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红相间的匕首在南寒月的手上颤抖了两下最后直直掉入湿润的泥土中。
那一刻的挣扎,只有她自己明白。
匕首掉落,她的膝盖一弯,整个人也瘫坐了下来。
半天都在这不见光的森林里像个灵魂一般游走,那原先猎猎的黑袍早已经变得污秽不堪了。泥土沾染在衣摆处,干固地使衣袍也变得硬梆梆的。
南寒月瘫坐在地上,好一瞬间低着头不起身。
她拼命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但是内心依旧是灼痛的。
黑夜之中,白雾围绕。
隐约有些月光倾洒下来,照在地面上,镀上一层银边。
她借着月光看向四周,眼眶红红的,很明显是哭过了。
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在泥土里,消失,被淹没。
四周很安静,入秋的天再不像夏日之夜,有蝉在耳边鸣叫。
坐久了,她几次试着要站起身来,却是徒劳。她的双腿麻木地一点劲也没有,整个下半身仿佛失去知觉了一般。
越长时间待在这里,她知道意味着什么。
她眉头轻蹙,双手轻轻去搬动脚,使双腿竖直放在身前。
隔了一会儿,她依旧坚持要站起来,因为她知道,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再待下去,每一次面对的幻境都要比上一次更真实更痛苦。
她挣扎着站起来,在空地,手边没有树干可以扶,她只好弯着腰,双手撑着地面慢慢站起来。
这一次站起来她刚走几步腿便一软,整个人身体向前一倾,眼见着就要倒下了。
她怔住了,伸出手去要扶住地面,却突然感觉手臂被什么东西突然拉了一下,她竟然被硬生生地拉了回去。
双脚站定,她回头。
一身银色甲胄被月光照得极为耀眼。
拉住她的这个人是第二个进入迷雾森林的人。
“如何?”他问。
南寒月低下眸子点了点头,推开他的手,自己站在一边,“无妨。”
他也点头,只听一身重甲叮呤咣啷地从耳边掠过,他将手上的长刀向地里猛地一扔。长刀竖立于地面之上,他在一边席地而坐,“顾铮。”
南寒月顿了一下,“南寒月。”
简短的对话结束后双方也没再作声了。
顾铮坐在树下闭上了眼,很快就传来了呼噜声。
南寒月盯着他看了许久,直到他入睡,她才转过身走到另一棵树下,席地而坐。
他来多久了?
那些画面他看见了没有?
看见了,要怎么说?
……
南寒月坐下后叹了一口气,双眸一直看着对面熟睡的顾铮,脑子里现在很乱。
周围很安静,只有顾铮的呼噜声在她耳边若起若伏的响着。
白天,黑夜,迷雾森林里的雾气丝毫不减半分。
雾又浓又重,前方的路模糊不清,就连前方要经历些什么也是未知的。
不过看来这雾也困了不少人。连先进来好久的人到现在都没出去,看起来自己也算是比较好的了。
也不知道顾铮究竟经历了些什么样的幻境,竟然倒地就睡,怕也是累得不行了。
那张偏黑的脸庞上眉宇有几分狠厉,不像执跨子弟那样眉宇清秀,重而粗的眉一双狭长的眼,深邃的眸子仿佛隐藏了不少秘密。高挺的鼻梁厚实的下巴,就连手也是指骨分明,手指修长。
穿着一身盔甲,一副抬枪上阵的感觉。
南寒月仔细打量了他一番。
他似乎特别敏感,憨厚的呼噜声戛然而止,一双黝黑的眸子便对上了那银白色的瞳孔。
眼睛里冷静,却是满脸的疲倦,他对上了南寒月的目光后张口便问:“看这么久好看吗?”
南寒月回神,收回目光,低下了眼眸,淡淡一声飘了过去:“还行。”
“看了这么久,有事吗?”
“……没有。”
“那看这么久不累吗?”
“……还好。”
“看这么久,干嘛?”
一连问了四个“看了这么久”的问题,南寒月有些厌烦。她顿了顿手上的动作,“嘶”了一声。骤然抬起眼眸瞪了他一眼。
刚才帮她的时候明明话很少,怎么现在这么多话了。原本以为这个人是个外热内冷的人,现在那一丝好感全没了,感情是个外热内也热的人。
顾铮似乎是不以为然,他装作没看见南寒月刚才那一番动作,努力地睁了睁眼,托着下巴,良久后问道:“你来这里干嘛?”
这一声不同前几声,深沉而幽厚。
南寒月抬眼,刚好又撞上他的目光。
她并没有立刻调开,而是冷淡地看着他,冷淡地反问道:“这里是哪?”
“未央学院啊。”他道。
“那你来未央学院干嘛?”她又问。
“学习灵技。”
他答得极快,南寒月问题一出他便答了上来。
南寒月看着眼前这个人是又好气又好笑,她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你来干什么的我就是来干什么的。”
她说完,将头后仰靠在树干上,缓缓闭上了眼。
原本以为和顾铮没话可说了打算睡觉来着,谁知眼睛刚一闭上,问题就来了,“我们是来学习灵技的,可你……没有灵力,如何学?”
这一句话问的南寒月险些跳起来,但是转念又想他是先进来的肯定对后面的事情不了解,便是蹙了蹙眉,连眼睛也没睁开。
她不想回答他这么无聊的问题,她现在很困,要么让她睡觉,要么让他闭嘴!
顾铮问题问完之后南寒月很久保持着一个静坐的姿势,没动静。
顾铮也不好莽撞,毕竟对方是个女的。他几次要开口却没出声,他在原地抓耳挠腮措了半天辞但要说出来时却总觉得不合适。
现在他有些后悔了,当初自己老爹叫自己学学礼仪什么的,他都是当做耳边风,放在一边就放着忘记了。一心只会习武和练习灵技的他对于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便没去管它了。现在看来早该听自己老爹的话,好好学学,也不至于现在那么尴尬了。
他说不出来话,无奈,只好摆弄自己的长刀。
长刀上挂了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他边想词还边摆弄着那些玩意儿。
一阵沙沙作响的声音极难听还飘在四周散不去。
南寒月听了终于有些嫌烦。
而顾铮却不以为然的继续摆弄着,声音越弄越大有时候听着还挺惊心的。
南寒月一揪地皮,是可忍孰不可忍!
轰的一下,她按捺不住甩了一掌。
她始终没睁眼,却听见耳边一声巨响,她也不关心这些。打到什么都好,只要让她睡觉,让他消停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