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哎~~四海,电话还打不通吗?“正在厨房里跟父亲一起忙碌小年晚饭的母亲转身问起刚走进外间餐厅的凌四海。“一直打不通,估计手机没电了,我刚才问了青岛机场,凌翎的飞机2点准点到了。“凌四海道。”哟~~四点过了都,赶早不赶晚,海子,你这就去车站吧。”父亲瞥了眼手表,停下手里的活站到厨房门口催促道。“对对,快去吧,老弟,大冷天的!”正在餐厅里摘菜的姐姐、姐夫也一齐催说道,“噢~~我这就开车去!”凌四海答应着立即转身走出餐厅。
“叮铃铃......”凌四海刚离开餐厅几秒钟,门铃就响了,铃声异常刺耳,惊动了父母、姐姐、姐夫,连媛媛也停下写着高中作业的笔,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谁呀!?”四海一个箭步冲到挂在客厅外门侧墙上的门铃电话一把拿过大声问道。“我呀!!咯咯咯......”电话大声回应着笑个不停。“——天哪!!”凌四海望着院门喊叫着随手按下开门键,没等院门给推开,随即对着屋内大声喊道(他万万没想到,接下来还有石破天惊的一幕大戏等着他和全家人),“凌翎回来啦!!”喊声刚落,楼内即刻如万马奔腾般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哈哈~~凌翎!——哎?”凌四海刚打开客厅门,还没等走出去,就见穿着几乎将整个人包裹起来的大红色鸭绒面包服的凌翎推开院门笑嘻嘻闪了进来,凌四海喜出望外喊叫着奔过去,可没跑两步,就紧急刹车,双脚像木桩子一样呆立在那儿,凌翎进门后,并未随手关上门,而是右手撑开铁门,随即闪进一个披着海蓝色呢子大衣异常精神的白面小生,背着个跟大衣同色的双肩包,两手各拖拉着一个银色的大号拉杆箱。凌四海晃了晃脑瓜,揉了揉看傻了的眼,不由自主地前移了几步,顾不得已经将门关上,站在门旁捂着脸憋住笑的凌翎,进一步打量起眼前这位笑得异常灿烂的后生,晶莹的目光将整个院子照亮,把全家人都吸引进院子来。
小生双手扶着拉杆箱,笑着直面家人,偶尔还左右倾侧一下脸,显得镇静自若,落落大方;浓黑蓬松的发型时尚而自然,白净稚嫩的娃娃脸上忽闪着一双浓眉大眼,至少一米七五偏瘦的身高,配上笔挺的浅灰色西服,显得身材更加颀长,洁白如雪的衬衣上系着蓝白斜格动感十足的领带,一尘不染紫红色的尖头皮鞋擦得铮亮如镜,都能映出其裤子的染色来。总之整个人看上去文雅俊飒,充满朝气。
“哎?咋看着有些面熟?噢~~对了,贴像(很像)我上中学时的样子呢。”凌四海暗自道,谁料没等他回过神来,凌翎的一声,“凌声,来!快叫,爷爷!奶奶!”犹如晴天霹雳一下子把他和大家全给整蒙了,一个个呆若木鸡地原地站着。“爷爷!奶奶!”待凌翎拉过小生将其推到凌四海父母跟前儿,他即刻朝两人90度躬身弯腰地分别喊叫起来。两人听着先是楞了一下,随后一起慌忙将其扶起,带着疑惑的目光怔怔地望着凌翎和小生。凌翎随即向大家道出了惊天原委,眼前的这个小伙子正是13前,去日本留学离开R市的头天晚上,她与凌四海在他房间偷吃禁果而共同享有的爱情结晶。
凌声的出现,对凌四海家来说无疑天上掉下个大馅饼儿,辛苦把凌声拉扯大的凌翎俨然成了凌四海家最大的功臣,备受尊崇,感激不尽;“平白无故”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跟捡着似的让凌四海父母抱上了个大孙子,凌四海有了儿子......一家人还不乐晕了头呀!凌四海父母更是喜极而泣,两人合抱着大孙子凌声久久不放,仿佛想一下子弥补这十几年对他缺失的疼爱。凌声的出现使得凌四海与凌翎原本定了的婚事锦上添花,万事大吉。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儿自然顺理成章,水到渠成,喜事连连了。凌四海与凌翎准备一过完春节就办理结婚登记,婚礼就定在今年(2003年)樱花盛开的时节,且去日本旅行结婚;凌翎也事先与R市海曲师范大学联系好了,已确定被应聘为该校历史系教授,硕士生导师,春节后即回日本办结自己跟儿子的回国手续等一切事宜。
