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陆海空正默默盘算,门外响起一个声音:“大人,从漕帮归顺的何马有要事求见。”
何马?陆海空记起了那黑呼呼的大块头,便道:“让他进来。”
很快何马腰杆挺得笔直,一脸斗志的从外面走进来:“参见陆大人。”
为给神农二老留出备战时间,他特意晚回来一会儿,此刻算算时间差不多,这才鼓起勇气报信。陆海空往椅上一坐,淡淡道:“什么事?”
“回大人,属下刚刚经过一家包子铺,发现了公孙圣的消息。”
“哦?”陆海空的注意力顿时集中。
“开始属下要买包子,在包子铺里发现了一个难民,正是先前我和丁大哥跟丢的、怀疑是神农会的那个难民。趁他没留意,我就一直悄悄再跟,结果这人出来拐进一个胡同,和一个陌生人交谈起来,因为怕被发现,我没敢靠得太前,但隐隐约约听说:他们在讲迷雾血王经,还说什么,公孙圣又手抄了一本。”
陆海空腾地站来:“你说什么,又手抄了一本?”
“啊,他们是这么说的。还说公孙圣此时在他相好的女人那里等着,叫什么葫芦口,他们要去碰头,然后二人就骑马走了。我徒步追不上,就赶紧回来报信。”
这种理由打死何马也编不出来,但他说出了自己已知的所有情况,再加上神农二老参谋,结果自然不同。陆海空虽号称大明第一高手,但并不能说明这世上就没有什么武功能够胜他。众所周知,破刃之祖针对少林寺参悟出的绝学就是他的最大克星,尤其其亲传弟子何煌恩尚在,为压制此人,陆海空又曾多次威胁栖侠宫,加之如今囚禁尚原绫,种种因果,足以在此刻挑动血神的神经。
陆海空眉头紧锁,一时显得无比凝重。他很快信了。事不关己,关心则乱,他也不能例外。片刻后男人一拍桌案:“传话凌阳,让他盯死藤堂鹤,敢出乱子让他提头来见!”话一落人已鬼魅般消失。
何马深吸口气,控制着偷偷狂跳的心脏,眸中不禁露出一丝喜色。
“我们现在就去葫芦口准备,一个时辰内若陆海空不到,说明计划有变,我们会马上离开。而在此期间若计划有变,你脱不开身通知我们,就用这半枚铜钱打赏你们正门前的一名年青乞丐,让他传话。明白吗?”
现在看来,那半枚铜钱省下了。
陈州养心堂,建在住户稀少的胡同深处,表面看也只是普通医馆。但它并非李深海所说的好友私宅,而是神农会位于此地的重要据点。
为躲避朝廷追捕,神农会员外出办事时不住客栈,不宿民宅,而是专门找会中在各处修建的地下设施,即在项家集附近、关押龙氏父女的那种地下秘室。里面可以住人关人,而且储存的物资供十人生活一个月都没问题,全国各地都有。
后来神农会越发壮大,这些地下秘室便大多废弃。据点开始由地下转到地上,由偏僻靠近繁华,并以药铺诊所等门面掩护,进而公开永久地在大明立足。至今明朝境内的药房诊所不计其数,但背后十有七八都是由神农会掌控。
此刻一间隔音的厢房中,花形与何金雪正焦急地等待。虽将藤堂虎的死讯瞒下,但救人的新奇与刺激还是把女孩吸引过来。忽见光头一闪,方丹匆匆从外面走进来:“陆海空上当了,他一个人出了城。”“太好了,那我们还等什么,快去救你娘吧。”花形显得急不可耐,带头就要往外冲。
“你上哪去?楼主传下来话了,在他们回来前绝不能妄动,你忘了?”方丹急忙一拦。
花形叫道:”“我这不是冲动,是行动。趁陆海空不在,正是救人的好机会,万一咱们两位楼主失手……呸呸呸,乌鸦嘴,我是说万一官府派兵来把沈宫主押走,押进陈州大牢,那时可就麻烦了。现在十号屋只是一些普通番役,武功稀松平常,而且才十多个人,咱们突击成功的胜算很大啊。”
方丹缓缓道:“以陆海空的为人,恐怕不会这么轻易的被调虎离山。万一他设下什么埋伏,咱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你这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小雪,你就愿意在这儿干等?”
