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宅子不同于这里其他的只用篱笆围起来的宅子,它的四面都围上了砖墙。
一个轻功出众的武官悄无声息地跳上外墙仔细观察院内的情况后,跟外面的人比了个手势,武官们看到手势后一半留在外面,另一半或施展轻功或使用绳索从这座宅子的墙外进入院内。
这座宅子的院子里空无一人,武官们撞开一间朝南的房门,发现身着粗布衣裳的秋娘趴在桌子上。
一个武官上前查看,发现秋娘已经没了意识,但还活着。
领头武官下令:“绑起来,扛回靖安司,你们几个,搜查一下这里,你们几个去周围查看,切记不要与人发生冲突。”
说完,两个武官便上前把秋娘的手脚绑住,再把秋娘套进一个黑色的袋子扛出了这座宅子,这时,在屋内和去屋外搜查的武官都回到了院内。
“屋内无异常。”
“屋外无异常。”
领头武官:“回靖安司。”
武官们带秋娘回靖安司之后,把秋娘带关在了靖安司内的牢房里,苏锦和唐潜也来到了了牢房内查看秋娘的情况。
苏锦问道:“你们找到秋娘的时候,她已经这样了吗?”
“是。”
苏锦再问:“找大夫看过了吗?”
“大夫看过了,但是大夫也不知道秋娘为什么昏迷。”
苏锦沉默了片刻,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武官们出去后,苏锦直接上前扒秋娘的衣服。
唐潜十分惊讶:“苏姐姐?”
苏锦十分仔细地把秋娘浑身上下可以藏东西的地方摸了个遍:“我和柳清林怀疑秋娘是无罪之城的人,我想找找她身上有什么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
当苏锦轻描淡写地说出“无罪之城”这四个字之后,唐潜感觉心跳加速,脑内轰鸣,他想起秋娘给他的那封信中的内容,动了动喉咙,极力地压抑着自己的颤抖:“无罪之城是什么……是一座城吗?”
苏锦摸遍了秋娘全身也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应该是个江湖组织吧,我在西北的时候听说过这个名号,又在逃离夷族追杀的时候得到过疑似无罪之城的人的帮助。唐国境内的江湖组织我都知晓,没有哪个组织有能力完全隐匿在京都中而不被靖安司发现,只有无罪之城是在唐国境外的组织,能够在境外那么恶劣的条件下发展壮大,必定是一个财力和能力不容小觑的组织,所以我怀疑是无罪之城在背后操控了这件事,而且事情可能没有这么容易就结束了,这几日还要加强京都城的防御。”
苏锦最终放弃了搜秋娘的身:“换过衣服了,估计身上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
唐潜小心翼翼地问道:“那……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让大夫继续想办法,我先回家,秋娘醒了马上就找人去叫我。”
“好!”
不知为什么,苏锦觉得唐潜这一声“好”带着一股莫名的高兴,好像急切地期盼着自己走一样。
苏锦临走前突然想起一件事:“明日带着奏折去面见君上,要小心说话。”
唐潜似乎还不习惯独自面对李承:“苏姐姐不跟我一起去吗?”
苏锦答道:“君上指定你去。”
唐潜的目光下意识地往左偏移了一下,但很快又看着苏锦:“好。”
唐潜的这一动作恰好被苏锦注意到了,她皱了一下眉头,但她很快就忘记了这些小细节,因为她想要赶紧回家研究一下在醉红楼发现的黑色块状物。
苏锦走后,唐潜吩咐武官:“你们轮流守着秋娘,一旦她醒了马上告诉本官,事关重大,本官要亲自审问。”
“是。”
苏锦回家后照常吃了晚饭,然后回房。
她从腰带中拿出了黑色块状物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感觉跟她在醉红楼里晕倒前闻到的味道差不多,只是没有那么刺激人的感官,甚至还不如香料燃烧时发出的香味带给人的感受强烈。
苏锦想到这里眯了眯眼,香料燃烧,难道关键是燃烧?
于是苏锦从储物柜里拿出一个盒子,又从中拿出一个镊子,用镊子夹住那黑色固体,准备放到烛火里燃烧,但当苏锦用镊子夹着那黑色块状物往烛火里送时,手停顿了一下,她在犹豫:若是再次晕倒怎么办?
苏锦想起自己晕倒前那种脑袋要撕裂一样的痛苦,再想到当时她看到的画面:一栋房屋被火吞噬,黑夜仿佛被明亮的火光唤醒,也跃跃欲试般地鼓舞和衬托着那壮阔的画面,苏锦仿佛听到木头燃烧时噼里啪啦的声音、男男女女哭喊嚎叫的声音、马匹嘶叫的声音和重甲兵器的声音混合在一起,明明是那么大的火,她却像身处极寒中,浑身冷颤,四肢僵硬无法动弹,那火中似乎有什么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她想要去守护却无能为力,恐惧、自责和愧疚占据了她的大脑,最后,她晕倒了。
那画面对苏锦来说实在太真实了,真实到好像就发生在她的眼前,真实到让她怀疑也许那就是她得失语症之前发生的事,甚至那就是导致她得失语症的原因。
苏锦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多年来她从未想要了解自己失忆之前的事,就好像有什么神秘的力量控制了她的好奇心,而且周围的人也对此只字不提,而现在,沉寂于苏锦心中多年的这根好奇心的弦已经被拨动,苏锦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毅然决然地把那黑色固体放在烛火上加热燃烧。
那黑色固体的边角经过加热后,像香料一样变得火红,并开始散发出一缕白烟。
苏锦把开始冒烟的黑色固体放在茶托上,咬了咬嘴唇,然后猛地趴在桌子上吸了一口那白烟。
先是花香,再是精神恍惚,是苏锦在醉红楼里初次闻到那股浓郁味道时的感觉,苏锦赶紧集中精神,一边警惕后续的反应,一边祈求:快出现。
不出意外,头痛欲裂和五感时断时续这一波反应很快到来,但在苏锦的极力压制下,虽然已经疼得面部扭曲了,紧咬嘴唇的她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那些痛感仿佛被她锁在喉咙里,想要全力冲破却未能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