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喜欢所以想只有我一人能看他,因为喜欢所以会在意他是否真心,因为喜欢所以会对比他对别人与对我的态度,原来……一切不过皆因喜欢。
可我却喜欢上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不是说好了要远离他,不要对他动心的吗?我都答应过哥哥了,也答应过自己了,为何要食言?老天为何要如此捉弄我?我不懂,不愿相信,亦不想相信,不想面对。我想要忘记,我不要再见到他,不要,我不可以喜欢他,不可以。
我一夜未眠,真的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一切,我觉得我该自己静静,我想回家,哥哥说过,只要累了,我随时可以回到他们的怀抱里,他们永远是留给我的最后的港湾。只是还没等我收拾回家,狄千孤的禁足令先到了。看来我是无法回家了,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不能回家也不想想起狄千孤,我开始给自己找事情做,从早到晚,一刻都不留给自己胡思乱想,每一日都很忙碌也很充实,可是即使再忙碌我亦还是睡得不安稳,不过几日,在每日劳累与睡眠质量不好的情况下我越来越憔悴,而且身子好像也越来越虚弱了。
这夜准备睡下前翠鹊手里拿着一个白瓷瓶和一杯水来到我面前,语气尽是担忧:“你再这般下去身子会撑不住的,你身子本就弱,游历这几年好不容易养回来些,如今又如此这般折腾,看你,都憔悴成什么样了。这是安神助眠的药,你吃下吧,兴许今夜能睡好些,明日气色也可以好些。”
“好。”知道她担心我,也不愿她担心,我乖巧地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药丸就着水咽下去。
我确实很快便入睡了,只是没有一夜好眠,反而让我想起了那些昏暗的日子。
梦里,我躲在一个比我大两岁,面容秀气的姐姐后面,此时的我怕极了,我已经不记得这是我第几次逃跑被抓回来了,只是每一次被抓回来后的毒打真的让我害怕,我身体已经抖若筛糠了。
“求求你们,不要打她了,她这么小,再打下去会死的。”那秀气姐姐嗓音温柔,出口的话带着恳求的语气能让人心中某处软一软,只是面前的大汉不过都是些铁石心肠之人,又怎会心软。
“哼,老子要是放过她,下次还不是照样逃跑,这贱蹄子都跑多少回了,真是不怕死啊,打了这么多回了,还不知道安分,今天要老子打死了,老子还省心呢。”领头的大汉说着就要来拽我。
秀气姐姐立马扯着大汉的手不让他抓我,只是大汉和小孩的力量悬殊可想而知,那大汉觉得秀气姐姐的举动很烦心,一把把她往边上一甩,他后面的手下立马把秀气姐姐抓住。
“秀儿姐姐……”当秀儿姐姐被甩出去时,我心下一惊,惊呼出声,伸手拉她,却不料人没抓住自己反而摔地上了。摔地上后的我俨然没有挣扎逃跑的可能性了,那大汉一把把我拽起来往一个盛满水的大水缸走。
我知道他想作甚,我怎会不知道,那是我最恐惧的地方,每一次有小孩不听话,那些大汉要是不打便会把他们摁进水里,没几个活得下来的,这些人一直都这般暴虐。我也被扔进去过很多次,只是我每次都能在濒临死亡之际被捞出来,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他们不能弄死我,不然我也活不了这么久。
我吓得拼命挣扎,只可惜对于大汉来说我挣扎的作用微乎其微,基本像没挣扎一般。那大汉抬手轻松一扔,我整个人掉进水缸里,我狠狠地呛了几口水,嗓子和鼻腔火辣辣的,水缸里的水也很寒冷得让我不住发颤,那大汉按着我的脑袋不让我冒出头来,我迷迷糊糊能听见秀儿姐姐在拼命喊我的名字。
转眼间身边属于水的寒气没有了,换而之的,是呛人的浓烟还有周身的热气,这是一间关押小孩的小茅屋,此时这小茅屋的周边全是红得晃眼的火焰,我听见秀儿姐姐在喊我,却怎么找都找不到她的身影,我沙哑着嗓子回唤她:“秀儿姐姐,秀儿姐姐,你在哪?我在这,你在哪?”
“小凝,小凝,你在哪?”秀儿姐姐循着声音走向我,声音越来越近。
须臾,一只小手拉住了我,手的主人声音急切,开口还是那能安抚人的温柔:“小凝,你没事吧。别怕,我这就带你出去。”
秀儿姐姐扶着我就往外走,快到门口时,一条梁柱被火烧断掉了下来向我们砸来,迷糊间秀儿姐姐一把把我往门外推,口里还喊着:“小凝小心!”
