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方索看到我的第一反应:
“你怎么又受伤了!”
“还脱了一层皮!”
我能怎么办啊?我也是很无奈的啊。
手指指尖微凉附在我的背上,阿方索的说话声响在我的背后,声音闷闷的。“他的状况很不好。”,阿方索总结后再说,“旧伤复发,新伤又来,伤口发炎,开始发低烧了,能好哪里去?”他说的噼里啪啦,语气轻快得我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总结一下,命不久矣。
呜呼,哀哉。
说起来我才想起来自打出了阳春殿我的脑子就没好过,一直断断续续地发着低烧,现在脑子还迷迷糊糊的。
如此想来,我还活着,命真挺硬乎的。
然后,戴安娜如默至深地点点头,道:
“还有救么?”
我发誓,我在阿方索僵住的瞬间听见了他没说出口的千言万语,看透了他脑海里飞腾的群戴着滑稽面罩的草泥马。
“当然有救。”,阿方索转手就是一枪,后面的人还没摁下扳机就倒地不起,“这又不是绝症。”
戴安娜皱眉,把我递到阿方索的怀里。“那就快治,别废话。”,她眨了眨眼,“去找玛尔塔。”他们对视一眼,顷刻就转身跑路。阿方索跟戴安娜之前做得那样,手摁在我的背部,温暖的灵力逐步充斥着四肢,肌肉组织酸疼着开始工作。
“治标不治本。”,阿方索低头扫眼我,我怀里还抱着那瓶粉色蜜境香水,“我只能拆东墙补西墙。没办法,你得自己慢慢养着,不然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
“哎呀,我知道了。”,我懒洋洋地翻了翻眼睑,“所以我什么时候能站着?”
“还想站着?”,阿方索嗤笑一声,“你先保证你能撑过现在,这就没问题了。”
“嗯哼,好。”,我忍不住跟他插科打诨,“是不是类似于分水岭那样?只要撑过了就能走到人生巅峰之类的?”
“就贫吧。”
他瞪了瞪我,我笑了,头埋在他的发间。
“让我睡会。”,我呼吸着他头发里的薰衣草香,“我,我……告诉我醒了就好了。”
“我可不……”
剩下的话我没听清,只是嗅着清清浅浅的薰衣草香,引导我走向黑暗深处。黑暗深处闪烁起点点亮光,甜夏站在我面前。还是那条过膝的白裙子,风起来,扬起她的裙角和鬓前的几缕头发。此时闻到些清香,我低下头,恍然身处片桔梗花田。眷恋的香味促使我向前,我走着,看着她的面容,千言万语却在瞧见她项间的戒指化为虚无。
“你……”
刚出声,她问我。
“你不觉得你忘了什么吗?”
她问,声音像是混合着阳光的温暖。
“我……”,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我忘了什么?”
“你不该来这里。”,她转身,裙摆扬起漂亮的弧度,“你不能来这里。”
“你该回去了。”
一阵不可违抗的冲击力使我冲到另一边,像是深渊,失重的无力感钳住我的喉咙,发不出半分的声音。再睁眼,又是在一片混沌黑暗之中,无边无际,令人绝望,也恍若埋藏着希望。
所以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鬼。
我有点懵。
“有人把你推回来了。”,阿方索嫌弃地给我敷着药,“既然有人冒着灵魂会破碎的风险把你给推回来,那么,你凭什么不好好爱惜自己。”
“灵魂破碎?”
“你不知道吗?”
他又嫌弃地扫了眼我。
“不知道算了。”,他说,“不知道也挺好的。”
什么跟什么啊,我捂住脑袋打算爬起来,却被后背徒然窜上来的冷气喝得直接摔了回去,没忍住,我倒吸一口冷气。“靠。”,我狠狠地咒骂一声,手背抵着前额蹙眉闭上眼,“为什么会这么疼。”比起刚才简直是被火焰烫过一遍后又扔进冰水里冻了一个下午。
“你不要命。”,阿方索耸肩说道,“那能赖谁呢。”
“但我没想到这么疼啊。”,我悲伤地说,“而我之前也没感觉到的啊。”
“你要感觉到就怪了。”,他轻敲了敲我的额头,“你都快要烧糊涂了,自己还没感觉到。”
“你都说要烧糊涂了,我还能感觉到才怪了。”,在这种关口我还是想怼回去,逞一下口舌之利,可真正对上阿方索冷漠的目光还是怂了,“好吧,我的错。”
我讪笑。
“知道就好。”,阿方索翻手手里就是瓶蓝色的药水,“能坐起来么?”
