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就别往里闯了,你师兄这次真真是惹了大祸了,仙尊要是再这么惯下去非得出大事不可!”
府中的小仙娥来报,说仙尊的小徒弟听说她家师兄北星杀了赤眉仙君的首徒,赤眉老仙君言要无霞仙尊给个说法,否则就自己动手结果师兄北星。结果,无霞仙尊不知怎的,一改往日护犊子的性子,竟要将她的师兄北星打下凡尘历劫百年。那赤眉的首徒素来骄纵无礼,此次若非辱及她师兄的生母她的师兄又怎会出手教训?这事儿要真是她师兄做的不对也就罢了,可,这错分明不在她师兄身上,凭什么将她师兄贬下凡间?
“你让开,”菱凰身着一袭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手持一把琉璃瑶光琴,想来,是做好了硬闯的打算,“我今日,定要见到师父,问问她昔日所教徒儿的,难道都不作数了吗?”
这话像是在跟她自己说,又像是在质问无霞。
“凰儿休得胡言!”
一身着一袭青海麒麟袍的男子一把抓住菱凰正欲拨动琴弦的手,将她往里硬闯的念想生生掐断。
而后,柔声说:“跟我走。”说完,也不等菱凰有所反应,拽着菱凰就往莲华府后面的梨园走去。
两人走了很久,一直走到梨园最深处才停了下来。
“你想干什么?!”男子怒目望着菱凰质问道,“你想冲进去往师父的心窝子上插刀吗?!啊?!”
菱凰显然是没有料到男子会这么生气,吓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没回过神来,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男子。男子眼中的失望将她的心刺得生疼,搅得她的心慌乱无比。她的师兄,自小就对她宠爱异常,她自小是出了名的爱闯祸,可,饶是她再怎么闯祸,她的师兄,都从未责骂过她,更遑论是失望。
“师、师兄,我、我只是想不明白明明不是你的错,师父为什么还要贬你下凡?一时心急,师兄~我错了,再也不会有下次了,你不要生气了~”
有谁能够想到,素来“娇蛮”的凤族小帝姬,此刻,竟也会如寻常女子一般拉着自家师兄的衣袖撒娇。
北星,也就是菱凰的师兄,无霞仙尊的首徒此刻望着那只拉着自己的衣袖不停轻摇的小爪子,眼白往上翻了翻,很是无奈。
然,菱凰却并未注意到,依旧轻摇着北星的衣袖,北星也不打算就此原谅她,觉得是时候给自己的这个师妹上一课了。不然以后自己不在她身边,自家师父又一向主张散养政策,要她来教菱凰如何在这个鱼龙混杂的世界生存下去是不大可能的。
更何况,作为小帝姬的她,将来是要接下整个凤凰族的,以后这样的事必然少见不了,先让她心里有个准备也好。
思及此,北星沉了脸色,冷冷的开口道:“那你到说说,你错在哪儿了?”
菱凰又是一愣,从前只要她说错了,事儿便也就过去了,师兄和师父从来不会深究她到底是真知错了还是随便敷衍两句。她刚刚说错了也只是看到北星动怒,害怕了,才随口说的,哪里有想过自己究竟哪里做的不对?
“我不该如此莽撞,说话不经思考,险些伤了师父的心”菱凰松开拽着北星的手,不住的绞着自己的衣袖,嘟着粉嘟嘟的小嘴满脸的沮丧,似是做错了事不知道该如何弥补一般。
“嗯。”北星点点头,他自己的师妹他自己还不了解吗?她心里想什么他一清二楚,只不过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根据他刚刚说的话找出自己的错也是有几分聪明的。
“那么,”北星双手环抱与胸前,看着菱凰,道,“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觉得师父之前教你的道理都不做数了?”
原本菱凰见北星没有再责问自己,渐露喜悦之色,北星这么一问,她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气鼓鼓地说:“本来就是嘛!从前师父不是这样的,莫说此次并非师兄之错,便就是师兄的错,若是放在从前师父不找那赤眉的麻烦就算开恩了,哪里轮得到他来责问师兄你?师父从前说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做错事就要承受相应的代价,如今却人家都那样对师兄你了,师父不出面为师兄做主也就罢了,竟还要贬师兄你下凡,可不就是不作数了!”
“那,师妹可还记得三千年前的一天,我们趁着师父应青龙尊之邀到愿心池与青龙尊贺寿不在府中之际惹了一大祸事,后来还是曼谷出面解决。”
菱凰虽不明白为何师兄突然提起那件事,却还是点了点头。
她怎么会不记得,为了那件事,无霞可是狠狠把她揍了一顿,让她在床上躺了三个月。
那是无霞第一次打她,也是无霞打她打的最狠的一次,因为自那以后,无霞再也没有打过她。
那件事说起来也与赤眉有些渊源。
事主也不过是赤眉徒孙的一个远方亲戚而已。
“师妹难道就不奇怪那白木不过是赤眉徒孙的一个远房亲戚,何以需要与师父一个辈分的曼谷出面?”
“要知道,曼谷虽然不是什么上神,但,他可是自远古时代就开始侍奉师父了。以他的身份地位,就是赤眉见了他,也得客气些。而那赤眉徒弟的远亲竟也能劳烦他亲自出面?”
“可,我俩从小到大,哪次闯祸不是曼谷解决的?这也没什么稀奇的吧?”