何金雪咬了咬嘴唇,轻声道:“东厂的人确实没那么厉害,凭我都能自由进出,现在陆海空不在,他们更是不堪一击,要不,试一试,不行再撤呗?”
方丹沉住气道:“小雪,我明白你的心情,可越到这时越要冷静。”
“你真逊!丈母娘被关在牢里受若,你这做女婿的不抓紧时间表现一下,反而在这里优柔寡断,讲什么冷静。人家还怎么把女儿嫁给你?冷血的家伙,现在可是跟岳母建立感情的好机会啊,万一岳母大人一高兴,以后少要你点彩礼,这不是没有可能啊。”花形唯恐天下不乱,一个劲儿在旁边煽风点火。
方丹瞪起眼道:“你少说两句。”
“我说错了吗?小雪,你看你挑的男人,一点都不关心丈母娘,没人情味。这要是我娘被困,小虎在这儿,都不用我说话,他操起砍刀就冲出去了。像你这,胆小鬼。”
何金雪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一方面也是真着急,不禁道:“要不咱们试试吧,不行逃还不行吗,就试试。”方丹犹豫不决。
“你还是不是男人啊,痛快点行不?真想让我鄙视你啊?”花形说出了气势。
方丹被两个女人催得心浮气躁,热血一涌,不禁道:“好,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这还差不多,那还不快走。”花形立刻笑逐颜开。
“但你不能去。”方丹盯着她道:“你得老老实实看家,等楼主他们的消息。”
“凭什么?”
“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你说你能打过谁,真要拉出一个跟你拼命,你能打过谁?”
“我,我,逢强智取,遇弱活擒。”
“就你最弱,你还擒个蛋?老实在这儿呆着,不然我们谁都不去。”
花形叫道:“我能照顾自己。”
“算了小花,你就在这儿等吧,我们去去就回,到时功劳少不了你的。”何金雪也知道花大小姐的斤两,心知留下她最好。花形老大不高兴,腮帮子一鼓,一屁股坐到桌上。
“就在这等,不许在背后跟着。”方丹又警告她几句,这才同何金雪出了养心堂。
一股豪气涌上胸膛,何金雪竟浑身发热,边走边望着情郎道:“有计划吗,还是直接闯进去?”
方丹脚下不停,颇为冷静地道:“不走正门,翻墙,直接去你娘被关押的地方。这个据点东厂只安排了十五六个人,虽精于监听,但武功确实一般,只有未鸿图需要留意一下。他的机甲术不比项北差多少,务必小心。”
何金雪一笑,按按胁下佩剑:“不用担心,栖侠宫的组合剑也不是吃素的。”
方丹点点头,当即从怀中掏出两根熏香,一黄一蓝,边走边给点燃。大战难免,这次还得借助蚂蚁的力量。
眨眼来到糖人街十号的西墙外,方丹将两根香插在地上,沉默不语。
“就是这里,进去后就是关着我娘的房间,准备好了吗?”何金雪有些紧张。
方丹轻轻一笑,看着她道:“如果这次成功,你娘会不会真的少要点彩礼?
”何金雪脸蛋一红:“要是表现不好,彩礼加十倍。”
“啊,逼我卖身啊,那我不娶了。”
“你敢!临阵脱逃,一辈子都不放过你。”
方丹呵呵一笑:“赖上我啦?好吧,你别后悔。”眼见着熏香烧得差不多,他收起笑容,又正色道:“一会若打起来,记住先抓未鸿图,他是头领,只要抓住他一切都好说。”
“明白。”
“准备好了吗?”“好了。”
方丹吁了口气,最后将此行审视一次。这次行动纯是临时起意,有几分冲动,但两军对垒讲的就是兵贵神速,兵不厌诈,自己突然来这一手,兴许能捞些便宜也说不定。当下他别好胁下单刀,又抽出护身双节棍,低喝道:“上。”
两道身影同时上墙,又几乎同时落入院中。
巧得很,未鸿图与张獠何马等人正坐在凉亭里聊天,骤见有人闯入,立时起身喝道:“什么人?”
方丹一眼盯住他,叫道:“这人就是未鸿图,拿下他。”何金雪速度奇快,两道剑光直奔黑旗少主。
当当两响,未鸿图手中的折扇竟变成一面盾牌,及时将双剑挡住:“好大的胆子,竟来对东厂撒野,给我拿下!”
