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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一善

“施主,天色已晚,寺门已闭,不若明日再来?”小和尚道声佛,拒了霄敏的请求。

蛮安寺建在高山顶上,四周群山环绕,小寺庙加一个主持也不过四个和尚,但这里不乏些花费时间千辛万苦爬上来的人,只因蛮安寺的主持,一善大师。

一善大师年轻时入世,踏遍了这方大陆,名声远播,而他恰在名声鼎盛之际归隐于这深山古寺中,静心参悟。

这方小寺除却附近的居民来烧香拜佛,偶尔也有贵人登门求见一善,时间一久小和尚也就习惯了。

霄敏也是为一善而来。

此山高三百丈,霄敏在清晨时分在离这座最近的蛮安村里换来了一个四方占风铎,又从那里出发,走走停停,爬了一整天才上了蛮安寺。

她是真的弱,几乎是走两步歇一会儿的往上挪,不见她以往跟师兄们上山都是被拉着上去,扶着下来的,活脱脱的拖油瓶一个。

明日再来?那是不可能的。

她双手合十朝小和尚一拜,恳求道:“小女身体羸弱,费力爬了整整一天才到贵寺,小师父让我明日再来也依旧会这个时辰到,小师父通融通融,我只问一句,可好?”

小和尚看着汗津津的霄敏,稍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心软了,“请施主稍候,小僧去请示主持。”

霄敏露出笑容,“多谢小师父!”

小和尚道声佛,回她一礼:“阿弥陀佛,施主客气了。”

随后,小和尚就将大门关上,回去请示。

霄敏很累,就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放下布幡,两手撑着下巴,看着小和尚绕过前殿,在后院的厨房中找到了他的师父。

小和尚看着也不过十岁,在自家的长辈面前就没有了面对霄敏时的一板一眼,恭恭敬敬的叫一声师父后,自己端了一碗素面,喝一口热乎乎的面汤,觉得暖和许多了,才道:“师父,门外来了一位女施主,来求您解惑,弟子瞧她孤身前来,怪可怜的,要不您去见见?”

小和尚进来时,一善有一瞬被窥视的感觉,他的目光朝四周扫过,却没发现什么。

一善淡淡的应了小和尚一声。

见他有所觉察,霄敏便立刻收回了精神力,坐着乖乖等着。

“嗯?师父您见不见,不见我去回绝了她。”

一善初窥意境,时常会有些朦胧的感觉,一时也没多放在心上,他放下碗,道:“上山不易,那去见见吧。”

霄敏是惊喜的,偶然路过的蛮安村推荐给她的蛮安寺竟是真有高人,这如何能让她不高兴?

头一回有人能觉察到她的精神感知,霄敏有些坐不住,索性站起身,等着一善大师的到来。

一善绕过前殿,打开门,见到了一位年轻的小姑娘。

两人互相见了礼,一善便领着霄敏拜过蛮安寺供奉的大佛,并给她细致的讲解了一番,霄敏都仔细的听着。

出得大殿,霄敏问道:“大师认为,一个身体,能容纳几个灵魂?”

一句玩笑般的问话,

但一善认真的,浅意深意想了许多。

最后一丝天光湮灭时,霄敏还没有等到一善的回答。

霄勄看一善神情中似有所悟,然却听一善摇头说道:“一灵一身,茫茫众生,各司其职,各取所需。”

霄敏追问道:“那大师可曾见过灵魂,人死后魂归何处?”

一善回答道:“阿弥陀佛,老衲修行尚浅,肉眼凡胎,不曾见过,未能为施主解惑。”

“至于魂归何处,佛家有言,人死魂入六道轮回,等待转世来生,福泽今世修,来世享,施主今生积德行善,来世…”

霄敏微笑。

一善的确是位佛法高深的大和尚,他没有禅定如水般的法相,但他却有一双沉静明透的眼。他并不看破红尘,但也看得明明白白,认认真真,虔诚的过着每一日。

谢过一善,霄敏将来时路上摘的可食的山果一股脑全塞给了他,在一善担忧的眼神下,趁夜下了山。

走在山路上霄敏微微一叹,连她自己都不清楚是否存在的问题,如何让他人解答?

夜路对许久不用肉眼的霄敏没有影响,她龟速的踏着台阶。

上山容易下山难,勉强走到了半山腰霄敏的腿抖的厉害,就实在不想动了,干脆就在身上多洒些驱虫药,裹紧衣服靠在石阶旁石壁睡过去了。

春寒料峭,山上的寒意更重,霄敏几次被冻醒,这一晚睡得格外艰难。

天还蒙蒙亮,霄敏发觉有人已经爬上了山腰。

她摸一摸脸颊,妆已经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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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蛰前一晚,野地里呼唤“小倩”的一粗一细声音响了大半夜。雨在后半夜下起来,起初漫不经心地敲打门楣上的铁皮檐,渐渐雨脚密起来,铺排出马蹄激踏的阵势。整座仓房只燃着一根三指粗的蜡烛,烛火被门缝里挤入的风吹得摇曳不定,在房顶地面落下层层叠叠斑驳的暗影。两股鼾声浮游在连绵的雨声之上,老韩醒来听了一阵,又睡沉了。从深梦中跋涉出来的过程有点长,有一阵子他似乎神志浮游,望见天光一点点在放亮,虽然速度慢些,显然已过了平日起床的时辰,他的神志告诉依然迷睡的自己,莫被这雨水洗淋过的天色蒙骗了,可身子还是从梦里挣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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