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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沙海(二)

欧洲,近代文明的起源地。这里见证过工业革命的星火,这里也见证过世界大战的硝烟。文明,秩序,希望,和平,曾几何时,无数人憧憬着这片美丽,神圣的土地。他们想要得到更好的生活,更多的福利,更大的保障,但现在——

现在,什么都没有。

沙漠,荒原,望之不尽的黄色,这便是欧洲大陆现在的摸样。100年前的大灾变对欧洲的生态环境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巨大的陨石碎片坠落阿拉伯半岛,彻底摧毁了***世界,同时也改变了全球的气候。之后的一百年,欧洲进入荒漠化,整整百年间,这里没有落下一滴雨。大地开裂,河流干涸,放眼所见,只剩下一片雾蒙蒙的死寂。

但是,还是有生命存在。

蜥蜴,沙鼠,骆驼,缩小化的蝎子和蛇,这便沙漠中常见的“居民”。同时,在稀少的绿洲附近,还可以看到许许多多高大的仙人掌。这些仙人掌一个个高达10米,它们受到陨石辐射的强烈侵蚀,因而变得异常巨大。某些品种甚至还有猎食大型动物的能力。人类的身影也是若隐若现。虽说很多西欧居民都已经离开,但依然有相当一部分人留了下来。他们主要是原先的下层居民,以及来自中东和北非的难民。他们艰难地生活在沙漠中,勉强维系着文明的延续。

……欧洲定居点,这是一个由许多小定居点形成的联合组织。欧洲定居点的总人口大约在70万人。在人类四大定居点中规模算是最小的。但另一方面,欧洲定居点控制的土地却是最大的。北至斯堪的纳维亚,西到英伦三岛,东抵华沙,南至亚平宁,几乎到处都可以看到人类活动的踪迹。与东方定居点那种高度集权化的政治体质不同,欧洲定居点是完全的松散状态。以各个绿洲为中心,大家保持着最低程度的联系。而议会要处理的唯一问题,就是资源的分配,以及人口的流动。现在欧洲,绿洲的存在并非一成不变,很多时候,只不过是几年的功夫,原先丰硕的水源就会凭空消失。当地居民就要背井离乡,寻找新的水源地。但水源是如此稀少,光靠着临时抱佛脚的探索显然是在自寻死路。所以才需要高层进行统一筹划。每年四五月份,各个定居点的精锐士兵都会聚集在一起,对沙漠的进行重新勘探,寻找新的水源地,并预先建设。一旦老的定居点被彻底废弃后,居民们会有一部分被迁移到新定居点,另一部分则被分散到其他定居点定居。待到一切平稳下来之后,再对多余的人口进行再分配。正是靠着这种重复的繁琐工作,人类才能在这片不毛之地上勉强生存下来。

但这种日子也已经越来越难过了。自从2100年以后,新的绿洲越来越少。而到了2120年后,人类就再也没有发现适合的水源地了。水源干涸的速度越来越快,人类不得不大量放弃零散的小定居点。2146年,欧洲的人类定居点数量相对最巅峰期减少近九成。大的定居地,只剩下普罗旺斯,布拉格,明斯克等少数几个。人口高度集中,社会矛盾日益激化。而东欧的变异者“雄鹰”部落同样虎视眈眈,人类的未来,已经没有任何希望。

***********************************************

公元2148年,6月20日,欧洲大陆,伊比利亚半岛。

黄沙滚滚,狂风大作。每年这个时候,巨大的沙尘暴就会席卷而来,最严重的时候,人的视野将会限制在2米以内,双目所见,唯有无限的黄尘。

一支小小的队伍正在漫天黄沙中驻扎。几十张帐篷矗立在沙地上,经受着狂风的洗礼。这是一支移民队伍。其中有相当部分的老人和儿童。他们正要离开伊比利亚半岛,前往法兰西平原的普罗旺斯。这些人已经走了整整一个月。每个人都是又渴又累,但他们宁愿每天多走一会儿,也不愿意在这片恐怖的沙漠中停留。根据预定,再过两个星期,他们就可以抵达目的地。只要抵达之后,一切都会好转起来。

然而,一场史无前例的沙尘暴却在此时席卷伊比利亚,移民队伍不得不停下休整。此后三天,他们一直原地停留。这也让行军的步骤受到很大的影响。这三天的耽搁,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更糟糕的是,他们还不知道沙尘暴到底什么时候会停。眼下,移民队伍的补给已经接近极限,虽然已经实施极端配给制,但饮水和粮食依然紧缺。以目前的情况,最多15天,15天之后,补给将彻底耗尽。如果到时依然无法抵达目的地,那所有人都要饿死了。