役长下令,众番役不敢怠慢,立时操兵器向二人围上。唯独大块头何马,眼珠子四下瞄了瞄,人越多反而越是靠后。
只见何金雪一马当先,将双剑舞得光华夺目,仅十几招就将三四人点倒。毕竟是沈玉的女儿,其剑法比龙琳还要高上一筹,以寡敌众,毫不畏惧。
未鸿图见势不妙,刚欲发动折扇里的暗器,冷不防手背一疼,竟是被一只大号蚂蚁咬中。方丹一直在关注他的动作,岂能让他得手,双节棍左右晃动,刹时打到他眼前。
未鸿图的武功比较一般,其实除了项北,黑旗要塞中的人功夫都只是三流。而有金雪辅助,方丹却不管其它番役,只对着头领穷追猛打,又时不时调动一两只蚂蚁,在关键时刻救急。就这样十几棍砸下去,未鸿图竟有些不敌,年青人不愿被动,突然双肩一抖,后背竟生出两只巨大的金属翅膀。
想跑?这点早在方丹的预料之中,只见光头小伙收棍甩手,一捧淡淡的白色药面呼地洒向了对方。未鸿图疾退三步,双翅已然展开,但几乎同时他脚下一块铺地的方砖跳起来,只见无数黑蚁组成一道碗口粗的喷泉,从地下涌出,轰地覆盖到他身上。
这一招出其不意,直吓得未鸿图魂不附体,慌忙双翅一振,人已然腾空。但距地面刚刚三尺,方丹双手一伸,竟抓住他脚踝:“你给我下来!”
未鸿图正忙着拍打身上的蚂蚁,冷不防身子一沉,又被方丹硬生生拉回地面,一时间他脸上身上全是密密的黑蚁,视线严重受阻,还没处理干净,方丹抽出单刀,闪电般架在了他脖子上:“别动!”
擒贼先擒王,这下役长被抓,众番役要害受制,登时僵在原地。
方丹随手一甩,淡淡的药末儿飞过,那股黑色的喷泉立刻又顺原路返回,一只不剩。
“你,方丹!你好大的胆子,快把我放了。”未鸿图有些气急败坏,只得收回翅膀。
“哦,认得我。”方丹道:“那就好办了,答应我一个条件,我马上放了你。”
“你想救沈玉?”
“还有藤堂鹤与龙琳,三个人我全都要。”
未鸿图一脸嘲笑:“看你胆量不错,想不到是个笨蛋。以陆大人的机警,会在走后不设防备,让你钻这么大的空当?”
“少废话,带我去见沈宫主。”
“不撞南墙不回头,好。”未鸿图似乎并不介意,当即把一对情侣带到关押俘虏的房内。
三座斩将台上,三人盘膝不语,双腕均被锁住。听得房门一开,龙琳率先睁眼:“小雪,你来了?”“琳琳,你没事吧?娘,我来救你了。”说着一瞪未鸿图,何金雪厉声道:“快放了他们!”
“我不知道按数顺序,救不了。”
何金雪有些迷糊:“什么按字顺序,我叫你放人。”
未鸿图冷冷道:“你先看看这些莲花座的后边,有没有一个巴掌大的太极图?”
小雪转到斩将台后一瞧,果然每人臀后的莲花座上都少了两片花瓣,空当处一个精致的太极图案赫然入目。
“那太极图的八个方位,乾坎艮震坤离兑巽,不仅只是图案,同时也是八个按钮。只有按照特定的顺序全部按到,斩将台的机关才会解除,否则只消按错一处方位,这莲花座便会立刻爆裂,花做上千把刀片飞向四面八方,到时莫说你们,连我也会被射成筛子。”
小情侣微微一惊,方丹道:“这东西是你们黑旗要塞做的,你怎会不知顺序?”
未鸿图道:“一个锁匠一生会做无数铁锁,但他做的每把锁自己都能打开吗?”
