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马高兴起来:“那太好了,我就猜到你会答应。”
“但你们得帮我做些准备,诸如陆宅的守卫分布,个人资料,我可不想冒冒然往里闯。”
“这个没得说,我马上回去给你拿地图和钥匙。”何马起身说:“凌大哥那儿早就准备好了,就是找不着合适的人出头,我现在就去。”
藤堂鹤道:“我也出门,到陆海空那踩踩点,咱们顺道吧。”何马笑道:“好啊,一起走。”
二人刚一出院,就见狄丝丽搂着一个拄拐的中年妇人,正在大门口有说有笑。藤堂鹤瞅着眼生,不禁上道:“娘,这位是……”
“这是我的发小叶文,你叫叶姑姑就行。我俩快三十年没见,今天居然重逢,实在太开心了。小叶子,这是我新收的义子小藤。”
藤堂鹤细瞧那女人,长相比较一般,但穿着十分名贵,不像是出自普通人家,隧施了一礼道:“他乡遇故知乃人生一大喜事。既然有缘相遇,姑姑就陪我娘多聊一会儿吧。不知姑姑现居何处,晚上留下陪我娘可方便吗?”
“对对,留下来,咱们可有好多话要说。”狄丝丽难掩映兴奋,紧紧抓住叶文的手。
叶文看了藤堂鹤一眼,面色有些复杂:“藤老弟在东厂呆过,也算是自己人了,我丈夫是甲字班档头刘天雄。”
藤堂鹤面色一变,登时想起当初逃到神农会时,奉段骑鹰命令,跟凌志一起截击自己的老者,点点头道:“这么说还真是自己人,啊,别站着了,
姑姑腿不方便,快到里面坐。”
狄丝丽不禁道:“你这是怎么了,腿怎么还瘸了?小时挺好的呀。”
叶文无奈一叹:“都怪我多嘴。去年夏天我家刚刚搬到京里。一天早晨上街买菜,我看一个男人在街头跑步,等跑到我面前停下,这人一边擦汗一边照镜子臭美,动作挺娘的,我就忍不住笑了。结果被他发现后,扑上来发疯似的打我。当时不仅我腿被打折,眼睛和耳朵也坏了。一直养到上个月才养好,但这条腿伤得太重,这辈子都得拄拐了。唉,那男人竟然是东厂的段骑鹰,算我倒霉。”
狄丝丽面色一沉:“那个太监?”
藤堂鹤眼神一动,忙道:“二位先去里面谈,我还有点事,先出去一下。”说完忙跟何马离开。段骑鹰并非善类,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只是眼下需要借力,还不能跟这太监撕破脸。
二人出门向东,走了一段又向南,很快到了鲤鱼胡同二号——陆海空的四合院。
远远的就见大约四五十人,悬刀配剑,杀气腾腾,风一般自陆宅门口经过。藤堂鹤远远停住,问道:“这就是西厂派的守卫吗?”
何马一摇头:“师父误会了,这些人跟西厂没任何关系。他们是赶着去通灵岛观战的。自月前火神殒落的消息传出,京城里许多隐藏的高手都再次现身,组队前往通灵岛,这半个月天天有江湖人物出城,数量没一千也有八百了。”
藤堂鹤颇受震动,不禁望了那群人的背影一眼。
“火神的事引起的影响非常大,整个京城都轰动了。”何马道:“刚才忘了问,师父来京就是为了给火神报仇吧,听说你拜他老人家为师,又成为通灵岛的精英,这次承担的压力不小吧?”
藤堂鹤有些不爽,东厂的消息真够及时,才刚发生的事就已经打听得这么清楚,他不想多说,岔开话题道:“你向段骑鹰回话吧,我在这里转转。”
何马没有追问,点点头便欲离开,却见两名身着飞鱼服的番役架着一名受伤男子,正从对面赶来。
“老何,正好,你看看这是谁。”到近前那二人将受伤的男子一摔,又双双望向藤堂鹤。
何马有些诧异,待一瞧那伤者面孔,不禁道:“齐林!”
“正是你那冤家,上回你放了他后他不死心,又到你家去埋伏。这次他是奔你媳妇去的,可惜被我们兄弟撞见,除了你那条看家的小狗被他打断条后腿,别的没有损失。怎么办,你决定吧?”
“容容!”何马登时怒道:“姓齐的,我已经给了你一条生路,你没完了是不是?”
齐林后背挨了两刀,失血不少,当下站不起来,只能半趴在地上,仰着头道:“你装什么好人,不是心里有愧你能放我?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爹娘的仇不报,我永远不会放过你!”
”闭嘴!“一名白脸番役踹了俘虏一脚,望向何马道:“这回别犹豫了,宰了他得了,这种人属蛇,不会记你好的。”何马紧握双拳,两眼瞪得浏圆,却没有开口。
白脸番役摇了摇头:“妇人之仁。得,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们不管了。”说完和同伴离开。
藤堂鹤认得齐林,一时也有些费解,望向何马道:“这有什么好犹豫的,杀吧,还想留着过年吗?”
何马咬了咬牙,忽然仰头一叹,直视着天空道:“师父,你杀人后不做恶梦吗?”
