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茗居是洛阳郡百花巷内有名的茶楼,一些优雅人士经常会到这里品茶聊天。
今日的说书先生不像前两日那般,说话慢吞吞的,而且声音洪亮,根本不需侧耳细听,而且说的非常流畅,不像那些吊人胃口的说书人。
当然,所有的听客包括茶楼店员以及掌柜都不知道眼前的说书先生是假冒的。
说书先生也不管那么多了,反正自己说到兴起,怎么高兴怎么来,假冒说书先生接着说道:“北莽夜袭塘沽粮仓,被一把火烧退了回去,一路北撤却发现来路被断,同时他们发现身后跟来了一队重甲骑兵,正是姜青统率的天拳重甲骑兵,还有赵印环的一千轻骑兵,一路追了上来。北莽六万骑兵被楚军八万军队包围了起来,这是一场包围与被包围的战斗。楚军七万拦截军队,外围一万盾甲兵,身后两万百步长矛手,在后是一万弓箭手,还有一万长矛手放在了最后。两侧各有一万轻骑兵,作为机动策应。这七万楚军只有一个目的,誓死拦截住敌军的骑兵冲击,坚决不能让他们冲过去。一旦敌军六万骑兵与接应的四万汇合,那么战场局势就成了北莽有利的局面。北莽六万骑兵的统帅也不是傻子,绝对不能让身后的重骑兵慢慢合围上来,于是北莽骑兵展开阵型开始了冲锋。两军相距两百步,一万支破空飞来的羽箭,拉开了这场战争的序幕。一万支羽箭不到一半插入了北莽骑兵的身体。一百五十步距离,又是一轮一万羽箭划破黑色夜空,一半多支插入了敌军身体。百步距离,北莽军队两边各分出一万,冲向楚军两翼的骑军,一味正面冲锋接受羽箭洗礼,只能增加伤亡,分开可以减少伤亡。一百步,一万羽箭三分之二插入敌军身体。五十步,骑兵已到楚军阵前,再一轮羽箭射出后,弓箭手抽出了宽刀准备迎战。随着羽箭的射出,紧跟着令北莽军队胆寒的是那投掷出来的不到一丈长矛,阴森森的矛头直指胸膛,两万根长矛带着声音投掷了出来。力量之大,竟是把北莽骑兵的身体钉在了地上。六万骑兵有两万七千多人都没能冲锋到楚军阵型前方。北莽接应的四万骑兵已经跟了上来,眼前的这一幕让他们难以取舍,如果不去接应,恐怕六万骑兵就要全军覆没,如果冲锋上去恐怕也要深陷其中。当他们发现冲锋过来的同胞只有两侧加起来不到七千的骑兵时,也顾不得许多,开始了冲锋,还有一万余人深陷阵中。大家都应该知道,骑兵冲锋起来,步兵如同麦子成片成片的倒下去。那冲入楚军阵中的骑兵让楚军付出了不少代价,仅一个照面,就有数千人的伤亡。而敌军不过是倒下了几百人。紧接着,另外一侧四万北莽骑兵冲锋了过来,阻拦他们的是一万根长矛以及楚军两侧万余轻骑兵。这下双方完全的混战在了一起。楚军步兵要抗住北莽骑兵至少两轮冲击,等待自己一方的一万重骑兵加入战场,来扭转正要落入下风的战场。”
说到此处,假冒的说书先生伸手端起一旁的茶杯一饮而尽,摸了摸嘴上茶渍,不小心扯动了一下自己粘贴的胡须,又小心翼翼的伸手摸了摸,还好没掉。
这个时候,远处站着的掌柜似乎看出了一些端倪,这说书先生与前两日有些不同,而且之前也没见到他带着书童来,怎么今日就带了一个书童呢?而且他的一些习惯以及动作,都不像一个老人。
正当掌柜新生疑惑时,一位慌慌张张的老人冲了进来,大声嚷道:“天杀的臭小子,偷我衣服,割我胡须,我要跟你拼命!”
厅内听客都被老人的叫喊吸引了过去,众人尚且不知所以然。
老人正如他自己嚷嚷的,下巴眉毛都没有了,看他那痕迹,显然是新割的。
老人望见掌柜的,仿佛见着亲人一般,踉跄的小跑过来,说道:“掌柜的,我才是说书的,我是李明智!台上那个是假冒的,是一个天杀的臭小子。”
掌柜着这才反应过来,招呼着店员:“快,抓住他们。”
假冒的说书先生,伸手拉起一旁还傻站着的书童,暗叫一声,不好,这老头怎么挣脱了出来,这下露馅了,快溜!
