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氏瞄到字条上的内容,婉面裹郁牵凝到景修耐人寻味的面上,低朦道:“夫君莫要深愁,还有皇后娘娘在看着你。”
景修眼中暗光尖锐染起辣意,慢慢撮紧手中字条,诡漫弹到地上,森浓吟声:“濯华阁本堂进的,为何那江寒和刘钦若又进不得,有皇后娘娘和小皇子两张底牌,陛下想起任两个幼苗与我作对,不可不谓剑走偏锋,他利用江寒折我羽翼,却又同意钱程复朝,算来,他并不放心那把双刃剑,还剩下一个刘钦若亦无甚来头,”他阴郁讪笑,目中锐影碎寒,漫不经心,“我用人在挡,你却用命在搏,果然还是和原来一般,”他的目色轻幽下去,眉头皱拧,声调带着诙谲,“若是死门那代价不知陛下承受的起否。”
他说完阴郁从眼睛里泻开,萦沉面貌,诙笑森萧,一袭浓松袍服映衬的他灵灵森森的,诡气渗凉。
这种情况下,瞟到案边裹油酥饼,皮薄面香,突然觉得肚饿,抓起一个来食,松脆化渣,诡郁气息全清,又意外又惊喜的转头看向月氏,讶然道:“这你做的。”
月氏目光浮游,平浅道:“会仙楼买的。”
景修脸色转面,继续低头吃他的小饼饼,呐呐,“也好,也好。”
月氏本想取弄他,但看他好不容易轻松,万般嬉想弄扰也不忍了,就温静的看他吃饼调羹,默了有顷方轻开口,“夫君改空陪妾身去会仙楼逛逛。”
景修舀了勺笋丝豆腐羹入口,不置可否,鲜羹下肚,胃暖暖,舒快道:“要逛也犯不着去会仙楼那种地方,改日为夫陪夫人去五街矾楼,想吃什么,夫人一句话,为夫散尽千金,也为你寻来。”
他笑容纯溺凝注月氏,乌静的双眸装着整个银河系,星汉迢荡,月氏就是他的光,他的信念,他的方向。
月氏心源酥意涓涓,含笑低下眼去,桃腮粉嫩,搅弄金泥腰带,如是想,嗯呀哩,羞煞人哩,这男人没白强哩。
景修最喜看他家夫人羞怯的样子,只有这时她看起来不会像母老虎,他享受这种虚伪的自信,可以让他摆脱初次被强,她家夫人在上如狼似虎,一夜N次,索求无度,事后自己差点不能人事的惨烈阴影。
他才留意今日月氏装扮飘逸精致,一袭白罗轻衫,云纱裙下红枫散开,以金泥镶线,真如暮秋烫金色红叶飘洒在晴云中,罗授凤尾,抹头,广袖接缝,腰缝,后幅也印金勾花,盘螺近香髻上插了枝绞丝银莲弯头大钗,五排东珠流苏从高髻上齐齐坠下,简约又不失格调,额前几丝碎发浅细,景修看到她这幅我见犹怜的模样,生了些感想,岁月对美人格外开恩,我老了,你却还如长不大的少女,娉娉婷婷,娇娇俏俏。
他若有所失走近月氏,牵起她的双手,含情脉脉,“东珠一斛值千金,金缕衣香揽芳华,美人时待悦己容,弯弯一笑胜千金。”
月氏望尽他柔脉迷离的眼中,声有怅然,“弯弯一笑胜千金,劳民几载苦万般,夫君,弯弯怕千金易求,良心难安,有一天会万劫不复。”
景修万不在心,“这些俗物因你而荣耀,没有人比宰辅夫人更能承下它们,即使万劫不复由我这个罪魁祸首担着,你只负责开心就好。”
他眼中的柔光如醴泉,慢慢靠近她的脸,这都老夫老妻了,她居然还有第一次的冲动,她闭眼等着他的亲慰,呼吸相间,他突而凑到她的耳畔,亲昵靡语:“夫人,为夫觉得家里太冷清。”
月氏猛一睁眼,噼里啪啦一番乱,景修连人带屏风倒在地下,满眼惊恐,调情调的上好的,她夫人为何又从小绵羊变成了母老虎,他仰在屏风上,吓傻不动。
月氏雷厉风翻,揪起他衣领,一把抓起,像一只护食的野猫,低咆道:“刚才还说什么一笑胜千金,全是骗小女生的鬼话,你是嫌我人老珠黄又凶悍,想去外面找个温柔小可娘做妾了,”她说着眼中滚起泪珠,放开他,就朝外面跑,“仗义多是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这话没毛病,你要纳妾也用不着匡我,我又不是小孩子。”
景修惊魂始定,把她拽回来,看他夫人泪意莹莹的,自是心疼不已,好说好劝:“夫人,你误会为夫用意了,”他看月氏稍有服软,将她抱进怀中,拍着她后背,像安慰小孩一样哄慰娘子,促身道:“为夫只是想要个孩子。”
月氏泪莹闪闪,如一枝风中凋谢的白梨花,孩子是个陌生到飘遥的空话。
自从第一个孩子夭后,她哭坏了身子,过后一无所出,想孩子都要想疯了。
她终于安静,目色空冷如冰,灰哀喑塞:“孩子,我们的孩子早就死了,他不会回来的,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害他跑丢。”她哀泪如死水,跌湿景修后背。
景修知道这一直是她的心结,故那个孩子死后,他绝口不提孩子,这一直是太傅府禁忌,他心如寸剜,悲塞道:“只要你平安,孩子会有的。”
月氏用手抹花泪痕,滞塞道:“夫君纳个妾室回来也好,为夫家延绵子嗣本就是女人的职责,妾不能因为自己,而令君无后。”
少焉,景修只是低切道:“我可以无后,但我不能没有你。”
伤感了骤忽,夫妻二人和好如初。
景修悲煽笑着,为月氏抹干泪水。
月氏想到刚才没说完的话,继续道:“夫君不知现在的会仙楼已经不复当初,妾身去过几次,哪里经常有官僚来往,夫君可去哪里探探口风。”
景修道:“傻娘子,我去了他们一个二个不都跑了,江寒的诗社的确不同凡响,那边有钱程随时瞧着。”
月氏执着道:“妾身也可以帮你。”
景修温柔漫哂,“夫人这般花容月貌,时常出入会仙楼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为夫会担心的。”
月氏振振有词,“夫君不是一直担心刘钦若,这段时日我常去诗社和她女儿一道摆闲,说不定能套出些旁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