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比起说是关系好……”
但是，关于这个实在是……
“……更像是孽缘……之类的。危险的时候的确被他救过，偶尔觉得很麻烦。你看，那家伙好歹也是个帮派首领，要说有名也的确很有名。该怎么说……跟同伴有所不同。要称是朋友，总觉得……”
……越是想要坦言相告，内心里反倒越是迷茫。
“……要说是朋友的话，总得一起吃吃饭、逛逛街、买买东西吧？……但这种事肯定不会和他一起……”
并不是变得迷茫，而是本身便不想将其理清。也许是这样吧，茉莉自己也有意识到。不知不觉中视线已垂落下去，低头不敢直视。
“……不过、应该还算是、朋友吧……？嗯、至少我觉得……那家伙怎么想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也没有非要两边互相认可的义务。”
没办法，自己是如此的不堪。总是想逃避，逃避不了便用理由掩盖自己。
……
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前……久到本以为再也不会想起来的事。偶尔回想起来，便会做有关的梦。
做梦，然后惊醒。身体被冷汗浸透，变得不知所措。
又该相信什么才好？身上又有什么能够让自己相信的东西吗？
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真的是无可奈何。
值得信任的事物，从来没有赋予……但这是错觉。不是这样，应该有很多才对。
自己已不是孤身一人，看看，身边有如此多的同伴，以及朋友。就连那熟知世故的人，也能够接纳如此笨拙的存在。
无须再担心，无须再否定自己。因为她意识到……假如，如今再要否定自己的话，一定会惹大家生气。
真的是承蒙了太多恩惠，过于幸福、幸福得几乎感到恐惧。所以，已经够了。
这样就足够了，已经不敢再奢望更多。否则、定会遭到天谴。
不过，反正像这样的人，受罚也是活该。只是若殃及周围……想到这里，茉莉便不由毛骨悚然。
这并非说笑，虽然显得过于奢侈，可茉莉决不想将这幸福从手中放开。但同时，也不愿让那些对她很重要的人们再次承受伤害。
……
“是吗……”
洛丝这次刻意给出了一个、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叹息，随后又像是要遮掩一样、嘻嘻笑了起来。
“……抱歉。说了些奇怪的话。因为、那个，听到了不少传言。就算是像我这样的木头人，传言也总会流进耳朵的。”
“你怎么会是木头人，这话说克劳狄乌斯还差不多。”
“克劳狄乌斯……是你那边的首领吗，那个人的确有点迟钝的样子。”
“相当的……应该说、非常的……”
“要我说，你也称不上机灵，茉莉。”
话题突然变成自己，茉莉眨了眨眼。
“我？”
“是呀。”
洛丝浮现出恶作剧般的表情……
“……你的话，准确来讲是毫无自觉呢。”
“自觉、你指什么……？”
“你看，你果然不懂吧。”
……
闭上眼，洛丝思考了一阵子……
“你周围的人，比起你自己想象的，要更加在乎你。对于他们而言，你完全配得上他们的好意，只是你并没有意识到。说得好听点，就是你太过谦虚。某种意义上、这也是一种不信任对方的表现呢……在别人看来的话。”
〈不信任〉吗？……茉莉不由低下头、咬紧嘴唇。
“嗯……我会牢记在心。”
“那就好。比如我，就非常喜欢你。”
〈喜欢〉？……先是一惊，茉莉惊讶地看向洛丝的脸。
洛丝毫不动摇地承受了茉莉的视线，茉莉无法再别开眼去。
真是意想不到，得说点什么才行。可脑子完全转不过来，不过，这或许根本没有去思考的必要。
通过仔细思考筛选出的回答、说到底也只不过是耍小聪明。要诚实一点，对。
“我也是、非常喜欢你，洛丝。”
“嗯。”
……洛丝露出微笑。
“……我知道。”
总觉得，洛丝的〈喜欢〉和茉莉的并不是一个意思。也罢，这样就好。仅仅这样就足够了。
言语是如此的不便、不自由。只能将你称作〈朋友〉。这一事实让人心口发痒、焦躁难耐。
如果能有更加恰当的称呼该多好，至少、能让这心境一一解构，整理成简单易懂的形式，准确无误地传达出去。
只是……恐怕就算花上千言万语、也无法表达的了。
……
洛丝用指尖揉了揉眼角，伏下双眼，两手握紧了杯子。
“茉莉，我知道你是因为担心我、才没有跟我提那件事。如果我是你的话、恐怕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所以，那件事无须再提，别在意。”
“嗯。”
“我无法说自己毫不在乎，无法言之凿凿的说自己完全没事，这是撒谎。简单地讲，我很动摇。”
“这……说的也是。”
低声附和的同时，茉莉口中弥漫着苦涩。光是一句〈说的也是〉就够了吗。
洛丝经历的痛苦、哪怕只有十分之一，茉莉恐怕都无法体会。
“但是……”
……手指摩挲着杯子，洛丝笑了笑。
“……如今我只有好好完成自己该做的事。只要分清了优先顺位，至少便不会迷茫，妈妈一直都是这样的。”
“像爱丽丝这般干净利落的人、估计也是相当少见了。”
“妈妈是我的目标。”
“洛丝的话，肯定办得到的。”
茉莉给出肯定，洛丝面露苦笑。
“我可认为那是个过高的目标啊。”
“但是，总感觉有相似之处嘛，爱丽丝和你。”
“是吗……？”
“倒也不是说所有地方都相似啦，该怎么说……”
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胸口，抬起低下的头……
“……从根源、本质上……这样的部分，我觉得有相通之处。”
“真是这样的话，我很开心。”
……
她在笑，想从心底里守护她的笑容。然而，现在无法独自完成那么宏大的伟业。没有那个力量，更没有勇气。
不过，渺小的自己所拼尽的这一份力，若说要帮助谁、支持谁、使其最终能有所斩获……这种程度应该还是做得到的。
雷克斯，不仅仅是洛丝，有无数人被他伤害、无数人被他夺去性命。茉莉自己也是其中之一，她不会忘。
所谓有债必还，无需利息，只要给予相应的报偿。
这正是普莉姆拉无序地带、唯一都市丹塔利欧的一贯风气。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