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心矗立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慢慢离去,心中不知是何滋味。许久,她慢慢缓过神,清风吹乱她的短发,也吹乱了她的心绪。临江街一片已是灯火辉煌了,她独自散步,心有所思,不知向谁诉。来到了芝凡家附近,听见她家中欢声笑语,她敲了门。芝凡见是兰心来了,高兴极了,她道:“正巧你来了,一倩也在呢。”
“多远就听见你的笑声,你俩聊什么呢这么高兴。”
“是一倩的喜事。”
两人走到屋中,一倩迎出来,她拉着兰心的手说道:“原本是要去找你,可芝凡说你和顾少爷出去了,怎么你一个人呢?”
兰心坐下,低头道:“安小姐回来了,她有事和明轩说。”
“她能有什么好事。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是为了夺取明轩的同情吗?就算明轩对她有一丝同情,那也是出自人性关怀,同情不等于感情。”芝凡噼里啪啦的说一大堆。
“谁也想不到受人敬仰的安县长是个大汉奸,安家出了这样的事,安小姐心里不好受吧。”一倩说道,她的声音总是很温柔。
“你们都知道了。”兰心说道。
“我哪里会去关心这些,”芝凡道,不过她喘口气继续道:“我只是看见算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握着严总管的手说道:‘谢谢地下党谢谢军统,为马家报了仇。’我瞧他说的情真意切,就好像严总管就是地下党就是军统的人似的。”
“那严总管到底是不是军统的人呢?”一倩问道。
“他胆小如鼠,连蟑螂都怕,这样的人能做地下党?”
一倩笑着点点头,转身又说道:“兰心,我看顾少爷对你很用心。安小姐叫他去无非就是找他诉说心中悲苦,你不要多心。”
“我没有多心,是担心。明轩觉得自己有愧于安小姐,他心里难受。”
“那你去安慰安慰他呗。”芝凡说道。
“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其实,细细想想,安小姐也实在是可怜。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从来都不知道挫折是什么,现在安家遭遇变故,她的心情恐怕没人能理解。”
“安县长做汉奸的事已经传遍大街小巷,她是安家的女儿难免会被牵连。我听街上的人说,安县长做汉奸是逼不得已,是日本人威胁他,如果他不答应,日本人便派兵杀光南溪县内所有人。”
“被威胁被逼迫不过是个借口而已。那为何当年金兰县长以死相拒,宁做鬼不为奴,何等壮哉!”兰心看着一倩说道,她忽然发现一倩手上多了两个银镯子,她拿起来一边欣赏一边问道:“什么时候买的这玩意?”她细看上面的花样是龙凤呈祥,心中回想起刚进屋时芝凡说的一倩的喜事,她心中顿然明白,假意生气道:“有喜事也不告诉我。”
一倩笑她小气,“分明就是自己沉着一张脸进来,凳子还没坐热就左一个明轩右一个明轩,哪里还有我说的。”
“她订婚了,是李氏医馆老板的儿子李泽羽。”芝凡嘴里憋不住话,一口气说完了。
兰心见一倩低头害羞,一团红晕飞上脸颊,她高兴又略带感叹:“都说李医生的儿子品行端正,性格谦逊,恭喜你。时间过得真快,一晃一倩就快嫁人了。我们四人在学校时,都喜欢追求自由,没想到,出了校园后,大家的选择仍旧回到了原点。”
“我也憧憬向往自由。可是我不也能违抗父命,我不敢任性,只能无条件接受。或许,是我性格太过温和,心中的勇敢和坚定不及你两人一半。我接受现实的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对方是李泽羽,如果,如果换作是别人,我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做出和芝凡一样的事来。”一倩说到最后越来越害羞。
芝凡笑道:“这么说来,你是不是早就对李泽羽有意思,就等着嫁过去呢。”
一倩一边去掐芝凡的嘴巴一边生气道:“我真意向你们吐露心事,你却动不动就开我玩笑。兰心,快拿针线来,把她嘴巴给我缝上。”
兰心看着两人疯成一块,自己在边上笑开了嘴,末了她对一倩道:“你愿意去接受就说明你心里觉得这是一件让你感到幸福的事。我敢于去追寻,是因为我知道人的生命短暂如烟花,烟花落幕,琐事难了。所以,我想在有生之年让每一件事都刻骨铭心,即便真有烟花落尽那一日,也不枉此生为他倾其所有。”
芝凡紧紧握着兰心的手,感叹道:“知已知已啊,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不管父母怎么反对我都要和仕杰在一起,和他私奔我都愿意。”
三人聊开了没完没了,兰心提到艳玲,说是给艳玲寄出去的信,艳玲一直没有回复,一倩和芝凡也说如此。末了,兰心将艳玲家的处境一一告知芝凡和一倩,两人听后忍不住落泪感叹。几人又闲聊一会,一倩说时候不早,她该回去了。兰心一倩分分告别芝凡,各自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