喝了，在这一点上路慕程是再同意不过的。
喝了药她便上床了，然后拿出她的日记本把今天发生的一切记录下来后就睡觉了。
早晨醒来路慕程就发现她感冒了。脑袋昏昏沉沉的，感觉有一群蜜蜂在里面，嗡嗡直响，嗓子也很痛，浑身酸软……没有什么比这还难受的，有的话应该是他离开的时候。
莫子芮去校医务室给她买了药，然后在校外的粥店给她买了份绿豆粥套餐和一只烤鸭腿。一切都是那么地熟悉。在家的时候生病了，妈妈会给她买药，也会给她买绿豆粥套餐，有时是花生粥套餐，外加一份烤鸭。
路慕程一边吃着眼泪也慢慢流了下来，这不仅仅是感动，她知道这叫做爱。莫子芮是第三个真正爱她的人。
另一个人，是他。只不过他已经成为了过去时。
“我用你的手机给阿姨打了电话，问了她在你生病的时候喜欢吃什么，然后就去给你买了点。”莫子芮一边用手擦着她脸上的泪一边说道。
“谢谢你！莫子芮！”她点着头说道，但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嗯，好了，不哭了啊！我相信如果我生病了你也会为我这么做的。”
“那是必须的！”
“吃完了再睡一觉，我已经给你请假了，不用担心其他的。”
路慕程是晚上七点半左右醒来的。感觉好了很多，脑袋里的嗡嗡声消失了，嗓子也不痛了，一切都又回来了。
她又重新站在世界的面前，等待她去继续认识整个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