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林的黄叶铺满了略潮湿的泥土,白云里透着风,湿冷的空气里传来犬吠,金黄的扇叶落在老者掌中,拖着这片黄叶,低语一声:“霸王,这的四季乱了这么多年,而今阴间又要乱了……”
老者叹了口气,趴在地上的黄狗突然从老者脚旁站起来,望着远方,凝视着。
老者将手中的黄叶轻轻的放入身上的口袋里,黄狗突然狂叫起来,杏树林外传来了马蹄声,那双人轻驾而来,黄狗迎着冲上去,黑马停在老者面前,两人下了马,老者起身,拄着拐杖弯腰叫黄狗安静下来。
辞云带着周尘悦向老者行了礼:“曾伯,你还和曾经一样,没变啊。”
“你小子,懒得说你。”曾照亮无奈的笑道,反而把目光投向了周尘悦,她长得不丑,但也不算漂亮,柳叶眉,杏眼中没有平常女孩的甜美可爱,反而是一种对人的冷漠和,即使她微笑着对待人群,可冷漠中依旧淡出了她对人群的不屑和淡漠。
曾照凉心中亦看不透她,便转身带着她和辞云往神殿走去。
周尘悦跟在辞云身后,向杏树后的一座庙走去。
那庙从金黄色的林中朦胧地映出,就安安静静地坐立在面前,红墙绿瓦鎏金顶,大门敞开,进去后里面有几个瓷缸子,养着些锦鲤,池子里的水清澈见底,有些青苔附在池壁上,红金色的鱼游过水中的绿藻,波面依旧风平浪静。
墙角的青苔杂放在阴暗处,曾照凉一瘸一拐地领着他们进了一间房,房内的空间巨大,中央有八根金龙炷,围着一个水池,池中满是赤色的水,四方挂着金灯,将满屋照得通透。
曾照凉给周尘悦指了指那池子:“丫头,你一会儿下水去。”
接着便拄着拐杖转头向门外走去,周尘悦望着这一大池子水。
辞云战在周尘悦身后,他知道周尘悦接下来会面临什么:“不用怕,我就在外面。”
曾照凉看着他俩,叹了口气,用拐杖敲了敲地:“小子,等什么呢?出来啊!”
即刻,这房间里就只剩周尘悦一人,她看着这赤红的水,心里有些犹豫,围碑着这池子走了一圈,想着魏长碑说的,一咬牙,走下了池子。
下了水后,就是这水凉了点,倒也没什么事,周尘悦在水中晃悠了半天,也没什么动静。
“啊!!!”突然的惨叫,将门外的黄霸王都吓了一跳,曾照凉坐在石桌旁,静静地喝着酒,听到这声惨叫,也丝毫不停下手中酒杯的起起落落,而身旁的那位少年手中的酒杯却是轻颤出了些酒滴。
周尘悦本来好好的,可这赤水就好似成了尖刀,一根根往她身体里扎,所有的疼痛感都慢慢地往她心口的方向流去。
皮肤里的每一寸都是烧灼感,滚烫,连血液都是滚烫,她自己现在都不敢动,一动便牵扯身上滚烫的血液,那金龙柱上流下些金色的液体,渐渐地流进了那一池赤水中,这金液一流入赤水,疼痛感立马翻倍。
“啊!”周尘悦闷叫一个,死死咬牙,脸涨得通红,在水中没有支持物,而如今疼得寸步难行。
这疼痛揪着她的四肢,这种疼痛从金液流入赤水,这炽热便更加迅速地往她心脏冲去。
周尘悦能感受到那股炽热滚烫抵达她心脏后,疯狂地在她心脏里掠夺,她快窒息了,双手双脚完全没有力气站立,赤水之中一人倒下,灯灭了,黑暗处忽然一道声音传来:“小丫头,你准备好了吗?仪式一旦开始,便不能停止,且阵中人不得昏迷,所有痛苦你需独自承受。”
周尘悦沉在赤水底部,使劲用双手支持起自己,她在一炷香不到的时间内,无数次要晕厥过去。
每一个肢体动作都是发自内心牵扯的疼痛,就好像被滚烫的水浇过后,又被撕扯的皮肤和血管。
等她慢慢地出了水面,移动到了水池边,扶着那池壁,心中默念一遍:好了!
“希望你是真的准备好了。”那声音又冷漠:“周字——去了!”
这便是周尘悦在暴风来临前听到的最后一句。
一道金色阵法浮现在了池中央,愈来愈大,直到占满了血池,金色的符文浮现在空中,那阵法也慢慢地浮向了空中。
待阵法稳定过后,血池中央便出现了强大的吸引力,周尘悦再次被被卷进了这中央,她强迫自己控制着呼吸,以减轻疼痛。
这阵法发出一道光,直直射向周尘悦眉间,一瞬间,便是被千军万马踏过的碎裂感,她如今连惊叫都发不出来,整个喉咙都快要破裂了,她明显感觉到有一个东西正在从自己的身体里被分裂出去。
它好似慢慢的被阵法里强大的吸引力给拉扯出去,而周尘悦如今承受着非人的痛苦。
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快要被撕裂了,她浑身上下都疼得麻木,可麻木中强烈的痛感又让她的皮肤清醒,全身血管暴突,五脏六腑都好像被拉扯着。
好似这副身躯不再是她的,灵魂只剩滚烫的疼痛。
她能感觉到身体的一部分正在被剥夺出来,眼泪不间断往外涌,完全控制不住。
阵法上渐渐出现了一个金色周字的轮廓,周尘悦身上的疼痛渐渐地在增加。
她感觉两眼模糊,身体好像立马就要失去知觉和控制。
她眼前里无数次出现了黑暗,可她依旧死死撑着,并不是因为她不想放弃,而是放弃后就要重来一次,她再也不想经历这次疼痛。
阵法上那金色的轮廓渐渐地被填满了,在被填满的最后一刻,那个周字完全被剥离出周尘悦体外,阵法消失,而周尘悦从空中失去支持力,重重地落回了血池中,溅起一阵巨大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