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霄勄现在五感不敏,但也只是轻微的影响,下药瞒过她是不大可能,若是不管不顾的架下去,船上这么多人看着,那真的是没什么名声可言了。
他们整日小心翼翼的看顾着,后来见霄勄真没什么大事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而霄勄忍着腹中的翻江倒海和脑袋的神魂震荡,在床上过了七日。
她生怕眼睛再流血,到时神农会再大的吸引力也阻挡不了二位师兄下船的心,是以多数时间都是裹在被子里,绷带缠的紧紧的。
有两回夜里流了血,她都没察觉到,幸好她睡不好醒的早,乘着他们还没过来就赶紧清理了。
她伤的厉害,到了厚喜城她硬是过了小半个月才缓过来。
倒不是她病了,而是她的精神力一直恢复不了,感知力迟钝,整个人像个木偶一般,时常直楞楞的坐着不动,并且到了地面四五天了,但只要一躺下就会有摇摇晃晃的眩晕感。
下船后他们便租了家便宜的小院,位置偏僻,小混混都不爱来,一个月只要三百二十文,在这个繁华的大城算是极便宜的了。
若不是厚喜城因为神农会而远客极多,各大客栈租院爆满,二百文他们也不愿租在这里。要参加神农会就几乎要横穿整个厚喜城。
初至北方,两位在南方土生土长的师兄弟对着落雪很是新奇,甚至各自抱着雪尝了一口。
一旁反应迟钝的霄勄歪歪头。不明白他们兴奋啥。
秦杭杜每日例行两次过脉,霄勄看着也挺好的,红唇玉面,绷带也干干净净的,就是时常坐着不动什么的,霄勄在湖州医馆时也没少这样发呆,两位师兄没看出不对来,是以很是放心的在落脚的第三日去参加神农会了。
只是高高兴兴的出门,哆哆嗦嗦的回来。
“好冷好冷,真是…二师兄,咱们住这么远真是好亏!”光路上就得走两个时辰。
“那也没办法…”太冷了,秦杭杜不怎么想说话,只是蒙头走路。
“上午…站咱们旁边的阿伯还说…今天挺暖和的呢,这里…人…可真耐冻…”孙洋直打颤,但又忍不住想说话。
“…行了,回去跟阿勄说吧。”
时下人一日两餐,到租院时两人已是饿的前胸贴后背。
门是在他们走时从外面锁的,就是怕霄勄没防备。
秦杭杜进门就直接拐进了厨房,想到还得去给两个小的做饭,他就很忧伤。
没想到刚进了厨房,就看见霄勄悄无声息的坐在灶口前,灶口中火光隐隐。
霄勄也不点灯,暗摸摸的陡然看见一张白脸可把秦杭杜吓的够呛。
霄勄见秦杭杜进了厨房,就出声说道,话语尽是乖巧:“二师兄,你们回来啦,我饭做好了。”
“阿勄,你饭做好了?”秦杭杜悄悄拍拍胸口,走到灶台掀开锅,是一大盆面疙瘩汤,还有一碟房东送的腌白菜,秦杭杜皱起眉头。
“阿勄,你眼睛不好,厨房不安全,以后等师兄回来做。”自己不想做饭是一回事,但阿勄眼睛看不见,刀啊火啊的,多危险。
霄勄迟缓的点点头。
秦杭杜满意的笑笑,叫了孙洋进来吃饭。
霄勄做这顿饭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味道也只一般,但师兄弟两个吃得格外香。
看着闷头吃的师兄,霄勄自己心里漾起几分喜意。
吃过饭,孙洋满足的依在炕上,给霄勄讲神农会的见闻。
年少时正是积累经验的时期,药材的好坏在治病过程当中至关重要。师父教过他们一些简单的炮制药材和挑选好坏的方法,但真正能见识到真功夫的还是得在制药师身上。第一日第一轮比赛自是鱼龙混杂,优劣参差不齐,看得小菜鸟眼花缭乱:“没想到制药师的第一场比式这么简单,就是炮制一株甘萸,清洗好烘干就完了,好几千人的甘萸,除去那些制的特别坏的,我还真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的。后来比试结果出来后,老先生对炮制最好的药材细致入微讲解真是叹为观止。”
“嗯…三分半,对,烘干时烘去六分三,冷却后,留三分半,哎呦,小师妹,我突然间觉得咱们自己制的药可真不讲究。”
“来观摩的医师还挺多的,还有那些药房的,准是瞅准了来挖人的。”
“还有那第一名,长得可丑了…”
……
半个月后,霄勄终于恢复,五感恢复如初,整个世界雾蒙蒙的感觉消失了,只是她的“领域”缩小了三尺,对外物的控制也没以前精准了,开始更频繁的头疼。
霄勄坐在屋里看着一片银装素裹,叹口气。
听见门外孙洋叫她,她才起身出门。
今日是神农会最后一场对决。
一直对神农会无甚兴趣的霄勄随着师兄到了神农试台。
试台占地极大,能容纳三万人数,再有三面环绕的梯形观众台,这里容下七八万人不在话下。
正北方是正院三层阁楼,制药界的大佬端坐其中。
霄勄隔着帷帽,看到了孙洋一直嫌弃的那位很丑又很厉害的大叔。
与其说丑,不如说是邋遢。
脏兮兮乱糟糟如乞丐一般,脸颊上还有两道疤痕。
相对的,另外两位就很赏心悦目了,一位续着短须的儒雅先生,一位漂亮明媚的姑娘,真是显得他格外的丑陋。
“诸位,今日将决出本次神农会前三名。”司者是位老者,开场很是简洁:“本会评判由江南浮生堂吴老先生,仁信坊金夫人,北地梁氏药堂梁老先生,京华堂王老先生,神农会主蓝侯大人担任。”
老者朝几位评判者的主位恭敬的行一礼。继续道:“接下来,公示决式题,”看台边放下两道红幅,上书:胡继丹,
“题为炼制三枚胡继丹,品优者胜。本次比试药材由神农会供给,限时三日,三位各执一席,行动不限制,但有神农会侍者随侍左右,望君自矜。诸位观众,胡继丹于回血止伤有奇效,其药方世人皆知,但药丹难成也同样世人皆知,不知三位一路过关斩将,突出重围,又能否过了这关?是青君,是临者,还是莫人,请拭目以待!”
只听一声铜锣响,比试开始。
莫人,制药师最大的荣誉。司者话音落下,在场的制药师眼中满是炙热。
天上无根之水,地下过川之水,貍蛇胆汁,银杏果汁,胡铁根,继杨叶。这几样主药极难相容,剂量差之一毫,便是满盘皆输。
看三位参赛者开始制药,台下一片静谧,生怕惹了生误。
历时三日,秦杭杜不打算中途离开,就早有准备,带了好几件厚衣服,兼一块长厚布,在台下一铺,就地坐下。这是从往年来过的人学的,秦杭杜领着师弟师妹坐下,神情很是热烈。
神农会台外早有精明的小贩摆起了小食摊。正当霄勄啃着二师兄买的热馒头作晚餐时,比试台上那位姑娘的药炉砰的一声闷响,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