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林勄东醒来头依旧是熟悉闷痛,又在被窝里躺了半个时辰才缓过神。
在解决了温饱问题之后,林勄东便看着这个脏兮兮的地方不顺眼了,将衣服脱了只着了件内衫,拿着废布条开始擦擦洗洗。
林勄东的这副身子骨不太好,身上还有伤,就这么边擦边歇。
好在水是山上引下的山泉,就在厨房边上,不用费力提水,等她把她住的的后院擦一遍过后,已是午时过了。
林勄东擦擦额头的汗,累得不行。
此时孤身一人立于院墙之内,心里不禁有些难言的失落感,感觉空落落的。
大概就是孤独吧,独身异地的孤独感。
在院子站了一会儿,林勄东转身去厨房烧火,将自己清理一下,把刚刚干活时穿的内衫也洗了晾上。
林勄东想了想,又进了厨房,用面粉和野菜做了几个包子。给自己留了几个,林勄东便带着包子出了门。
昨天的几个孩子依旧在田间拾稻穗,如今已经很难拾到什么,所以几个孩子多是在嬉闹玩乐。
见着昨天那个笨手笨脚的瞎子,孩子们全部围过来,小到三四岁,大到八九岁,男孩女孩都有。
那个黑瘦男孩开口便笑:“瞎子,你又来干什么啦?今天不会让咱们教你做饭吧?”
其他孩子也跟着哄笑起来,昨天一过,几乎整个村子都知道了村尾的小庄子里来了个瞎眼的女人,对于外来人,村里多数都是排斥的,家里长辈无不告诫孩子不要靠近那个瞎子。
但孩子多天真胡闹,真正记住的又有谁呢。
对于孩子们的嘲笑林勄东并不放在心上,转而问道:“你们都叫什名字?”
黑瘦男孩挺挺腰杆,高傲的回了两个字,“柱子!”
“我叫阿亮!”
“石头!”
“梅梅!我!梅梅!”不过四岁的小女孩一跳一跳的,生怕漏了她。
…
小孩子虽是在玩闹,但林勄东却是很认真的将每个人的名字记住,她弯唇道:“你们可以叫我…阿东,作为昨日教我生火的报答,这是我刚做的,送给你们。”
说着就将手里的篮子递过去,柱子疑狐的接过,篮子并没有遮盖,一路都是靠林勄东宽大的袖子遮着,所以柱子一接手众人就看到了篮子里垒的整整齐齐的白面包子,下面铺着干净的干草。在吃惯了糙米的他们来说是格外诱人的,“是白面包子唉!”
清溪村离湖州城很近,不过一座山的距离,可就这座山成了村里人无法跨越的存在。村庄四面环山,坎坷的山路阻挡了村里人的脚步,也阻挡了村里人的富裕,这里并不特别穷困,但也不富裕,勉强温饱罢了。但胜在这里景致不错,她的小庄子后面就是大片的桃树,春天的时候这片桃林自是美不胜收,当年那富商无意发现,这才不辞辛苦的跑来这建了庄子。
面食是北方的吃食,在南方贵的很咧,他们在城里见过却是没吃过,小孩们很是垂涎,但却没人去拿,他们的一个小伙伴就是被一个馒头拐走的,他们才不想吃呢!
“你们最好洗个手再吃。”林勄东见他们都不动,便补充了一句。
柱子想,这个看不见的瞎子也不像坏人,何况,他们也不是白拿呀,“去洗手吧。”
柱子是孩子王,他说可以吃那肯定可以!
孩子们响亮的应了一声好,听话的去田边水沟搓手去了。
看着他们身影,柱子飞快的瞟了一眼林勄东,只见她依旧安安静静的立在一旁,不嘲笑不谩骂,没有村里女人的烟火气,只是此时的柱子形容不出那种感觉,只觉的眼前的这个瞎子不一样。心里不觉生出些别扭来,“瞎子,你是有钱人家的吗?”
