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轩,整整一夜未归。
第二日,一大早,玄竹玄清两位道长便下了山,还没走到济世堂,就看几股黑烟冲天,围的人山人海,
待一走近,空气里弥漫着药草香味,焦味和尸臭味。
一白发老妇拄着拐杖,不停杵着地道:“作孽啊,作孽啊,这黄老板做了什么孽啊,死的这么惨啊。”
旁边有人道:“听官府说,是这几天黄老板赶太上真君殿的活,伙计太累,看着烘干药材的火,睡着了引的。”
又有人道:“官府的话你也能信?我也听别人说,是太上真君殿的元道长把今年祈福丹的药材都交由济世堂来做,其余几家药堂看的眼红,找的人来放的。”
那人道:“这话可胡说不得,这要传到官府耳朵里,是要吃的官司的。”
这人也急了道:“我胡说什么?这种事能胡说吗?我侄子在草轩堂里做事,他亲口告诉他的,说他们老板气的都病了,往年济世堂分的最少,也不知道今年黄掌柜用的什么招,听说一天能赚一个银坨子。”
现场进进出出,不一会被官府的人搬出一具焦黑的尸体,地上也摆放了六具,被白布蒙着。
“看,看,又一具,就算起火,怎么一人都未逃出,看看,又搬出一具。这,这,好像,是灭门吧。。。。“有人小声说。
一群衙役进进出出,甚是忙碌。
领头的衙役姓高,麻子脸,硕大的酒槽鼻子顶在脸上,浑身的馊味里往外喷着冲鼻的劣质酒味。
高衙役,做了整整二十年的衙役。
无论什么人,做一件事,坚持了二十个年,都会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这次也不列外,只是此刻他的眼睛跟硕大的鼻头一样的通红。
眯着眼盯着这些尸体。
没有人喜欢跟死人在一起,尤其这么多死人。
高衙役喜欢,旁边的文书,正拎着笔捂着鼻,不耐烦的道:
“高衙役,您老就赶紧将死因,地点,时辰说了,我还要会去交差!“
“外伤,刀伤!“
那人手里的笔一颤,道“你老可看清楚了。这可开不得玩笑!”
高衙役的红眼一翻,指着尸体道“都死于剑下,这具是一剑穿心,这具是背部一剑,颈部一剑。好狠的手,好狠的心。从伤口判断,动手的极有可能只有一人,却非江湖中人,你看这一剑!”他指着一具尸体道
“这一剑他是从后撩起。此人身中三剑而死。若是老手,何必如此,一剑洞穿喉咙即可。”
这下,那文书顿时佩服的不行,光从伤口便可以判断对方的武功高低和身份。这家伙三十年的真不是白混的。不仅赞叹道:“高衙役,兄弟们要有你这本事,也不愁饭吃了。“
高衙役冷哼一声,“想学?甚是简单,去,将这些死尸的衣服都扒开。先将每人身上伤口位置,大小,颜色,都一一写清楚。”
衣服早已烧成灰,贴在尸体上,偶尔一两处衣服片儿,肉红叫黑色泛起一股酸臭之味,那文书舌底发酸发苦,再也忍不住嗷的一声,大吐特吐。
玄明走到跟前,问道:“二位,在下无极门,学海山,知学殿玄竹。”
“你二人何事?”
“敢问,这里出了何事?”玄清拱手问道
高衙役顿时警觉的看了二人一眼,低下头去看尸体道:“出了何事,问衙门”
县府衙门口。
玄竹和玄明走到之时,早有二人也候在那里。
男的,一身锦衣绣袍子,穿的盘云靴,那靴子上的盘云修的倒是活灵活现,白丝配着银线,远远望去,真如两朵云彩一般。
女的一身素衣,身上有着常年熬药的中草药味,她眉头紧蹙。远远瞅见玄竹和玄明二位道长,待走到跟前,行了个礼,并不搭话。
不一会,县衙侧门打开,二人进去候,玄竹上前询问道:“贫道乃学海山知学殿的道士,敢问李县令大人可在府上?”
那门衙见是道士,上下打量一眼道:等着。
不一会,那男女二人,从内而出。男的脸色通红甚是愤怒道:“这是强盗吗?黄掌柜的死于我们何干,我们又没杀人放火,凭什么捐一千两银子。那祈福丹本是无极门的事,为何要我等筹集。”
那妇人看见玄明玄竹的装扮,一扯男子,见男子不住口,喝到:“闭上你的臭嘴,不是你一天到晚在外胡说八道,怎会惹出这等破事。等会关你进去,给你三百杀威棒,看你还胡说不胡说。”
那男子一听,虽怒却不敢多言,见玄竹玄明二人,狠狠瞪了一眼,拂袖而去。
玄清玄明随后被人领到后堂一间大屋内。
县令李自强此刻心情大好,正拿着一根青绿色的狗尾巴草,逗着柳木鸟笼里的一只漆黑油亮的八哥。
“大人好,大人好”
“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八哥把县令逗得哈哈大笑:“两位道长为何而来啊。“
玄明拱手行礼问道:“在下是学海山知学殿的道长玄明,此次前来,是想了解一点事情。”
县令此刻的兴趣全在那只八哥身上,摆手道:“道长有话直说,我们都不是外人。我虽未本地父母官,但多事还需二位道长仰仗!”