两人跳下了台子,正要向外奔去,听客中有不少江湖人士,皆是一些会点硬把式的武夫。显然有人已经反应过来了,几人口中一边说着:“好小子,竟敢耍我们!”一边朝着两人围了上去。
说来让众人奇怪,每当快要抓住他们的时候,都被他们躲了过去,像两条泥鳅一样,滑不溜湫的,两人在人群中穿来穿去,还顺手掀翻了许多桌椅,场面十分混乱,好不热闹。
角落坐着的小乞丐没有被波及到,本来还有些发愣的小乞丐看着眼前混乱的景象,忽然掩嘴一笑,好嘛,这一两银子花值了,居然还能看戏。
看来听书是听不了了,还是走吧。小乞丐趁着没人注意,一股脑的将桌子上没吃完的瓜果扫入怀中,临走还喝尽了杯中茶水,靠着一侧墙壁一步一步挪出了香茗居。
长街上,小乞丐一边慢慢走着,一边伸手入怀掏出一片果干丢入口中咀嚼起来。
小乞丐走了慢慢的走了半柱香的时间,来到百花巷一处灰暗的拐角处,忽然听到有男子对话,还有奚奚索索的脱换衣物的声音,小乞丐贴着墙壁慢慢靠了上去,看到的是两个少年,以及地上的书生服装,还有一些白色毛发。
一人说道:“都怪你,让你绑的紧些,怎么还让他挣脱了?如今拿不到赏钱,咱们要饿肚子了。”
另外一人有些幽怨,说道:“不是公子你捆绑的嘛?怎么怪起我来了。”
“好像是喔,那还是要怪你,谁让你管着的钱袋子被人偷了。”
原来是那香茗居的假冒说书先生,他们怎么跑出来的?!想起刚才混乱滑稽的局面,小乞丐哑然失笑,这两人挺有意思的。
两位少年背对着小乞丐,已经换好了衣服。小乞丐重重咳嗽了一声,有心要吓唬他们。
原来小乞丐并不是哑巴,只是不愿说话而已。
两位少年身体一僵,心生害怕,怎么身后有人来了,两人都不知道?!两人彼此瞟了一眼,慢慢转过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材娇小瘦弱,面带微笑的小乞丐,白皙的皮肤,明亮的双眸,灰尘难以掩盖的精致脸庞,极易让人生出亲切感来。
此时场面有些滑稽,有些让人好笑,一个不像乞丐的小乞丐,一个假冒的说书先生,两人互相望着对方。
看到是一个小乞丐,两位少年的紧张感顿时消失,一个弱小的小乞丐,怕什么?!紧张什么?!
被书童称呼公子的少年轻轻咳嗽一下,缓解一下气氛。
少年看着小乞丐,生出一种熟悉又陌生的亲切感来,有些口吃的轻声说道:“你…你有没有钱管我们吃顿饭啊?”
小乞丐脸上笑容僵硬了一下,随即笑的更加灿烂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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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前。
天未亮,茴县西门走出了一队车队,五辆马车,三十多人,十几匹马,两杆大旗上书镇远二字。
镇威镖局尽出精锐,为的是押送这趟千金重镖。
骑马走在最前头的鹰艺放下心中不安,闭上眼睛感受着凌晨空气中沉淀落下的露珠,前路漫漫,危机重重啊。
当日夜间,镇威镖局内,会客厅主座坐着刘安。今日女儿刘星辰想要跟着出镖,自己不允,还和自己胡闹了一番,这会应该在自己房间休息了吧。
刘安今日一整天心思难以安宁,好像感觉着有事要发生。
镖局主力都去出镖了,留守的都是些老人、妇女和孩子。人少了许多,显得安静了不少。厅内燃烧着几根蜡烛,只有刘安坐着的地方有亮光。
刘安回想了许多事情,人在环境安静的情况都喜欢发呆想着一些事情,刘安此时正是如此。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镖局内太安静了,安静的可怕,一丁点声音都听不到。加之本身就心绪不宁,想着去到女儿那里看一看。刘安站起身来,抬起的右脚停在空中,怎么都迈不出去。
刘安整个人僵硬在那里,此时此刻,刘安看到了一样东西,那样东西惊出了刘安一身冷汗,七魂已然吓跑了六个。
一把短剑就那么悬停在空中,就对着刘安的眉间,一动不动。
刘安缓缓抬起右手想要去触摸那把好看的短剑,右手抬起了一半,短剑消失掉了,而刘远安放下了右手,整个身体也随着放下的右手一样,倒了下去。
那把穿过自己胸膛的短剑印证了自己心中不安,是了,镖局如此安静的可怕,看了所有人都已遭遇不测,唯一牵挂的就是自己的女儿刘星辰,她那么小,那么年轻,而且尚未出阁,怎么能就这样死了呢?都怪自己,怪自己接了这趟让自己后悔不已的镖,怪自己贪财,害了女儿。
短剑留下了一抹霞光。
刘安感受着生命的流逝,心中责怪着自己,最后断气的那一刻,流下了一滴泪水。
而此时让刘安牵挂着的刘星辰并不在房间里。
两日后,茴县发生了一起灭门惨案,镇威镖局二十七口人,全部死在一夜之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