白面是精贵物,不是谁都吃得起的,何况他们这些清溪村里的穷孩子。
“不是,这是别人留下的,”林勄东伸出手,“我先给你拿着,你也去洗洗吧。”
看着眼前精致细腻又带着伤痕的手,柱子最终没说什么,转身去洗手。
林勄东淡淡一笑,小孩子总是单纯些。
看着飞奔回来的孩子,林勄东将手里的包子一个个的分发下去,还剩了两个。
林勄东就随着孩子们坐在田埂上,也拿了一个包子一起啃。排排坐吃包子。
包子不大,两口见底。
“阿东,你似不似被你男人打啦?”和柱子一般大的围子看着林勄东脸上的伤好奇道。
“嗯?什么男人?”林勄东迷茫道。
小梅梅高兴的抬起小脸,说道:“梅梅也知道!阿奶说,东似被赶出来了!家里打了一顿!”
林勄东:“…”什么?_?
柱子一口吞下剩下的包子,问道:“你这伤怎么弄得?”
林勄东想了想,恍然大悟。
她不过昨日露了一面儿,怎么会被传成这样?
在河里一路顺流而下,撞到些石头木头的很正常,她露在外头的脸、脖子都有淤青,手上又有烫伤,的确挺像被揍了一顿的模样。
林勄东有些无语,道:“没有,只是在路上摔着了。”
当林勄东问到庄子的事时。
小孩们叽叽喳喳给林勄东说了一个传奇的鬼故事。
反正林勄东是不信的,她住了这么多天院子什么动静也没有。
“小崽子们,蹲这干什么呢。哟!哪来的小娘子?”孩子们身后传来一声猥琐带点痞气男声,是村里的地痞二狗。
“二狗子你来干嘛?”柱子转头朝二狗毫不客气的。
“小兔崽子,叫谁二狗子呢,小心我揍你!”二狗作势要打。
柱子哼了一声。
二狗紧接着骂了一堆林勄东听不懂的话,是这里的地方话。
林勄东这时也吃完了,提起篮子,对小孩们说道,“我先回去啦,再见。”
“哎小娘子别走啊!”二狗一步窜到林勄东身前。
虽说是个瞎子,但这身段,这皮肉,是真的没话说。
二狗用淫邪的目光仔细的打量霄勄,等着这位漂亮的小瞎子撞上他胸口,也好让他也感受一把温香软玉的销魂滋味。
霄勄似是真看不见一般向二狗走去。
二狗眼看美人就要入怀了,美人身后却突然伸出一只手,将美人拽了回去。
二狗气急败坏:“小兔崽子,你干甚么子啦!”
“二狗子,我要告诉村长你欺负瞎子!”柱子用方言回道。
二狗斜眼睨柱子道:“嚯!很能耐嘛,你去嘛,去啊!整日里不好好干活,尽在这瞎操心,滚一边去!”
说到干活,一直认为自己勤劳肯干的柱子不干了:“你才是好吃懒做的渣子!连媳妇儿都娶不起的废物!”
“嘿小贱皮子你说谁娶不起媳妇!”
“你!”
“你再说一遍!”
“你!”
“我收拾不了你了还!”二狗撸起袖子就要揍人。
林勄东动了动手指。
二狗大步冲过来,许是冲的太猛,被脚下的杂草绊了一下,脸着地,摔了个狗吃屎,晕了过去。
林勄东向前走了一步,好巧踩在了二狗脑袋上,碾了碾,“嗯,这是什么?”
“哈哈哈哈哈,真没用!”小伙伴们笑的欢畅。
“哈哈,没事瞎子,你回去吧!”柱子笑的见牙不见眼,还不忘招呼林勄东走人。
“好,我先回去了。”林勄东淡淡一笑,转身离开。
回到小院林勄东拿了一把小凳子坐在东厢的屋檐下晒太阳,
一静下来,脑海里纷乱的记忆又开始乱窜,这些记忆片段虽然帮了她很多,但也总是让她头疼,是真的脑袋疼。
林勄东抬手敲敲闷痛的头,随后一动不动。
一个时辰后,她动了动手指头。
理出来了。
她发现,除了自己,她脑子里还有两个人的记忆,林勄东和江霄。
许多东西都不是她会的。真正会做饭的是江霄,真正的林家大姑娘,是林勄东。
而她,连她自己也不知自己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