双手撑着桌面,我努力地撑起来,却还是无用功。“不能。”,我诚实地回答,“所以你要干什么?可别告诉我……”话还没说完,我就被阿方索给扛起来了。
“我可没奥拉克索跟戴安娜那么温柔。”,阿方索话里戴着止不住的笑意,“你可抓紧了。提前说明一下,待会可颠簸着呢。”
“我讨厌你。”
经历着胃里的翻江倒海,我如实对阿方索说。
“我也是。”
阿方索回答我。
这时阿方索几乎要把我甩出来了,即后我突然灵光一闪想出一个可能来。“你是不是跟我有仇?”,我虚脱地问他,“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我使出最后一点力气凝结灵力于指尖,瞅准后面要开黑枪的人把能量球弹到枪管里。
一声爆炸,噼啪,意料之中。
“可能吧。”,阿方索说,“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跟我有仇还问我和我有什么关系,天……”,我揉了揉太阳穴,“我现在都不知道我在干什么了,跟你说也没用。”
颠得我的五脏六腑跟昨天的早餐都要出来了,脑袋昏昏沉沉地想要睡觉,可我这样子实在睡不着。谁能在颠簸得快跟要吐出来的时候面不改色的睡觉?我自认是没有那种定力。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我混混沌沌地想吐,“等会,先说好,我一会要是吐你身上可别说我。”
“别。”,阿方索立刻否决我的建议,“你可别恶心我。”
他不喜欢杀人,我从阿方索摁下扳机时颤抖着的手看出来。看了得有一会,我拍了拍他的背,对他说道:“交给我吧。”不晓得他听没听清我的话,看他僵了一下应该是听见的了。
“傻啊你。”,他说,“你自顾不暇还有精力管我?”
“好吧,我不再说了。”,我耷拉着眼睑,“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们要去逃生舱。”,阿方索毫无保留,“玛尔塔和奥拉克索去取玛尔塔的积梦石了,戴安娜去找卡罗丽娜,佩德罗跟安迪在清理杂碎了。”
“取积梦石?”
突如其来的我陡然抓住重点。
“你怎么总在这种奇怪的地方如此敏感。”,阿方索嘀咕了一句继而辩白道,“也不能算是取积梦石,只能说她去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意义不一样。”
“可积梦石不是属于每个人的第二颗心脏么?”,我还是很惊讶的,“时间越长越与心脏重合。那他们是怎么取的?”
这个时候,阿方索回答我一句很经典的词组。“无可奉告。”,他再说,“再者说了,如果真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们也没必要千里迢迢跑回来一趟。”随着时间流逝,我开始能够自由使用灵力了,一弹手,与袭来的能量团产生碰撞发生爆炸,子弹因此击碎了保护罩最外层的膜。
“你说赶回来?”,我的疑问没得到彻底解决,心里总是感觉怪怪的,“从哪里?”
十发子弹穿透保护荚膜射中内里的人,那人在子弹射出前便含恨闭眼。“多了去了。”,阿方索扔了枪,“这玩意怎么那么难用!奥拉克索第一个通知的是我,我当时还在离梦之国的福瑞德兰迪克马里享受假期呢,就被叫回来了。佩德罗跟安迪在西里瓦乌艮丹姆狩猎,他们一向喜欢这活动。戴安娜在结梦之国的克瑞斯麦迪可买裙子,卡罗丽娜到离梦之国旅游……准确的来说,事情发生的时候连奥拉克索都在享受来之不易的带薪假。”他语气平淡,可我恍惚间听出淡淡的无奈之情。
“但没办法啊。”,他说,“再麻烦也没办法啊,谁叫玛尔塔给了我们一个家呢。”
“一个随时都可以回的家。”
指尖点燃火焰,有点烫手,可能是因为我对于力量还不是使用的很熟悉的缘故。尽管有点疼,可看着火焰随着手指的活动而移动还是很爽的,我玩了很久,瞬间顿悟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的热衷于玩火。因为真的太爽了,我弹了个响指,火焰隔空窜上保鲜膜的表面,从头燃到底,自打左蔓延到紧右边。即便没有什么实际用处,可看着熊熊烈火冉冉升起且他们看不清我们还对此无可奈何的样子真得太好玩了,在此以前,我从未想过放火是这么好玩的一件事。
或许以后我会爱上放火,这谁知道呢。
明艳动人的火光满足了我异样的兴趣。无风自起,打地面腾腾燃烧的烈焰亲昵地舔舐着它们所热爱的每一个地方的任何角落,眺望,满眼都是一片暖心的火红。“……哇哦。”,我立刻来了精神,赞叹道,“我爱火,简直要爱惨了。”火焰在我的控制下无法熄灭,像是刚从地狱归来般的魅魔,邀请着迷途的人一起跳一场美丽而致命的交际舞。阿方索说我疯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微弱的火星点燃以后,我笑着轻声叫着,哼着没调的歌,为了看一场盛大的火舞,看着他们惊恐地注视着燃烧的火墙和爆炸相合的爆炸,即便手指被灼伤发焦也在所不惜。
那真的太美了,美得足以令我感到窒息。
“天。”,阿方索好像在这么说着,“难道我所认识的人没有一个是正常的么?”
“呵。”,我的心情很不错,以至于笑道,“你害怕点,我不是正常人。”
“换句话说。”,我饶有兴致地倒挂着看被烧到表皮产生小面积焦黑的指尖,“只有疯子,才会吸引疯子,不是么?”
扛着我的人闻言僵了僵,我挑眉,火焰忽明忽暗。“是,你说的很对。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小哲学家。”,他自嘲地说,“只不过,我的小哲学家,可别把我的衣服也点着了啊。”
说的有点晚,其实也不算晚。我捏灭一手的火,匆忙的拍了拍他的背,阿方索彻底停了下来。
“放心。”,我口头上答应着他说,“你的衣服安然无恙。”
只不过有点黑了,没事,黑是男人的另类魅力。
阿方索似乎陷入了天人交战,但他最后还是选择扛着一路放火的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