藤堂鹤一怔,耳听何马又道:“我做过。当年杀完齐林全家,我天天晚上梦见有恶鬼找我索命,血淋淋的,非常吓人。足足一年我才缓过来。那感觉太混蛋了,我不想体验第二次,我,我不想再做恶梦了。”
藤堂鹤微微一呆,刹时想起临走时龙琳的叮嘱:杀人会遭报应的,尽量别杀生,别杀生……他心头不禁有些异样,被仇恨和愤怒控制之么久,居然真有些地方被李深海说中,对于杀戮残忍这种事,自己都已经习以为常了。他有些烦燥,转向何马道:“那你想怎么做,再放他,他可能还会偷袭你。”
何马恨恨不语,紧紧盯住齐林。
齐林有些幸灾乐祸:“不敢杀我吧,怕做恶梦吧?哈哈,这就是你的报应,姓何的,你好日子到头了。”何马怒道:“你到底想怎样?”
“怎样?当然是报仇。”齐林怪笑道:“不过若想我网开一面,也不是不行。你媳妇病不是快好了吗?等她痊愈你们有了儿子,让孩子随我姓。你答应这点,我就放过你。”
“你放屁。”何马勃然大怒,上前狠狠踹了他一脚,踹得俘虏都吐出血来。
齐林却毫不在意,咳嗽两声又笑道:“你打吧,用力打。但我死了我一定会来找你,年年月月,一天一天,只要你一闭上眼马上就会看见我,浑身是血,披头散发,哈哈哈哈,你这辈子都别想睡安稳。”
何马气得抓狂,原地转了好几圈,却真心不敢碰他。但他不敢,有人敢。
藤堂鹤蹲下身子,冷冷盯着齐林道:“你还记得我吗?”
齐林手心一疼:他记得,去年在项家集,这个番子差点把自己烤了,不禁道:“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当然是接着去年继续玩啊。”藤堂鹤又露出在东厂养成的职业式的狞笑,怪怪地盯着俘虏道:“何马就是个胆小鬼,不敢杀人很正常,但你说我敢不敢杀呢?”
齐林面露惧色:“姓藤的,咱们无怨无仇,你别胡来。”
“不胡来还能在东厂混饭吃吗?”藤堂鹤笑咪咪地道:“尤其何马还是我的兄弟,你连我的兄弟都碰,不好好收拾收拾你,那岂不是太对不起我的出身了?上回没把你烤熟,让我遗憾好多天,这回我多准备两根蜡烛,保证让你外焦里嫩。”说着他一把抓住齐林衣领,开始往旁边的房子里拖。什么房子不重要,重要的是拖的动作:“我不怕做恶梦,你死后尽管来找我,不行把你把死去的爹娘也叫上,咱们四个凑一桌,嗯,干什么呢,到时再说吧!”
齐林惊道:“放手,你放手。”
藤堂鹤放手,盯着他道:“要留遗言吗?”
“你,你,这事跟你无关,你别强行出头。”“我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怎么能说无关?他是不敢杀人,我敢哪。陆海空我都照杀,何况你?闭嘴吧。”又做势欲拖。
齐林脸色变了,陆海空都敢杀,何况自己,忙道:“等一下,等一下,咱们好商量,好商量。”
藤堂鹤阴阴一笑:“商量什么,听你怎么骗我?”
“不不,不是,我,我不报仇,不报仇还不行吗?”“那怎么行,父母最大,他们的仇怎能不报,你必须要报。”藤堂鹤不依不饶。
齐林险些又要吐血:“我,我已经让步了,我让步了。”
何马亦不禁道:“是啊师父,他,给他一条生路吧。”
藤堂鹤嘿嘿一笑,望向齐林道:“你真不报仇了?”“……不报,不报了。”
“我不信,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但我仍然会放你。知道吗,我还是会放你。因为我希望你养好伤,鼓起勇气,再次生龙活虎地出现在我面前。东厂有很多刑具,大部份都是针对健康人,像你现在半死不活,我怕你受不了太久。那样就没意思了,知道吗?我希望能抓到一个鲜活的你,把你绑住,让你仔细品尝各种钢铁的滋味,然后把你的亲人,啊,你有一个媳妇吧,我见过。我会给她准备厂里最新研制的鱼钩木驴,让她好好过过瘾。
也让你好好体验一下亲人受苦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哈,很有趣,真的很有趣哦。”
齐林的脸上已经不是正经颜色,呆呆望着藤堂鹤,心中只重复一个问题:这还是人吗?他是人吗?
一旁的两名番役亦不禁对视,目露愕然。
“告诉你,我花样多的是,尤其擅长收拾你们这帮人渣。知道我的来历吧,幽冥五官王。什么是五官王,专门整制各种恶鬼的鬼头啊。嘿嘿,所以别以为你自己有多狠,多残忍,跟我比起手段来,你还是婴儿,你差点远呢,明白吗?”
“……明,明白。”
“明白还不快滚!”
齐林一愣,急忙爬着逃开。藤堂鹤起身笑道:“记得,养好伤找我来报仇啊。”齐林瞅了他一眼,没敢应声,真要落到这人手里,肯定生不如死啊,不报了,报不起。他这辈子都没敢回来!
何马的表情颇为复杂,眼见齐林消失,又望向藤堂鹤,想说些什么,但犹豫半天又说不出口,最后只得一摇头:“我回去复命了,师父先到附近转转吧,别离得太近就行。”
藤堂鹤点点头:“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