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穿一身浅绿绣花的丝织衣衫,花色秀雅,倒是很衬她。
更难得的是,相府偏厅,闹了这么一出,她却依然喝着自己的茶,自有一分恬淡。
苏流月来到这女子跟前,问道:“您瞧瞧,可还有人给月儿量尺寸?”
若是相府相熟的客人,怎么也不该如此事不关己。今日来这里的还有千锦阁的人,看她气度,想必是这一群伙计的领头了。
虞老板娘抬头望了女孩儿一眼,接着不紧不慢地放下茶盏。
她起身回道:“五小姐,恐怕有些对不住,今日小人只从店里带了三个伙计来,如今正给相府的几位小姐量衣衫呢。这……”
苏流月盯着她看了几息时间,虞老板娘也是笑着回望。
碧琴有些急了,哪家有这样的理,让嫡小姐候着,庶女们却一个个争了先的?
“这有何妨,先来后到,本该如此。我等等就是了。”
碧琴惊异,满腹不解,“小姐……”
说完,苏流月就寻了一处位置,唤了侍候的丫鬟,给自己上茶,她自己却是捻了块茶点品尝着,自在地如同在闺房一般。
虞老板娘虽说是商户,却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千锦阁能做到这么大,绝非只靠那点生意上的手段。
贵门高府之中,嫡庶之争,从来都是屡见不鲜。
这五小姐,倒是有些与众不同。
她走过去笑道,“五小姐,千锦阁,哪有让客人等的道理,伙计不够,这不还有我吗?我给小姐量,可好?”
小姑娘抬头,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回道:“好呀。”
偏厅里的其他几位小姐,看着这边虞大老板亲自着手活计,其他两个倒还好,苏流萤却是不高兴极了!
心里暗骂自己的丫头没用,怎么就没拦住巧月更久一些呢,让苏流月错过着做新衣裳的时候,若是母亲再唤千锦阁的来,她也好去祖母面前寻些是非,说母亲偏私。
若是母亲不再传唤千锦阁的人来,那更好。到时候自己定能将她比下去。
……
量尺寸,选衣料,商议款式,甚至连搭配怎样的首饰,都一同谈好了。
一个上午,就这么忙忙碌碌地过去。
苏流月回到月笙居的时候,觉着有些体力不支,就斜斜地倚在堂屋的榻子上歇息,她不由嘀咕:这么一个身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扛,除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闺阁小姐,还真是什么也做不了。
要是被人知道她不过是个冒牌货,被赶出了相府,自己该怎么办哦。
“小姐,饭菜准备好了。”
一个小脑袋瓜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竟是昨日咋咋呼呼的小丫头,彩凤。
苏流月从榻上坐起,彩凤神情立马变了个样子,严肃得像个小大人,双手小心翼翼地托着她的手臂……
她不觉疑惑,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彩凤,我以前病这么严重吗,连走路都需要你们伺候?”她试探地问。
小丫头两眼一亮,点头如捣蒜,却又突然想到什么,头摇得像拨浪鼓。
“叮”地一声,碧琴不小心松开了勺子,落在了碗碟里面,发出了一下刺耳的声响。
苏流月抬头看了她一眼,碧琴呵腰告罪。
她不甚在意地挥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是,小姐。”碧琴就拉着彩凤一齐退下。
苏流月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煞有其事地自言自语道:“这里边,有故事啊……”
她转身看一眼桌上的食物,眉开眼笑。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饭后一刻钟,苏流月又饮了一盅酸梅汤,她斜倚在榻上,颇有一种酒足饭饱,昏昏欲睡的姿态。
相府主子的屋里,都是放有冰萤珠的,纵然外头骄阳似火,里边也是清清凉凉,断不会让人热汗淋漓,浸得整个身子粘稠难受。
苏流月舒服得睡了过去。
屋凉如水,榻软似云,她嘴角含笑,不觉呓语:这闲散日子,若能一直这么过下去,倒也不错。
一觉方醒,她脑中又出现了那个白衣公子的剪影,只是今日的梦境与之前的有些不同,具体的情节,她越是深想,越是记不起来。
最终,竟是半点也不记得。
她有些懊恼,只好不情愿地睁开了双眼。
这一看,可是吓了她一大跳,“你……萤儿姐姐,你做什么呢?”
苏流萤被她唬得往后退了一步,此时反应过来,往榻子旁挪了两步,辩道:“午后闲暇,姐妹们想聚一聚,一起煮茶听琴,遣我来唤你。”
“那你凑那么近看我,做什么?”
“还不是你身边的丫鬟,一直推说你午觉未醒,连门都不让我进,所以我就……”苏流萤抿了抿唇,突然有些不耐烦地柳眉一蹙,有些倨傲地问:“你到底去是不去,若是不去,我这就同两位姐姐回话了。”
“也好,我今日精神似是有些不济,便不去了罢。”苏流月也不在意这位四姐姐依然没答到点子上,直接毫不委婉地拒绝了邀请。
果然,苏流萤先是惊诧不已,之后跺了跺脚,咬牙切齿地吐字道:“那妹妹好生歇息,你这身子可是堪比凤体,连几步也不愿挪!”
苏流月起身,整理了一番衣衫,勾起樱唇,浅浅笑道:“姐姐说的是,所以快去吧,别因为月儿,而误了兴致。”
“你!哼。”苏流萤甩袖离去。
站在一旁的碧琴上来告罪,“都怪奴婢不好,没拦住四小姐,扰了小姐清梦。”
“干你何事?”苏流月广袖拂过桌缘,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我这儿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她们执意要闯,你便让她们进来。别去做那刀口下的鸟儿,白白讨了苦吃。可是明白?”
碧琴呆呆地望着面前恣意潇洒的小姐,答了“是”。
苏流月回过头,问她:“听说皇都有个蝶意楼,你可晓得?”
碧琴轻声重复了一遍,点头道:“此楼之名如雷贯耳,奴婢自然听过。”
“那你可能带我前去?”
碧琴面上有些赧然,“小姐真是高看奴婢了,蝶意楼,岂是随意什么人,都能进去的?”
苏流月沉吟一会儿,问道:“怎么说?”
碧琴稍加梳理,将她所知道的一一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