何金雪怒道:“你少找借口,不赶快开锁别怪我们不客气。”
“他确实开不了。”藤堂鹤缓缓道:“按图顺序只有陆海空才知道,我亲眼所见。”
方丹用刀紧逼俘虏,不由急道:“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
“当然没有,如果是条阿猫阿狗都能破解,我黑旗要塞还如何在江湖立足?”未鸿图得意道:“这斩将台可是我们要塞近八年的心血结晶,是囚禁人的神器。尤其他们各自坐着的感应台面,重一斤或少一斤都很危险,只能是他们入坐时的体重。谁要敢不自量力,嘿嘿,那就谁都别想活。”
“话不要说得太满了。”藤堂鹤开口道:“要是我今天给你破了呢?”
未鸿图一怔:“不可能。”
“对别人不可能,但对幽冥成员来说,逃生和脱困这不是最基本的技能吗?”藤堂鹤讥笑道:“难道你从没听过,幽冥成员只可以抓,不可以关吗?”
“死到临头,你少在这吹牛!”
藤堂鹤没有理他,转向龙琳道:“对不起,我现在只能救一个人,我想你先留下来陪我,可不可以?”
龙琳不敢看他,低声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做你该做的吧。”
藤堂鹤点点头,目光又落到母亲脸上:“我可你救你离开,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尚原绫身子一震,竟没有看他。
藤堂鹤目光如刀,满脸都是怨气,却努力保持着平静道:“我知道你不想认我,你想跟过去彻底了断,重新开始。可以,我也从没想过认你,之所以一直找你,其实是为了我爹,我替他不值,所以我只有一个要求。以后每逢我爹祭日,你要去他的坟上上香,磕头。只要你答应这点,我马上放了你。”
众人听得一震,却见尚原绫面不改色,仍是一声不吭。
藤堂鹤强忍着怒意道:“我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
尚原绫仍是不语,也不看他。藤堂鹤的眼睛刷的红了。
何金雪忙道:“娘,你就答应吧,这要求不算过份。”
尚原绫吸了口气,轻声道:“没关系,陆海空不敢杀我。”
“娘,现在不是杀不杀的问题,你看你的脸。就算让你活着,但被折磨也难受啊,你这又何苦呢?”“没关系,娘忍得住。让他救琳琳吧。”
藤堂鹤的眼中泛着泪花,怒意恨意已经膨胀到极致:“我爹在你眼里就这么一无是处,连他的墓地你都不愿意去吗?”尚原绫不语,面上仍是一种极为罕见的韧性。
“伯母,您的家事晚辈本来无权干涉,但现在情况紧急,你若不肯让步,拖到陆海空回来,我们就谁也走不了了。伯母,大局为重啊。”方丹开了口。
尚原绫微微一笑:“我自有分寸,你不必多言。”说完把眼一闭,竟不听任何人劝解。
藤堂鹤的眼泪刷地流下来,一时耳中嗡嗡直响,又痒又疼,难过之极。为了这个绝情的女人,父亲借酒消愁,一撅不振,为了这个自私的母亲,自己和弟弟从小饱受非议,终日活得自卑而又伤心,更为了找到她,自己双耳受伤,成为了离开东厂的导火索。本来父子三人应该有一个完整的人生,应该聚在一起互相扶持地活着,可就因为这个贱人,一切都变得破碎,两死一伤,全是惨剧!可她,为她付出这么大代价后,还是一动不动,连句话都没有?
藤堂鹤不再开口,内心在极端的困惑与悲愤中变得扭曲,整个人也不禁安静下来,但那种静却让人毛骨悚然,让空气中多了一丝说不出的暴戾。何金雪看看二人,忽然银牙一咬,扑通一声跪到藤堂鹤面前:“哥——”
“你别叫我哥,我没有妹妹,我没有!”藤堂鹤措手不及,连忙扭头避让。
尚原绫却怒睁双眼,厉声道:“你跪他干什么,起来,赶快起来!”
“哥,是咱娘不对,她鬼迷心窍,可,她毕竟是我母亲啊。就算看在妹妹的面子上,你放他一条生路吧。我爹已经离家出走了,要是娘也不在,我,我,权当可怜我,求你可怜可怜我……呜呜……”
“没出息的丫头,你哭什么,赶快起来。娘的事娘自己承担,轮不到你出头,你给我起来,起来!”
