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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启程西北

头七之后,两位将军葬于秣陵。百姓送行,场面颇为壮观。

操办完一切再回到府中,云依已然瘦了一圈,素纱衣裙曳地,秋风起时,吹起裙摆,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浮盈扶住她,“小姐,天凉了,回屋吧。”

李毅匆忙进了院子,“小姐,圣旨到。”

匆忙带着府内众人接旨,圣上感念故情,命姬云依于大佛寺为国祈福为父守灵一年,三日后启程。

云依心里明白,这就是王爷的回答,总算那日没有白费功夫。

宣旨之人离去,家丁们个个面有疑色,云依淡定地叫过管家叔并几个执事进了偏厅,脸上带着淡淡笑容道:“管家叔,三日后我便去大佛寺了,家里万事都交由您照拂。”

管家叔脸上满是担忧,“小姐,这……”

爹在世之时,也时常不在府中,平日都是管家叔在打理。今时不同往日,主心骨下了葬,她也要离府,管家叔只怕力不从心,人走茶凉,自古便是如此。

“不是家生子想走的,把工钱结清了就打发走吧。该用银子的地儿照旧,府内银两不缺,三年服丧期满,我还要从这威武将军府风风光光地嫁人呢……”云依说得极慢,留神着几个执事的反应。管家叔在姬府几十年,她不担心,安抚好其他人才是目的,虽说圣旨写得明白,然三年变数太大,她“未来太子妃”的身份,怕也不能完全服众。无论她是否嫁与太子,这将军府是她与爹爹相依为命的根,万万不能散。

“小姐放心。老奴自会尽力,只是小姐去寺中,多少清苦些,老奴担心小姐的身子……”管家叔说到动情处,老泪悄然落下。

管家叔的话让云依的眼眶发酸,她淡笑道:“这几日府上收了不少东西,我也无心打理,该怎么处理您看着办,还有太子殿下托王爷送来的东西,也都一并归置,日后还会陆续送的。”明黄圣旨不如真金白银,便都是一样执事的人,也有眼皮子浅的,云依不得不如此说。

将府中事交代完毕,云依便回到自己房中。

浮盈前后忙碌着,指挥小丫头们收拾衣物。云依坐在榻上唤她过来,“不必带太多,又不是多远的地儿,大多也都用不到。”去西北又怎么能带这些累赘,不过简单几件,带上应用之物就好。

可浮盈只是应着,依旧将衣物装了几大箱。

用过晚饭,云依靠在躺椅上歇了,她执意要开窗,浮盈便拿了貂皮斗篷罩住了她,看着浮盈前后忙活,伸手拉了她:“别忙了,看你忙我都头晕,坐下陪我会儿。”

对着坐在脚榻上的浮盈,云依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浮盈,你自小跟着我,我不说虚话,你是我贴心的伴。”

听着云依的话,浮盈立刻警觉,打断了她的话:“小姐,你要怎样!”

紧握住她的手,云依抚摸着她圆圆的脸蛋,轻声道:“我舍不得你跟着我去冒险,若此去无果,有你和管家叔在,府中也能相安无事。”

浮盈明白了云依所指,翻身跪了下来,“小姐,浮盈在小姐身边多年,不图富贵是假,可浮盈从未有过离开小姐身边之想。小姐若是去西北,浮盈也必然跟去。莫非小姐是嫌浮盈累赘,不肯带着我么?”

看着她坚定的眼神,云依垂下眼帘,轻叹了一声。拍了拍她的肩,拉她起身,“那你就随我去,我必尽力护你周全。”

“嗯!那——李毅怎么办?”浮盈脸色稍霁,问道,自他进府,有他在一边成了习惯。

“他有高堂在,就不带了吧,我明日跟他说。”云依轻叹,信得过的,不过浮盈李毅几人,却不能尽数带到西北。

晌饭用过,云依同管家叔商定用度修订事宜,便歪了身子休息。在灵堂守了七日只进米汤再加上心情悲痛,她的身子大不如前,可为了西北之行,她只能强迫自己休养身体,免得未到西北人已支撑不住。

李毅在跟前伺候,云依让浮盈打发了其他人,问他:“你娘如今身子如何?这几日府中忙乱,不知她近况如何。”