“我们要快一点作出决定。我们必须立刻行动。如果明天还不能出发,后果将不堪设想。”

艾萨里克将军大声说道。他是这支移民队伍的最高指挥官,受欧洲议会的委托,具体负责此次的迁徙工作。但他的工作从一开始就面临不顺。恶劣的自然环境自不用说,在移民队伍当中也有很多不满意的声音。绝大多数人都不喜欢这位空降下来的长官。由于欧洲定居点较为分散。中央政府不可能管理到每个角落,因此,各个边境地区几乎都是采取自治的方式。而这些边境居民的利益显然也与中央政府完全不同。

但艾萨里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早就昏头转向,光是决定每天的行军路线都要花上几个小时。至于下面的抱怨声,他也权当无视。艾萨里克继续说道。

“我知道,如果沙尘暴不停止。我们就无法出发。就算勉强出动,也只会造成更大的损失。所以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如果明天我们没法离开,那就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哪怕放弃一小部分人,也要让绝大多数人抵达目的地。”

所有人鸦雀无声。大家都知道将军在说些什么。总而言之,计划是决定了。艾萨里克让大家统计可以被抛弃的人员名单。这虽然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工作,但必须要有人完成。为了多数而牺牲少数,这在每个年代都是常有的事。对于活下来的人来说,这可能是值得称颂的行为。但对于那些被牺牲的人来说,他们又是抱着怎样的想法死去的呢?这就没人知道了。也没人会去在意。

……

一个蒙面女孩躲在帐篷外,她悄悄偷听里面的谈话。在听到艾萨拉克说,要放弃一部分人的时候,女孩的眼中闪出怒火。但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在确定听到了移民队伍接下来的移动路线后,她便一溜烟逃了出去。漫天的黄沙扑面而来,女孩发疯似地在沙尘暴中狂奔。直到几公里外方才停下。她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喘气

真是太险了,最快明天,明天一早,这支移民队伍就会离开,那么,可以动手的时机已经不多。必须快一点向“他”报告。“他”……

“你是谁?”

刹那间,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女孩猛地一惊,她赶紧回头。但身后却是空无一人。女孩眨巴眼睛,一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当她回过脑袋的时候,一个身影已经凭空出现在自己面前。

“呀。”女孩吓了一跳。她“扑通”坐倒在地。一个来东方青年正站在眼前。他一身黑装,戴着面罩。那只炯炯有神的眼睛,映射着奇异的反光。女孩的第一反应是赶紧握住怀中的匕首,但当两人双眸对视的时候,她的心中却是一下愣住。

冰冷,好冰冷的眼神。

这个家伙,杀过多少人了。

但为什么,为什么在他的视线中,却有一点点的哀伤呢。

……女孩下意识后缩。她开始寻找退路。青年目光锐利。

“你到底是谁?”

“我……”女孩吞吞吐吐。突然,她瞪大眼睛,看向天空,好像被什么东西吓到的样子。青年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而就是这瞬间的功夫,女孩猛地起身。她转身就逃。

“喂,等一等。”青年大声喝道。但他却被一阵狂风挡住。黄沙漫漫,不一会儿,女孩的身影便消失在视线之中。青年无法追击。他只能像傻瓜一样站在风沙之中。

******************************

十分钟后。

“怎么了,星月,那么沮丧的样子。”黑人大汉走进帐篷。他抖去肩上的沙子。青年坐在椅子上,他一副沮丧。

“被逃走了。”

“逃走了!?是谁?什么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刚才,是一个女孩。我看她从艾萨里克将军的帐篷偷跑了出来。所以才临时问问。谁想到竟然一个疏忽被她逃掉了。依我看,她应该不是移民队伍中的人,说不定会是密探,或是盗贼。”

“盗贼啊。这倒是蛮麻烦的。如果他们现在发起进攻,这里的守备根本不足。但是星月,你也太大意了吧。居然会被一个女孩逃掉。”

“人有失足马有失蹄,她的眼中有一种我很熟悉的东西。所以我才会放松警惕。”

“果然呢。还是因为看到了‘她’的影子。”黑人大汉意味深长地说道。青年面露怒意,但渐渐地,他却是摇头苦笑。风声鹤唳,那汹涌而来的沙尘,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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