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龙的声音不知怎么,突然变得沙哑而迟疑,就连他自己听到,也在怀疑这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声音:
“宗……主,你还好……好么?”
血王嘴角动了动,却没有说话,而是闭上了眼睛,微仰起头,深深呼吸。
梦希在黑纱之下,突然道:“宗主,你自己要保重……身体。”话说到后面,不知怎么,她忽然想起紫苏,声音竟是一阵哽咽。
血王的肩头微微颤动,但很快平服下来,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虽然沧桑与悲凉依然刻在他的脸上,但眼眸之中,却已有了淡淡光芒。
那仿佛是看透了世事沧桑的目光。
“我看起来,老了许多罢!”他竟是这么的,说了一句,嘴角轻动,有微微的笑意,可是那其中,却满是苦涩。
苍龙与梦希同时低下头去,不忍再看这个男人。
血王再一次的,深深呼吸,吐出了胸中之气,眼光转动,片刻后落在苍龙手边桌上,那一个青花小瓮之上。
“这里面的是……”他淡淡问道。
苍龙踏上一步,捧起小瓮,递给血王,道:“大巫师去世之后,属下大胆作主,将老人家尸身火化,这小瓮中的,乃是他的骨灰舍利。”
血王默默接过青花小瓮,一双手在其上抚摸许久,轻轻叹息一声,道:“这位大师虽然没有救回苏儿,但他以垂死之身,不顾一切耗尽元气,将苏儿魂魄收全,虽然最后功亏一篑,但实也是我们的大恩人。”
他将这小瓮再度递还苍龙,道:“你准备一下,以我圣教重礼,恭恭敬敬地将大师送回南疆罢。”
苍龙接过青花小瓮,点头道:“是。”
血王沉默片刻,道:“血嗜呢,他怎么样了?”
苍龙迟疑了一下,梦希却已经在旁边道:“从寒冰石室中出来以后,他好像整个人都垮了似的,失魂落魄,一路跌跌撞撞回到自己房间,就再也没有出来。”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低声道:“到今日为止,也有三日了。”
血王面色萧索,缓缓将双手负在身后,半晌低声吟道:“十年伤心事,一夕在心头!唉,走吧,我们去看看他。”
说完,他缓缓负手走去,苍龙与梦希对望一眼,默默跟在他的身后。
从身后望去,血王一头白发,身影竟是异样的苍凉。
血嗜的房间离血王所居之处颇远,却离紫苏所在的寒冰石室极近。这是当初血王不愿更加伤心,所以远离女儿所在的石室,而血嗜若在仙狐山中,几乎每日都会去看望紫苏的缘故。
当三人穿过甬道渐渐接近了鬼厉的房间时刻,走在后头的苍龙和梦希明显发现血王的身体有些异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里又接近了那个伤心地方。
可是他们,谁都没有多说一句话。
终于,来到了孤单的石门外,血嗜居住的地方,周围更无一人,他向来喜欢独处。只是在他门外,远远的还站着一个血王宗弟子。
血王走上前去,打开石门走了进去,随即一怔。苍龙和梦希也发现似有不对,走进去一看,却只见房间里空空如也,非但不见血嗜身影,连小灰也不见了。房间中一切摆设如常,丝毫没有动用过的痕迹,只有那张卧床之上,有些许凌乱模样。
苍龙眉头一皱,转身出去唤了一声,站在门外那个血王宗弟子连忙跑了进来,在血王面前跪下施礼道:“拜见宗主!”
血王转头看去,苍龙在他身边轻声道:“属下这几日处理门中事务之外,就在宗主门外等候,至于这里就叫这些弟子好生守着。”
血王微微点头,转过头对这血王宗弟子道:“副宗主哪里去了?”
那血王宗弟子显然对血王极是敬畏,连说话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道:“回禀、禀宗主,副宗主在房间里把自己关了三天三夜,一点动静也没有。就在属下担心的时候,今天早上,他突然带着那只灰毛猴子走了出来,径直就离开了这里。”
血王怔了一下,苍龙皱眉道:“他去了哪里?”
那弟子埋首道:“弟子一直跟着副宗主,只见他走出山腹,随即破空而去,弟子看他神情模样,很是可怕,也不敢上前询问,只好回来这里等着……”
苍龙脸上怒气一闪,血王在前头却忽然“咦”了一声,走前几步,从床头拿起一封封好的信,看了一眼,却递给苍龙,道:“是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