“身子比从前硬朗,谢小姐关心。”李毅讷讷地答道。

“我跟你交代实底,到了大佛寺,我便打算去西北。你不必跟去,只在大佛寺守着,这样你回府看你娘也方便。”

李毅动动嘴,脸上一脉平静:“小姐若去,自是同往。”

“那你娘呢?”云依原有一父,如今什么都没有了,她不想让别人也有这样的体会,这滋味儿不好受。

娘是李毅唯一的牵挂,云依的话让他心里疼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惦记,但是娘自从来了府中,管家叔照拂周到,比从前好多了,我放心。”

抬手止了他的话,云依轻道:“听我的,好好在你娘跟前尽孝,我这也需要有个信得过的人在。”

李毅也没反驳,默默地出去了。

云依坐着,望着李毅出去的背影,想到战死的父亲,心如刀绞。心中默念,爹,若你在世,一定会笑骂我是不懂事的闺女,任性胡闹,就算不能知道真相,将您带回来,女儿就知足了。

三日后,姬家小姐轻车一行,由京城守备府派人护送至大佛寺。

住持方丈了缘大师相迎,将他们安置在东南角靠近小佛堂一个清幽的院内。太子已经命人打点好一切,由萧青野领人护卫。这无疑也给云依的身份平添了一份证明。

晚饭是云依特意用了小厨房监制的,吩咐浮盈也给萧青野和卫士们端了些去。回来之后,云依问道:“怎么样?”

“嗯,萧大哥人很和善,我陪着他吃完了把东西收了才回的,其余的人因为轮班的缘故,我看着大半的人用过,其余的,让六儿看着。”浮盈嘴甜机灵,小姐交代的事自然难不倒她。

云依听闻,这才放心,“那就好,差不多他现在也应该倒下了,我们也方便走。”

浮盈愣了一下,“小姐,你——”

“不过是些安神丸罢了,放心,毒不死你的‘萧大哥’~”云依脸上显出一丝诡笑,虽然她很想相信那个温润的男子,但是中间隔了个宝王爷,现下她脑子不够用,也想不透哪边是敌是友,索性都甩开才稳妥。唯今之计,只有趁刚入寺不久,赶紧脱身为上。

将近子时,有人轻敲窗棂,云依带着浮盈轻轻关好房门溜了出来,见到来人,她愣了一下,低声问道:“怎么是你?六儿呢?”刚到寺内她就吩咐了小六儿记牢方位和萧青野卫队的布置,以便晚上脱身。没成想来的不是小六儿是李毅。

“小姐快走,再有片刻巡视的卫队就要过来,事不宜迟。”李毅接过浮盈手里的包裹,低声招呼两人快走。

事急从权,云依拉着浮盈跟在李毅的身后,绕到寺院偏门溜了出去。

“浮玉会和小六儿假扮你们,我已经跟他们说过了,只由浮玉进出,他人一概不见。”在山下找到农家买了辆马车,李毅边驾车边向云依回报。

云依略略想过,答道:“这就够了,我们赶路要紧。”当初求王爷助她离京,这道圣旨应与此有关联,便是萧青野发现他们失踪也闹不开去,自会不了了之。

一行三人,匆匆驾车远离大佛寺,踏上西去之路。

袅袅秋风,山光明净,树荫覆盖下的禅房已经空无一人,诵经堂传来佛音,间或伴有钟磬声。

东南院的正房中,萧青野满脸愧疚地跪在地上,“末将没能完成使命,请王爷责罚!”

挥了挥手,元彻嘴角翘着:“起来吧,你这好歹也是六品带刀侍卫,怎么会放跑了人?”

起身的萧青野低着头,回道:“末将没想到,姬小姐居然在饭菜中下了药……”

这么一说让元彻更皱眉,“你不是懂医术么?”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底下的人头更低了,“这安神丸不是毒……末将未能察觉……”太子之前吩咐的时候,可是说云依小姐聪明善良,行事与众不同。怪只怪他只记了前半句,没想到后半句是真的。

元彻倒是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反倒笑了,“罢了,知道他们怎么走的就好办了,此次你也跟着走吧,找到了之后就别再跟丢了。”

萧青野白净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末了才默默地应了一声,心中默念,日后再见到云依小姐那三个人,千万记得什么话都不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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