藤堂鹤望着那个女人,终于彻底绝望了,三个男人居然被这么一个绝情自私的毒妇连累,不值得,真太不值得了。不过事已至此,用正当方法无法让她认错,那么,就只好让她见识一下东厂的非常手段了。他暂时想不出太解恨的办法,但心中却有了一个大致方向,咬了咬牙,冲小妹道:“你俯耳过来,我告诉你怎么救她。”
何金雪一怔,急忙起身把耳朵凑过去。藤堂鹤便在她耳畔低低说了几句,又提高声音道:“速度一定要慢,这很关键,动手吧。”说完把嘴张开,将口中左侧由黄玉制成的阻生牙置于舌尖。
这个动作非常隐蔽,仅有何金雪可见,女孩儿迟疑着取下玉牙,看了看,然后走向母亲身后的太极图,鼓弄一会儿,才又转到母亲面前,宝剑出鞘一斩,当当,将困住女人双手的铁环斩断。“娘,你自由了,下来吧。”
尚原绫微一犹豫,便缓缓起身走下斩将台。那莲花台面失去重量,立刻发出吱吱的怪音,仿佛野兽在摩擦牙齿,十分瘆人,可仅仅片刻,声音消失,斩将台纹丝未动,并没有爆裂。
未鸿图大惊失色:“这不可能。”
藤堂鹤道:“你曾说过,这斩将台是你们八年的心血,既然是这么出色的存在,你就没想过在这八年里我们有没有研究过它吗?”
“你,你研究过它?”
“不只是这东西,你们要塞上上下下,我全都仔细调查过。”藤堂鹤冷笑道:“你就没想过以陆海空那种谨慎的个性,为什么会把你当成心腹吗?”
未鸿图一怔:“为什么?”
“为什么?自然是因为他把你祖宗三代都查得清清楚楚,知道你的一切弱点和长处,知道怎么控制你,怎么驱使你,所以才会把你当成心腹。不然凭你这点斤两,怎么跟死去的罗贞英相比?”
未鸿图面色一白:“这,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巧了,当年就是我奉他的命令在暗中调查你,而且顺道把你要塞里的几处厉害机关也详查了一番。之后,就配了把钥匙以防万一。”
这时何金雪想把玉钥取出来,物归原主,但一拔才发现钥匙已经碎裂。原来斩将台比较特殊,每开一次就要报废一把玉制钥匙,就算知道密码亦是如此。藤堂鹤口中有两颗阻生牙,拔除后左侧的假牙被他制成万能钥匙,其中又包含一截钢丝锯,几乎可以让他在任何地方脱身,而右侧那只……
“哥,谢谢你了。”何金雪一脸感激之色,几乎不知说什么才好。
藤堂鹤没有回应,反而抬头望向棚顶道:“我知道你一直盯着我,放心,只让尚原绫走,我不会离开。”
凌阳的声音忽从众人头上传来:“不愧是成绩第一的五官王,居然破得了斩将台,佩服之极。”
何金雪手按剑柄,厉声道:“什么人?”
“得了便宜就快走吧,不然我用飞刀引爆斩将台,你们一个也活不了。留下未鸿图,快滚!”
方丹面色一变:“凌阳!”
“不错,是我,方公子别来无恙啊。”头顶之人仍未现身。
方丹面色阴沉,想起项北追杀自己时,这人可没少充当帮凶,但眼下是非常时刻,报不得私仇。可这样离开他又有些不甘,于是用指甲暗暗弹了些药粉,召来两只追踪蚁,这才冲二女道:“此地不宜久留,大家快些离开。”
“等一下,我最后说几句话。”藤堂鹤轻轻开了口:“正好明里暗里都有人在,就当是给我做个见证好了。”
何金雪道:“大哥想说什么?”
“尚原绫,话是说给你听的,你给我听好了:如果这次我能从东厂的胁迫中脱身,如果我能把朝廷的事处理干净,记他们再不找我的麻烦,记住,下一个就轮到你。有生之年我一定会当着全天下英雄的面儿,让你给我下跪认错!你记住,如果我做不到这一点,就让天雷劈我七七四十九天,直到把我劈成灰烬,然后让人畜日日践踏,永世不得超生!……我说完了,你走吧。”
内容颇为霸气,却非一时冲动。经过认真思考后,藤堂鹤终于订下了这个目标,自此他的人生便有了三件大事——龙琳、两厂、为父亲讨还公道。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盘膝闭目,犹如老僧入定。
众人无不惊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