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舞将尽,台子两侧的位置便被几名宫婢占了去。置案桌,放瓮子,这便是要开始抽签了。
因着之前一事,苏流月还有些情绪,她干脆起身想出去透透气,顺便正好卡掉抽签事宜。
女孩儿寻到领路的宫婢说是要去解手。
一路上,因着心中另有心思,她便行动得极慢。
宴才刚开始,她便推说是自己怕是酒吃多了,让宫婢姐姐慢着些,她跟不上。
那位宫婢自然不敢说“不”,便小心翼翼地搀着她走。
就这么一来一回,倒是如愿耽搁了许多时辰。
女孩儿心里反而舒了一口气。
“这位姐姐,敢问一般抽签上台演绎一事,约莫要多久?”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想打听一番,别到时候回去地太早,最后功亏一篑。
“回禀苏小姐,这抽签,便也只有一曲歌舞的时间,若过了时间,尚未来抽取的,那便是自言弃权了。”
“那签数可是定的?具体又是怎么个抽法?”
“回禀小姐,男眷和女眷各十五签数,皆是定的。瓮子里头有竹签,上头印着‘中’字的,便能去领个玉牌。无字的,便是上不了场了。”
这下子,女孩儿彻底放心了,同碧琴说的一样。
她就不信了,这么多女孩儿,抢个十五支签,还能给她剩下?
打听完之后她心情甚好,连步子都轻快起来。
“多谢这位姐姐,前边便到了,我自去了。”
那位宫婢看着对方突然变得身轻如燕的步伐,都惊呆了,敢情这一路恍如酒醉的模样,都是假的?
然而,苏流月尚未回到宴场,便看到前边走着几位男眷。
因着怕撞见了尴尬,她就故意放慢了步子,保持一定的距离。
“苏兄,我等哪有你这般齐美?家有娇妻,外有红颜知己,家世又极好,既是圣上的小舅子,更是相府的长公子,啧啧啧,真可谓是贵不可言呐……”
被夸之人口中直说“哪里哪里”,双眸却是眯成了一条缝。
“朱兄你才是让众人艳羡,苏兄再如何,他喜欢的女子都是他花了气力求来的,朱兄你却是自有女子倒贴上来。”又有一男子说。
“唉?莫要如此说道。”朱容嘴上这般说,语气中也是颇有些得意。
“哦,竟有此事,快些说来听听。”苏流玉之前去了妖界,倒是错过了这些花事。
那男子低低一笑,挤眉弄眼了一下,有些意味不明。
“快些,何必卖关子呢!”
“好罢好罢!你可知那掌司法的杨廷尉?他有一个女儿,唤作杨宇晴的,春风时节,蝶意楼办了个踏青赏鉴会,邀了皇都各府上的公子小姐们。”
说着,几人就互相对视而笑,这样的赏鉴会,自然是为了增进皇都官员贵族年轻一辈之间的关系,但对于他们来说,也是解决人生大事的好机会,若是遇见个中意的,何妨早些上去提亲,也好多个可人儿。
“后来呢?”苏流玉自然是知晓这赏鉴会的,于是他催着友人快些说。
“那杨小姐辗转寻到我们朱兄,还特地安排了机会只有他们二人相见,却是送了朱兄一个香囊。”
“这似乎也不足为奇,虽说这杨小姐太过主动了些,但似乎也别有趣味,送个香囊什么的,又如何呢?”
“苏兄,你且听我说下去。”那男子摆了摆手,打断了苏流玉,接着道,“原本若只有一个香囊便是不值一提,奇就奇在,那香囊中可是塞了满满一袋枫叶,每一片上可是都上书了我们朱公子的名讳。”
“竟是这般?”
“可不是吗?这满满的情义可是要溢出香囊了,若不是偶然发现,朱兄定然不知那杨小姐竟如此深情!”
“妙啊,哈哈哈!”苏流玉听完,也是觉得有趣极了。这般把男子名讳明目张胆地写在叶子上,可是极为露骨了。
在他看来,女子对于男子,便是一种趣味,因此越是有趣的女子,便越值得男子去花时间迂回求娶或者是……玩弄。
“那不知朱兄后来,可是有同那杨小姐……”问的人欲言又止,语气揶揄调笑,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那朱容却是一副正经的回答,“你们在说什么呢,杨小姐可是名门闺秀。”
苏流玉嗤笑:“朱兄是当我们第一天相识吗,凡是女子,一旦陷入了朱兄的怀抱,可还有人能挣脱的?”
众人听闻,皆大笑。
苏流月跟在后头,听得满身鸡皮疙瘩,她一开始也是奇怪,大哥为何会跟几位武将家的公子在一起,原来是臭味相投啊。
不过,他们口中的杨小姐,可是那位杨夫人之女?
在她看来,面前几人全然无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唯美,有的只是高门贵府的腌臜。
至于那个杨小姐喜欢的朱公子,也不过是一丘之貉,怕是个伪君子罢。
如有机会,她可一定要提醒杨小姐。
再怎么样,也许对于男子来说,这只是一段添趣的插曲。
但是对于女子来说,却是一辈子的清白。
女孩儿进了场子,就去寻秦三娘。
经了一旁的宫婢指点,她寻到了母亲的位置。
“月儿。”秦三娘甫一见到她,便让她跟自己过来。
女孩儿跟了过去。
母女两人竟是走到了宴场外边一处僻静的地方。
苏流月快速扫视了一遍,发现此处皆是假山盆景,倒是个隐蔽的地方。
只是,母亲做什么要带她来这里?
“月儿,你可是收了林府的表小姐十六颗鲛珠和一颗九转还魂丹?明日你便随我将东西还了去。”
“可是母亲,我并不曾收过这两样东西。”
秦三娘深吸一口气,她脸上依旧带笑,将女儿的手放在双掌之间,细语轻声:“月儿,相府最不缺的便是各种珍奇物件,你若真的想要这鲛珠,母亲届时便让人去收一些来。”
苏流月也是微微一笑,却是将手收了回来,“可是母亲,女儿确实是当着众人的面将东西退了,当时碧琴和那崔小姐的丫鬟也都是看见的。”
三娘沉吟不语。
女孩儿也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三娘说道:“那日你二姐姐也在,她身上更是有一颗鲛珠。府中并不曾给过那般成色的珠子。”
苏流月盯着母亲看了一瞬,忽然笑了,“既然是二姐姐身上有,那母亲便该去问二姐姐,那珠子的来处,何故来问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