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换了个话题,“陛下,微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昭珽冷淡地瞥了她一眼,用同样的语气道:“你还有不敢讲的话么。”
江寒正经道来:“实不相瞒,微臣觉得东朝的台臣似乎太过擅权,这些折子上少有真正用于实处的监举。”
她这里其实也有自己的私心,“微臣觉得陛下可以稍微放低御史台的监察指标。”
昭珽面无表情的否定了她的话:“不可,朕故意放权给他们,就是为了树立起大臣们对新朝的敬畏,至于江卿所言,有朝廷存在就不能杜绝他们以权谋私,可是一旦连监审都松懈的话,只会出现更严重的问题,如果卿认为他们徇私,不妨找出证据,朕会从大局入手。”
江寒想了想,好像是有些道理,她咽了咽口水,平定道:“陛下,趁这几天在着手一间案子,或与某位御史有关。”
“你说。”
江寒神秘兮兮的凑近他,小声断言:“关于吕龟年在狱中暴毙,或可牵系到过去一桩矫饰蒙混的陈年旧案,事涉周见素和给事中张保保,微臣本欲将此案放到上朝圣前检举。”
昭珽入微思量,俯头猜摸:“建兴二年,这二人确实闹过一起不小的风波….”
江寒很有默契,“当年彭应知是被冤枉的,吕龟年确涉嫌贪敛采买光禄寺物材经费,建兴二年那笔失踪巨款,天衣无缝的飞进了会仙楼的仓库里,总计1332贯,有幸被微臣接管。”
昭珽笑了,“看来江卿一边仕宦,一边从商还巧合收获了一桩冤头案。”
江寒也笑了,谦细道:“臣不敢抗旨,已将会仙楼转予他人掌事。”
“朕想听此案细节。”
江寒觉得和他凑得太近,遂大方退缩回身子,正襟危坐,“微臣有个小要求,想在众臣面前公开细推此案,求陛下恩准。”
“准。”昭珽认真看她,湛言。
江寒松了口气,如此顺利。
“不过朕交待你的事完成的如何。”
江寒当下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东典,眼前浮起那些密密麻麻驱之不散的小字,脑仁疼,快人快语:“那陛下可得等些日子了,微臣正抄到卷四,礼仪篇,第二十四条,朝礼,还剩下十二卷,需得来年背熟。”
昭珽眼中又泛起狐狸属性的明狡光芒,伸出收去摸头杀,把江寒吓得当场弹开凳子,生怕他又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
昭珽暗暗叹息,脸上显出一种朽木不可雕的失望,音波泛泛:“朕看你就是不长记性,若要强国,必循章礼,朝典穆盛,为臣子,冠服整肃,虚怀奏请,忽大喜大嗔,轻肆言矩,凡矜倨专辄,横蔑犯校,台谏卿属,可面诤令谴教,若任达不拘,轻,挞笞惩束,重,放黜流遥,屡执者,绞缢儆效。”
他完完整整背出二十四条,江寒冷汗直窜头顶他刚摸过的地方,继言:“朕刚才看你在周见素举劾申卿那份折上多留意了一会儿,江卿这里不是江夏,莫说你,连朕也无权妄动这东都法令,你可别图完成任务,还须下去好生研习。”
江寒听得累,绵软道:“微臣恭听陛下垂训。”
更漏杳茫,昭珽看她实在困乏的紧,遂轻软命令:“你去榻上歇着罢。”
江寒摇摇晃晃的看他身影有些虚,走过去整整那些折子,顾不上那么多,睡意席卷:‘微臣听命。’
说完慢吞吞的朝床边走去,就着没有床单的硬板床,扯被子胡乱搭起,睡得四仰八叉,没一会儿就起了鼾声。
昭珽听她睡得安心,拿起刚才她没看完的折子,这本是叛度支上报的江夏府库上月的财政收入记20万贯(两,石,匹,围,考虑白银成色。)而东朝去年国库结余是3000万贯,南夏从吕存宥那一带开始峰值为1000万贯,由于连年军费开支巨大平均维系在500-600万贯左右,每月除去战争军支,课税繁杂远达不到这个数字,昭珽新朝初建免去了从南夏那边延续过来的盐博绸绢,加耗丝绵,户口盐钱,好脚斗面,农具,鞋钱,曲引钱等多种杂税,能取得这种收入,俨然是要把江夏打造成财赋重镇,以去年结余来看,稳步上升,泛泛有盛世之兆东朝的经济正逐步迈向繁荣期。
他说过要把江夏打造的比南夏给富庶繁荣,如今他在免除各种杂税的情况下,步步实现他的理想,也为实现她的愿望。
大道之行,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是他的格箴,彼岸花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