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噹!”
“嘭”
石碎,剑碎。
暮色如墨,黑暗笼罩大地。
怪松山,雷云密布,风起云涌。
白鹤宫,残屋林立,气度残旧。但飞檐的门柱上剥落的气色已经颓败,石壁上斑驳显示着岁月的沧桑,宫口悬挂的宫匾早已被风尘遮盖,斜着悬挂在在空中,蜘蛛早已在上面欢快的吐丝结网。只有白鹤宫三个硕大的金字仿佛彰显着白鹤宫以往的盛景。
玉阕老祖立在当地,双眉紧锁。看着白鹤宫墙壁上,木柱上的刀印,斧印,那暗红的斑驳血印,似乎证明着当年无极山大战的惨烈。他不仅伸出手去,轻轻抚摸这些刀剑之痕,血迹的屋檐下的九角兽铜铃,随风呜咽,彷佛轻呼,仿佛哭诉。
那一日,这样一场事关无极门生死之战,乔无极都未拔出断剑,力邀三位老祖出山相助。
三位老祖才是无极门最后真正的底牌,而这样的底牌只能用一次。
依祖训,三人此后便不可守护无极门,遍游天下。
这才是无极门强大的根本,江山代有强人出,长江后浪推前浪,但无论江山还是长江,都先要有而且强大。
可乔无极偏偏毁了这一切,一个门派担当起一场本不属于自己的战争。
无极山一战,弟子死亡443人,伤174人,死伤八成,精英殆尽,至此无极教徒有天下国教威名,却再无天下第一教之实力。
但是,还有无极门还有三位老祖,玉阕坚信,自己三人在世,仍可保无极门声誉不坠。
可今日,乔无极,竟然为了一个孩童,将整个无极门都推向了危险的境地。
三位老祖一旦出世,福祸所依,有人欢喜,有人害怕,有人惦记,有人寻仇.
可乔无极准备好了吗?
玉阕如幻的身形一踏入大殿,就如入定一般。
一人躺在草席上,挨着一堆火,蓬头垢面,呼噜如雷,震耳欲聋。
神像白鹤真人残破的手臂上蜘蛛欢愉的拖着一只飞虫,蜘蛛网下的供龛上,一个孩童侧身躺着。
殿外,突然,一道电闪雷鸣,天雷一声巨响。
火光下,孩童脸变的无比狰狞,梦寐中,阴沉呼喊:“杀。。。。杀。。。。。,杀。、、、、、我要杀光你们。”
手掌乱挥,重重劈在白鹤之上,浑然不觉疼痛。
噗嗤,一声,斩断鹤头。
接着,他竟然直立而起,双眼通红。凛冽的杀气外放,那一刻,仿佛是骨仪附体,站立在白鹤宫,浑身鲜血,站在敌人之中,漠然而笑,这绝不是是人的眼神,那是恶鬼,是魔障,是一种对生命的漠然。
“啊!!~~~~~~啊!!~~~~”一声嘶吼,似乎喊出了魂魄,接着一转身摔在了地上。
摔在地上的那一刻,身体里竟然震出了二具骷髅骨架,一闪即回体内。
玉阕真人,面露惊色,仔细看了看这个孩子。眉宇之间似乎有一丝乔无极的模样,一双眼睛紧紧的闭着,弱小的身躯微微颤抖。
如果他活着,会不会是一个又聪明,又可爱,又伶俐的孩子。
但无论他多聪明,多可爱,多伶俐,都比不上一个无极门重要。
他是乔无极的魔障,如果他不小心死了,乔无极加上自己三人,再守护数十年,新的一代就能崛起。
杀了他,纵然乔无极如何对待自己,也算无憾!念想一动,混身的真气开始游走!
突然邋遢老道翻身而起,对着葫芦口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
噗嗤,一口喷在乔傲身上。
双掌摁再乔傲背后,两人头顶升起白烟,过了半响,邋遢老道才缓缓松开双手,又咕咚咕咚喝了口酒,昏睡过去。
玉阕真人隐去身形,但心里却骇然。此人刚刚那一手,对真气,精神力的操控妙到巅峰。
先用真气将酒水化雾,压入乔傲的体内。
精神力已化作实质,不让乔傲的三魂七魄窜出体外。
这酒水也不是一般的酒水,淡淡的草木香,安魂定身。连白鹤真人的供龛周围,也有一个个小小的聚魂阵法。
玉阕真人忽然手心发汗,扣心自问,就算他刚才出手,力道能把握这般妙到毫巅。
酒一成雾,神识便随雾而至。最难的却是,护神魄,还不伤神魄,力道大一分,则伤,弱一分,则逃。
况且,刚才有一道神魄,无比强大,比起其他六道加起来还要强大。
殿外中滚滚黑云中,雷电隐匿,一闪而过,倾盆大雨顿落。
突然,门外闯进一人,手里拎着几个荷叶包,拂去身上的雨水,缓缓道:道兄,吃饭了。
荷叶包里是饭,是菜。热腾腾的白米饭,香嘭嘭的叫花鸡,黄灿灿的炒鸡蛋,绿油油的小白菜。
还有一坛上好的女儿红。
邋遢老道翻身一跃,拍碎封泥,咚咚咚牛饮起来。
伸手抓饭,抓菜,抓住什么就往口里塞什么。脏黑黑的手掌更是油腻的发亮。
“臭老道,龙子九鼎,山下的十三个铁铺已经开始打造。最快也要七日。阵址选了吗?”
