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的这番话一出口,东宫行便惊了一下。
皇宫里举办的鎏璃宴,虽说权利大的朝臣都可以选择宫外人入宫参加宴会,但是每年宴会上参加的人,不是高官厚禄之人所勾结的位高权重之人就是什么达官贵人。
如今王爷却出意料的要叫一个毫无灵力的人入宫参加宴会,实在是让人惊叹!
东宫行皱了一下眉头,它撩起了衣摆向一旁抛去,道:“你可知鎏璃宴上都是些何人?”
“臣弟知晓。”
“你既然知道,那为何要叫上那毫无灵力的南寒月?”
东宫行一句话问下去,王爷隔了好久都没开口,他向前一步走,脸上依旧带着微笑,他说道:“她虽然毫无灵力,但是她比起一个有灵力的人来说更加有价值。臣弟认为,一个人的价值不在于她是否有灵力,而是这个人对于各种事物的看法。如今皇上也见了,刘译文那厮被南寒月伤成这样,难道不是他应得的?臣弟当然知道皇上所顾及的那些事,可恕臣直言,南寒月并非闲等人。”
皇家计谋,步步惊心。
东宫行能听出来,王爷的确是为了闲云国着想,可是他却将长远的目光放在了一个毫无用处的废物身上,他实在琢磨不透王爷在想什么。
东宫行稍微顿了片刻,他伸出手去拨开桌子上的文献,在那文献下压着一封信,金黄的大字刻在了信封的表面,格外地夺目。
他两指加起信放在了自己的眼前,对着王爷说道:“朕可以答应你这个要求,既然贤弟都这么相信那南寒月,那朕也要要求你一件事。”
“皇上请说。”
“朕手上的是未央学院的入院信,朕准许你邀请南寒月来参加宴会,但是宴会后她必须进入此学院学习,若她没有通过,朕连你并罚!”
说完话,他便一手将那手上的信扔了出去。
信掉落在地上,页面上的金色大字慢慢变化,然后凝聚到一处角落,缓缓形成了“南寒月”三字。
王爷迈步走去,弯腰拾起地上的信封,放在眼前仔细看了下边收了进去,他弓起手臂对着东宫行行礼:“多谢皇上。”
未央学院,三大学院之一。东宫行作为皇上自然有能力指定人前往学习深造,但那些被指定的人却依然要进行严格的训练。
等到王爷关门后缓慢退出大殿,东宫行才叹了一口气。他还真的太爱护王爷这个弟弟了,未央学院在近年已经降到三大学院之末了,这次的“难”不过是他故意放水罢了。
可规矩就是规矩,南寒月究竟能不能通过,那也得看她的造化了。
…………
良久,东边的云彩已经悄悄爬上了一点红晕,那被掀开一脚的天际,渐渐白亮了起来。
日月交替,不过一瞬间的事情,那黑夜便不再留恋地收去了她的黯淡。
卯时。
一处满是苍绿树木围绕的屋子里便“热闹”了起来。
潇冥笙率先推开了房门走了出来,他站在院子里向远处瞭望了片刻,然后动了动嘴唇慢慢道:“已经这个时辰了,你的病是不是该发作了?”
他的话说完后从屋内便传来了一声虚弱而闷沉的答声,随后那声音又道:“不必担心我,这条命还暂时不会给阎王……”
仅仅是一句话,听得他是揪心不已,那本来就虚弱的身体,如今这句话想必是他拼尽了全力才说出口的,为的就是不让他担心。
潇冥笙张了张准备说话,字已经在嘴边了却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他没说话,轻轻闭上了眼,转身便走了出去。
那张面具无论在何时他从来不曾摘下过,这似乎就是他的保护障,又似乎是他的隐藏。
他疾步离开了院子内走向了外围,不出十米处他便驻足了。即使是他停下了脚步他却不回头,眼睛依旧死死闭着,他不想面对那种画面。
片刻后,从他身后的屋子中便传来了一阵痛苦的呻吟。
此时的太阳已经完全露出了它的轮廓,阳光倾斜着洒在地上。
这叫声似针剑一般落入了他的心头,在那白衣下的手不由得攥紧了起来。他现在是多想立刻回去抱住他,然后去帮他,帮他摆脱这日日夜夜缠绕着他的梦魇。
可是他不能。
他不愿意对自己倾诉,他只会和自己说“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这些话他都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他的自己心里也明白,这不过是在勉励他罢了。
半个时辰。他站在院子外一站就是半个时辰。
这半个时辰里他是过得不得安宁,那叫声如同梦魇般缠绕在他的耳边。
声音停止了,意味着他可以回去了,意味着那人的病发作完了。
他转身,白袍裙摆扫过地面扬起一度灰尘,他不染一尘地走了回去。
面具,面具下的容颜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无论喜怒哀乐,他终究只有一个人藏在心底里。
当他回到屋子时,地面上早已经是一片狼藉了。
只见床上躺着一个快要虚脱的男子,他垂着手臂淡笑地望着潇冥笙,脸色苍白地吓人。
潇冥笙望着他这般模样,不禁皱起了眉头,他一路走到男子身边,一路拾起脚边的东西,走到他的面前,道:“你还是不愿意说?”
他知道这句话问出去只是徒劳,但是他却还是要问。每当那男子发病后他都会这么问一句,明知道不可能等来答案,但是他始终坚持着。
果然不出所料,男子摇了摇头,他诎起双臂支撑起无力的身体坐在床上,以一个“我没事”的笑容面对着潇冥笙,不说话。
“墨白!”潇冥笙怒地吼了一声,“你要知道你再不告诉我,你会死的……”
“你会死的”这句话的语调异常明显地降低了几分。
虽说他带着那不近人情的面具,但是躺在床上的男子却能明白他的担心,“没事,你治不好的。”
“你从未告诉我,我该如何治你?”
墨白不说话,他依旧保持着一脸微笑,他微颤着手臂伸了出去,搭在了潇冥笙的衣袖上,他道:“我只是不想……”
“不想拖累我?你若是早点好了才不会拖累我!”
墨白的话没说完,潇冥笙便插了上去。他说完一把甩开了墨白抓着他衣袖的手,转身背了过去不再面对他。
潇冥笙这样的举措,让墨白很是无奈,他不知所措的撇了撇嘴,长叹一声,轻笑道:“皇宫快要举行鎏璃宴了吧?你是不是该回去看看了?”
“不去。”他坚决地回答到。
“你都出来这么久了,他们也该担心了,你难道不想他们么?”
问到这里,屋子里安静了几分。
潇冥笙突然地转过了身,猛地一下拍在了墨白的身边,他倔道:“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的这副破身体吧!我的事还用不着你来操心!”
甩下一句话后潇冥笙便大步走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了墨白一个人。
他空握了两下手,脸上的表情渐渐地僵了下来,他淡着眼眸,轻声对自己说道:“我只是不想连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