凌翎跟儿子在凌四海家小住两宿后,凌四海开着大奔(驰)将娘俩送回老家凌河子过年,第二天凌四海即由赵家河子爷爷家返回。大年初三,凌四海开着大奔接上凌翎和儿子及其父母一起来凌四海家过了两宿。春节后上班的第一天,凌四海就跟凌翎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从此,凌四海家就响了凌翎“爸爸、妈妈”甜美的叫声,叫得俩人脸上心里都乐开了花,五音不全的凌宗盛开始不厌他烦地将藏在老家土地庙里的山里梆子戏翻能出来,没完没了地整天哼唱。从此,“噪音”将家里闹得“鸡犬不宁”,严重时,整座小楼就跟得了癫痫病一样给震得哆嗦起来,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半透明轻纱样的一抹云雾挡在了凌四海与季然的眼前,云遮雾绕,神秘莫测......刚好中午12点登上老家赵家河子南面十多公里外海拔480米甲子山峰顶的他俩面东盘腿并坐在凉爽的山石上,圆了凌四海孩时登顶甲子山的梦,还了季然问鼎仙山的愿。裹着漫山遍野盛开的野花香的阵阵山风吹得俩人如神仙般快活逍遥,俩人人手举着一罐青岛啤酒,望着几十公里外天边的一道山岭,边喝边侃着大山,信口开河,无所不谈,想着各自的心事儿,各自的老婆孩子,各自的事业......“山那边是海吧?”季然问。“不错,翻过那道山,越过那道岭,穿过R市区,路过我司大楼,跳过万平口泻湖,往前走两步,就到海边了。“凌四海咕嘟一口啤酒后望着东边慢条斯理地道。“呵呵~~那么多坎坎道道儿,够麻烦!”季然同样咕嘟了一口啤酒摇摇头道。“歧路荆棘,人生无常,一道走来,拐弯抹角,笑到最后,一生足矣!”凌四海像老道一样说着从裤兜里摸出一支软中华香烟叼在嘴上干含着,手里把玩着银壳的打火机。“唉~~眼看着咱们孩子都成家立业了,才感觉到咱都老喽!”季然说着将啤酒罐喝了个底朝天,直到空不出一滴酒。“嚯嚯~~真够过日子的!我这儿还有呢!不过就剩两罐了,一人一罐,省着点儿喝,细水长流,争取喝到山底。”凌四海说着从双肩包(还是几十年前凌翎给他买的那个海蓝色的包)掏出两罐青岛啤酒,来时着塞了一包的十多罐啤酒终于给掏空了。“唉~~四海,咱眼瞅着奔六(十岁)了,没点啥想法?”问着,季然拉开啤酒罐咕嘟喝了一小口。“呵呵,可不咋地,开始走下坡路了,奔驰的机会越来越少了,想法嘛指定有,我想着让儿子凌声尽快辞职(在市委组织部当科长)到公司来,早点儿培养他。你呢?”凌四海同样咕嘟了一小口啤酒道。“我倒好说,毕竟自己开的旅行社,再干几年,等干不动了,自然让儿子接班了;可儿子早就觊觎我这位子了,屁股早在我给他的总助椅子上坐不住了,还暗地里鼓捣他妈催我早点让位呢,你说这下子,野心比我当年还大,呵呵呵。”季然说着憋不住笑起来。“这也就是他自己的公司,自己的儿子,要是换做公家公司,别人对他这样,他指定笑不出来。”凌四海乜斜着季然想着随即道,“这就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嗨~~我那个儿子正好反着,死抱着那个公务员所谓的铁饭碗舍不得放,所谓的铁饭碗不过是驴屎头子外面光徒有其表一不留神就摔成八瓣的瓷饭碗罢了,待退休了,就变成要饭的泥饭碗喽,可怜得很!到底年轻整不明白呀,像咱俩这样那才是受用一辈子的金饭碗呢,而且越老越金贵。”凌四海说着呲地一声用火机点上捏在手里把玩了半天的那只烟大口抽起来。“哎~~给我来一根,我的抽没了。”季然右手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攥瘪了红色烟盒扔掉,左手朝凌四海伸出俩指头道,凌四海右手随即从裤兜里给他摸出一根烟并给他点着抽起来。“哎~~说来,咱俩还是幸运的,事业爱情两丰收。总之,没啥遗憾的,没白在世上走一遭,活一回。”凌四海说着望着东方长吁了一口气,随即又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想把前半生的晦气全部吐出,再把来日的喜气一股脑儿吸进。“谁说不是呢!老婆漂亮,孩子争气,咱俩更不差,也算是精英,成功人士了,今后更要好好活着,可不能像绝大多数人那样碌碌无为,行尸走肉般平庸地活一辈子,一进小木盒(骨灰盒)啥都完结了,没了!咱得争取留下点儿啥,最好让后人记得咱,不说流芳百世吧,起码也能让人记住咱几年,那才真的不白来世上活一遭,走一回呢,当然能给写入史册那更好呀!“季然随即腾地站起身对着东方大声说道。“那不就‘遗臭万年’了吗!”凌四海同样起身对着东面更大声地喊道,随即俩人的爆笑起来,笑得惊天动地泣鬼神,地动山摇换人间!
恍惚中,脚下的甲子山幻变成东海里的岛屿,转眼又魔变成一艘航船,载着他两人,不,应该是他两人驾驶着航船:乘风破浪笑破天,双龙戏水唱九天。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