“但是那次,曼谷出山了。”
男子手中拿着一把折扇,走到菱凰面前。
“自小,只要我们一在外面闯祸,师父或者是曼谷都是派几个小仙娥先将我们领回来,再由曼谷自仙府中的库中取出些赔礼遣人送去,但是,那次,却是曼谷亲自将我们带回来的。”
北星收起手中的折扇,走到菱凰面前。
“师妹可知,那事主是谁?”
菱凰有些无奈,“师兄,那事主不过是个小神仙,名不经传,我怎么可能知道?”。
“是。那事主的确名不见经传,你不认识也很正常。但,蚩桦师妹总该记得。”
菱凰一怔。
蚩桦?
不就是那个曾经刺杀过旭阳哥哥的桦南天将吗?
那白木怎会与他扯上关系?
北星一看自己师妹那一脸疑惑的表情就知道菱凰还没有反应过来。
“白木曾是蚩桦的马夫。”
原来如此。
菱凰顿悟,与蚩桦有关的不是白木,而是淮水守将赤眉。
或者说,白木只是一个纽带,一个将蚩桦与赤眉连系在一起却又不会让人起疑的纽带。
真正有联系的,是蚩桦与赤眉。
“那又怎样?这和我们现在讨论的事有什么关系?”
菱凰都啷着嘴,似是有着一百万个不乐意。
北星很无奈的笑笑。
这不就是人家说的死鸭子嘴硬吗?
明明心里门儿清,偏就是死咬着不松口。
到最后还是得他自己来说清楚。
“那桦南天将镇守南面的祁阳山脉,赤眉镇守北面的淮水。两个人都是常年留守驻地,双方的徒子徒孙们也都是驻地附近的原住居民,怎么赤眉徒弟的亲戚就成了蚩桦的马夫呢?”
“那白木好端端的淮水不待,大老远的跑到祁阳山脉那不毛之地去干什么?脑子进水了?”
“说这两人没关系,谁信?”
“那蚩桦原是白龙族大皇子的部下,旭阳殿下继位天君之后他便一直偏居一方,虽说一直安分守己,但旭阳殿下却也不甚满意。”
“冥江河畔明目张胆的就敢刺杀旭阳天君,说明他死心未改,仍旧是站在大皇子一方的。”
菱凰忽然觉得,师兄目光好像有些不一样,待她想要仔细看个清楚时,却又觉得,那好像只是她的错觉,自家师兄没什么不正常的。
“师妹可知,当初曼谷送去的‘赔礼’是什么?”
赔礼?
菱凰有些困惑。
师兄你到底要说什么?
“锦霜。”
锦霜当初是二十一世纪的萧晓刚刚穿越附身于将将元神归于混沌无霞仙尊之身的时候,脑子不知道抽了什么疯,给无霞的青霜剑的剑鞘取的名字。
当然,菱凰并不知道这些。
菱凰所知道的就是她家师父比较奇葩,剑鞘也要给取个名字。
不过,她家师父既然把锦霜都给拿出来了,那意思也再明显不过了。
那赤眉与蚩桦有交情不难让人怀疑他也和那白木一般,是白龙族大皇子一边的人。而她菱凰和她家师兄又意外卷入,师父让曼谷去,一是为了让曼谷将她和师兄带回,二也是为了警告那些想要对旭阳哥哥不利的人。
事实上,菱凰只猜出了一部分。
那次事件北星与她只是做了别人的替身。
那时的蚩桦还未反叛,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
他的目标是旭阳心腹的一个得力干将。
菱凰和北星只不过是就这么好巧不巧的替那个人踩了陷阱而已。
无霞亮出锦霜不仅仅是因为旭阳,也是因为她的两个宝贝徒弟。
锦霜也不是警告,而是战书。
那件事之后不到三个月,也就是菱凰被无霞教训之后躺在床上的那三个月里,蚩桦就被无霞逼得不得不反叛在冥江河畔刺杀旭阳。
而旭阳早有准备,自然就让他有来无回了。
旭阳对此表示很开心。
原本自他继位天君以来,无霞都不管他的事了,以他的位置和当时的朝政势力,要动蚩桦虽不是动不了,却也还是有些难度的。
可谁让这蚩桦倒霉,偏偏匡到了菱凰和北星的头上,惹恼了他这位姑外姥姥。一出手就将蚩桦逼得退无可退,只得被迫反叛,正好给了他旭阳一个光明正大的收拾蚩桦断了他大哥灸钰一只胳膊的理由。
“师妹应当知道,老天君素来偏心于大皇子灸钰,那灸钰皇子虽未能继位天君。但老天君仙逝时却给他留了一道特赦令,无论他犯下何等过错,现任天君都必须保他一命,还给他留了一座矿石仙山,除非他死,否则,那矿山就一直在他名下。这相当于给灸钰反叛提供了无数资源。”
“此次赤眉借题发挥,无非就是想找旭阳师兄的茬。”
说着,北星顿了顿,目光渐暗。
菱凰一时间就慌了,她的师兄向来乐观开朗,何曾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师妹也知,师兄我,虽随师父修行千年,但我究是凡人,便是我早已修得仙身却也无法长久的立足于这四海八荒。”
菱凰闻言,下意识就要反驳,却被北星截走了话茬。
“凡人修仙,难之又难,能够得其道的,更是少之又少。当初若非遇到师父,我也不会有今日的光彩,师父终将身归混沌,师妹你也终会接手凰族。届时,作为自小与你一同长大的师兄我可就成了世间第一香饽饽了。那时,只怕我无论与谁交好,均会惹来杀身之祸。师父此举,实是护我。”
只是,师父就这样将他踢出局外,虽是保护了他,同时也将他与她们之间的距离拉得越发的远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