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收到你来信的时候,冬歌并没有向我提起她分手的事情,只是我在平常的聊天中发现她不再提及李书伯了,有时候我问起她,她也是略过这个话题,我也感觉到她和李书伯或许闹矛盾了。直到看完你的来信后,我倍感吃惊,难以想象冬歌那么喜欢的李书伯竟然是那么虚伪的一个人。
那天晚上我和冬歌聊了很久,但没有说是你告诉我的。我只是把我的感觉对她说起,问她是不是和李书伯闹矛盾了。她这才告诉了我全部的事情,和信中所讲一模一样,只是听到这些事情从冬歌的口中说出,我更加感到难过。冬歌是那么天真单纯的一个女生,李书伯竟然要这样伤害她,欺负她。
我一再安慰冬歌,只是冬歌却说其实她并不难过,因为她也没那么喜欢他。她还打来电话,用一通嘻嘻哈哈的笑声向我证明她确实不是很在意这件事情。我虽然有些怀疑,但只要她不再难过就好。或许冬歌就是这样,爱的时候真诚,不爱的时候决绝,这也是一件好事,你也不用过于担心。
而且,我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去北京了,到时候我每天都陪在冬歌身边,也能够帮助她从这段感情中恢复过来。
对了,哥,等到过年的时候,我想把茉莉和小茉莉们带到北京来,可以吗?我实在很想她们,我可以请冬歌帮我去把她们带来。自从小茉莉们出生后,我每天都很期待认识她们。
好了,新年的钟声在响了,虽然巴黎的新年远没有怀城的热闹,但我还是准备出门拍几张照片,打印出来放在信里,等到明天一起寄给你。
祝你和冬歌新年快乐,一切安好。
宁珂
2008.1.1
各位读者,以上,就是这十封信的全部内容。在最后一封信中,宁珂说她想要带茉莉去北京过年,让冬歌来从我家带走茉莉。起初我并没有读懂宁珂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后来在我一遍又一遍拿着这封信看的时候,我才忽然想到,她为什么不自己来带走茉莉呢?何必经过冬歌满足自己的心愿呢?这时我终于明白,宁珂仍然对我和我的家庭心有愧疚,她不知道如何面对我和我的母亲,如何面对我们母子两人的家庭,而这个残缺的家庭在相当一部分人的眼里是由她的父亲造成的。
这让我感到痛苦。我不可避免地想到,或许宁珂与我保持往来,也是出于对我的愧疚,而更加让我感到痛苦的是,我或许也没有办法面对宁珂。关于这一点,冬歌曾经给过我不经意的暗示:在我和宁珂一年多的来往中,我们从来没有开过视频,甚至从来没有打过电话,听到过对方的声音。冬歌曾十分不解地问我:“你们两个真奇怪,开视频,打电话,不比打字,写信更能拉近距离,为什么不这么做。”
可是关于这一点,我和宁珂心照不宣地从来没有向对方提及过。我有时候会想到我再次见到宁珂的情景,如果我们再次相视而立,我该用什么样的目光凝视她,她又会以什么样的目光回望我。是忧伤吗?是尴尬吗?是困惑吗?还是痛苦。
我意识到命运之于情感的不可逆转性,似乎无论我们如何渴望恢复往昔的情分,命运总会在我们之间横隔一道天堑,告诉我们,我们渴望回到的那种过去,已经成为了我们各自生命中的空中楼阁,我们此生不可能再次触及,它永远留在了回忆里。在这种情况下,回忆只会让悲惨的现实更加令人绝望。
在宁珂回国的前一个星期,我曾问过我妈,她是否还恨老宁。我觉得,如果我非要违背命运的意志的话,她的回答将会成为我的转机。
她无比坚定地说:“我恨他八百辈子都不够!”
我看着那般悲愤的神情,实在不忍心再提及这个话题,可我还是说了出去:“其实,仔细想想,宁叔并没有什么错。”
“没什么错?”她难以置信地望着我,那双疲惫的眼睛让我感到难过和自责。
“如果不是他起了歪心思,你爸不会死!”
我看着她,不愿再说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