我被一把推向门口,重心不稳摔在了地上,摔下的那一瞬间,我听见了梁柱重重砸地的沉闷声音还有一声惨叫,惊恐着回头,那场景,成了我一辈子的痛,秀儿姐姐被压在梁柱下,头上有鲜红的血汩汩地往外涌,她的脸朝着地,我看不见,我想上去抓她,可是我不敢,我就只能抖着身子,无助地看着她,嘴里轻声唤着她,期盼着她能听见我喊她依旧温柔地回应我。
“秀儿姐姐……秀儿姐姐……”依旧无人应我,突然我感到了在水缸里的寒冷和窒息,可我的身体却像是被火灼烧般疼痛,我痛到惊醒过来。
又发病了吗?我捂着心口大口大口喘着气,身上灼痛难忍,我想叫翠鹊,可开口却只能是微弱如蚊虫般的声音,我艰难地爬下床想去吃药,只是我脚刚落地就无力地摔在了地上,此时的我浑身无力,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就像当年一般无力无能。
那种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身体上的疼痛亦越来越明显,我的肌肤越来越敏感,慢慢泛起了红,每一个部位只要碰一下就是撕心裂肺的痛,不,我不能死,我要活着,我要活着完成秀儿姐姐的愿望,我要替她活着。我拼尽全力想往桌子的方向爬,只要把桌布拉下来带上桌上的茶具,那声响必定能惊醒翠鹊。
忍耐着身体隔着衣服摩擦着地面引起的疼痛和喘不过气的窒息感,我拼命地爬着,此时的我,样子要多卑微便有多卑微,原来,人为了活着真的可以如此卑微,而我,卑微了这许多年。
正在我伸手拉桌布时,一种刺骨撕心的疼从脚底迅速蔓延至全身,那种痛我很熟悉,我基本每次发病都会尝一尝这滋味,本来虚弱隐忍的我,再也承受不住这疼痛大喊:“啊!啊……好痛……痛……好痛……”
不久我便听到翠鹊着急的呼唤还有急促的脚步声,而且不止一个,有好几个急促赶来的脚步声,可惜我再没有精力去管这些,此刻的我痛到几乎昏厥,因为呼吸困难,我再无气力喊痛,寒意刺骨,我明明冷得发抖,可是肌肤却是被火灼烧般疼痛,那种痛,就像每一寸肌肤都同时被针扎一般。
此时的我如坠地狱,被折磨得无比虚弱,连挣扎都没有了气力。赶来的翠鹊下意识扶我,只是她刚碰到我,我便痛得又是一声惊叫:“啊!”
翠鹊吓了跳,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连忙把手缩回去,从怀里拿出药瓶,接过旁边人递来的水让我把药吃下。只是她不敢碰我,怕弄痛我,只能等药效发作,我渐渐恢复之后才上前来扶我。
只是翠鹊来扶我时还多出了一个人,当我闻到那人身上淡淡的檀木香时我便知道来人是我哥,只是大半夜的,他为何会在此?狄千孤应该不会这么好糊弄吧?
“哥,大半夜的,你怎的在此?”我恢复正常了,但是折腾得有些虚弱,找了找自己的声音,声音弱弱地开口。
“我来找王爷吃酒,刚到不久便听见你的喊声便过来了。”哥哥声音中尽是心疼,“都多久了,你师父不是说好转很多了吗,为何还是如此痛苦不堪?”
找狄千孤吃酒?那,哥哥听见声响来了,狄千孤会不会也来了?我小心抬头,确实,狄千孤就站在不远处,只是看着我的眼神依旧冰冷,没有丝毫的温度,仿佛只是看见很平常的事一般,毫无波澜。果然,在他心里,我什么都不是,不是。
“好多了,不一定是代表发病时会少点痛苦吧。”默默低下头,努力扯出一个笑,企图把语气弄得轻松些。只是此时的我就算是笑,那也一定很难看吧,所以我只能低下头,尽量让语气里多些笑意,“我回来到如今,就发过这一次病,不是好很多了吗?有些事一辈子都忘不了,相同的,有些病,也许也一辈子都好不了了吧。不能摆脱的,那便受着吧,也许就是我该受的。”
“什么你该受的,你生来该受的是疼爱,不是罪。”听到我这般自暴自弃的言语,哥哥言语中有着怒气,只是顿了下复重重叹了口气,蹲下来平视我,“哥哥最宝贝的妹妹不是生来该受罪的,谁都不能给罪我妹妹受。凝儿,你记住,这么多年你受的罪,哥哥不会让你平白无故地受了,还得忍气吞声咽进肚子里,账,我会算清楚的。”
我看着哥哥,他俊逸又轮廓分明的脸上满是坚毅,像是在发什么郑重的誓言,认真而严肃。
“哥哥……”看着此时的哥哥,我眼睛发酸,刚刚即使再痛也被我拼命憋回去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地一涌而出。泪,因为哥哥的话像是决堤了一般涌出来,心,也因为哥哥的到来有了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