邋遢老道撕下一只鸡腿,塞入口内。双手在身上一抹,看着天雷,忧虑道:阵址乃选风水,马有才那小子倒是略懂一二。雷雨交替,红云电蛇。
他双手掐指一算,半响后,嘴中的鸡腿吧嗒一声掉落地上。吓的阳世师一惊道:臭老道,怎么了?
邋遢老道顾不得掉下的鸡腿,又重新掐算了一遍。不由之主喃喃道:“这怎么可能?九星连珠,荧惑守心,九星连珠,荧惑守心。”
他又咚咚咚走回殿内,来回踱步,走了好几个来回,愁眉不展。
“到底怎么了?臭老道,你倒是说句话!”
”九星连珠乃大吉之像,而荧惑守心,两星斗艳,火光满天。至凶之兆。轻则是皇帝毙命,重则改朝换代。这两种天象,怎么会同时出现?”
他不由得又痴痴的看向这个孩童,仿佛一时间也拿不住主意了。
突然,半空中一道闪电,哗啦一声,洞穿了屋顶,直接劈在了白鹤真人的木像之上。
木像顿时一裂为二,哔哩哗啦燃了起来,砸向供龛。
供龛上,乔傲痛苦不堪,眉头紧蹙,疼痛难忍,那然后的木像所砸之位,正是乔傲所躺之地。
二人大惊失色之时,骤然出手,二股真气澎湃而出。
嘭,嘭,旁侧忽窜出两股真气,拦住二人,双方一触即分,却再也拦不住那木像砸下。
“老祖!”阳世师见到此人大吃一惊。
玉阙重重一哼道:“你已不是无极门门人,我也不是你的老祖。”
邋遢老道闻言鹤跃而起,喝道:“五莲剑阵!”
五角莲叶起,将老祖整个大殿包裹其内,莲叶微动,空间竟然禁锢,三人的真气顿时流转不顺。
邋遢老道一拍葫芦底,葫芦之中的酒水如箭一般冲向玉阙真人,那酒箭包裹一股真气,呼啸而至。
玉阙真人眉宇微微一皱,心下顿生警觉之意,这酒箭古怪,并不愿力抗,伸手成爪,抓向那一箭。
可箭柄入手,顿时如针刺肉,冷喝一声,轻轻一带,四两拨千金,那酒箭直射五朵莲叶,嘭的一生,炸碎一片莲叶,箭势稍弱,屋梁轰出一个大洞来。
玉阙抓酒箭的右手竟然轻微抖动起来,顿时也吓了一跳,此五叶未合,此阵威力并未全发,此人何人?他望着巨大即将砸落在乔傲身上的白鹤真人木像道:“生死既然天定,就由这白鹤真人的神像来决定吧!”
轰!!!!
话音刚落,一阵巨声之后,巨大的白鹤真人神像,一分为二的摔落在地,乔傲就在二者之间,熊熊大火,环绕周围,如神灵降世。
玉阕真人在一旁看的也是目瞪口呆,眼前此景,竟然是天意吗?
“天意”阳世师哈哈一声大笑道:“玉阙老祖,此乃天意!”
邋遢老道,将地上的鸡腿捡起,吹去上面的灰尘,躺下自顾自道:“你我修道之人,逆天成仙,讲究就是人定胜天。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区区一个道童而已,入世尚无,天下还怕这个道童不成,若真要如此,唉!”
玉阕老祖眉头一皱,邋遢老道所言越听越心惊,心里就像阴霾小雨,挥却不散,萦绕心头,犹豫不决。修道之人,逆天成仙,讲究的便是人定胜天。若循天遵地,又何须修仙,生老病死即可。
顺天奉命,便要依乔无极救此子。
杀了此子又能如何?难道无极门的兴衰真的是一个孩童所能左右?
逆天成仙,又何须信天命?
玉阕老祖心中多有不甘,但此刻话已说在前面,猛一跺脚,喝到:“罢了罢了!天意人为皆如此,我能奈何?”
邋遢老道和阳世师对视了一眼,邋遢老道眼中露出一丝忧虑之色,长长吁了一口气道:”此人是谁?。若非我早布下的五莲剑阵,根本发现不了他。”
阳世师苦笑了一下道:“此乃我教内三位老祖的玉阙老祖。”
邋遢老道一吐嘴中的鸡骨头,得意嘿嘿诡笑道:“他对你我不放心啊,只怕对这小子也不放心。若非,刚才我灵机一动,借着天雷点火,劈开这腐木,说出那堆屁话。只怕。。。。。嘿嘿。嘿嘿。。。。万事皆具备,唯有无米下锅。”脸上神情忽然得意之极。
阳世师一愣,问道;“道兄何出此言。”
邋遢老道神秘一笑,抹去眼角的的眼屎,却不愿道出玉阕真人一踏入白鹤真宫殿,便被五莲剑阵发现杀气绕身。只道了一句“天机不可泄露!”
转而起身,冲着白鹤真人的焚火燃烧的木像躬身行礼道:“天下本一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功德无量。贫道毁坏您的真身,还请白鹤真人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