玄明问道:”昨夜慈济堂,黄掌柜一家昨夜惨死,大人可知?”
县令一愣道:“这等惨事,本官如何不知?难道道长有线索?此事与二位又有何关系啊?”
玄明答道:“黄掌柜之子黄轩乃我无极门学海山的道童,也是我的徒儿,他家中突发此惨剧,故来询问一二。”
县令听闻,顿时眉头纾解道:“慈济堂昨夜,惨遭大火,具体原因,本官还在调查,死尸中,并未发现孩童,若玄明道长若有黄轩踪迹,还请相告一二。”
有人端上茶来道:两位道长请慢享。
玄竹玄明接过茶,玄明着急道:“敢问大人,刚才来拜访二人是何人?”
县令脸色微微一变,冷哼道:“草轩堂的吴桐,汤芯蕾夫妇二人,怎么了?他二人可跟道长说了些什么?”
玄竹苦笑道:“我与此二人,素不相识,何来说了些什么。只是,听得二人说捐千银,似乎于无极门供奉的祈福丹有关,故以多问两句。“
县令脸的刷的一声铁青,变了一变,哈哈大笑道:“道长有所不知,朝廷派了钦差,专为此事而来,本来今年的药草收集烘干碾压主要是济世堂所为,但昨夜惨案,本官也怀疑是其他药铺所为,正在调查。但是,这缴纳祈福丹的日子将近,再去筹集这样一批药草难以,只得重金相购。这些药铺平时售卖些假药赚些黑心钱,此时叫他们吐些出来,还算是便宜了他们。朝廷之难,天下皆又责啊,我们这也是为了无极门,你说是不是啊,两位道长。”
草轩堂大厅
男主人吴桐四十五岁,出来的时候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脚步急快,国字脸上鼻子不想在脸上,嘴巴歪着,气鼓鼓的,腮帮如同一只夏日里燥叫的青蛙,一鼓一鼓。黑香木的做的烟斗里,火星被拔的贼亮。
女主人汤芯蕾跟在他的身后,正伸手系着腰带,一脸倦意,跟在吴桐的身后。
她一脸的倦容,一脸的不高兴。无论是谁,烘了一夜的草药,一夜未睡,被官府勒索了千两银子,肯定不高兴。
可这两个人偏偏又不能不见,因为他们自报名是无极门学海山知学殿的大师兄玄竹和道长玄明,而他们与无极门多少有些生意往来。
“二位看的面生,在下汤氏这是我的夫君吴桐,见过二位道长,不知道到我草轩堂所谓何事?”汤芯蕾看着丈夫一脸怒气,略有歉意冲二人道。
“在下学海山的道士玄竹,这位是我的师弟玄明,我二人此次前来主要想问汤施主,八九日前的夜里,是否见过一位靠卖药为生的散道,苏四娘苏环?”
汤芯蕾心下顿时咯噔一下,缓缓道:“道长,每日进我这草轩堂卖药的道士皆有,一个半个,我倒真是想不起来。“
“我问的把八九日前的夜里,可有什么异样的事?“
“那夜“汤芯蕾的眉头微微皱起,仿佛思索,摇摇头道:“我记得不清楚了。。。日子久了些,那记得住那么多?”
“汤掌柜,我四妹死的蹊跷,故来想问!”玄明已经不耐烦了,直言道。
“两位道长,这事,我真的。。。。。。。。”
吴桐那烟斗里的火星也忽的暗了下去,喝道:“要问苏四娘,你去问元羊子,黄掌柜便是?来我草轩堂何干?都当我们好欺负吗?”
汤芯蕾一下急了,朝着吴桐喝道:“你这破嘴胡说些什么?惹的祸事还不够多吗?”
那吴桐大叫道:“你这婆娘,怕什么,满大街都知道,元阳子看上了苏四娘,不是这,元羊子会那么好心将今年的药材烘制都给了济世堂。”
玄竹玄明心下骇然,盯住二人。汤芯蕾脸色顿变道:“夫君无礼,昨夜宿醉未醒,让两位道长见笑。”
玄竹起身道:“敢问钱掌柜,您夫君所言。。。。”
话未完,汤芯蕾背过身去道:这些街角的流言蜚语每日皆有,我夫君本有失心病,最爱胡言乱语,切莫当真!”
吴桐将烟斗在脚底磕磕,立刻扭身往里屋走去,冷笑两声道:“无极门怎么了,我们正经做生意的,总比那些吃喝膘赌的假道士好,还修道成仙,比强盗还不如。。。。”
玄竹玄明二人脸色顿时大变,大声喝道:“你说谁?说清楚些!”。
汤芯蕾铁青着脸站了起来,大声道:“二位,见笑了,伙计,送客。”竟然不理二人,转身也向内室走去。
里面立刻传来乒哩哐当,有人摔碎物件的声音和夫妻二人打骂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