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努力减刑的……你……你至少可以活着不是吗……到时候我等你一起，你带我去曼谷……带我去西西里岛…”
可许昌元一听到要坐牢就仿佛疯了一样：“我不要！我不要啊！”
许婉被吓到了，从来都没有见过许昌元这样。
“臭丫头……你老爹我真的太苦了。”他竭力吐出这么几个字，他赤着脚，但脚早就被磨得出血了，他又向后移了一步，许婉的心都被提起来了。
杨清染也控制不住上前一步：“许伯父！小婉以后没有您，您放心吗……”她的声音不住地颤抖，生怕下一秒就会发生无可挽回的事情。
许昌元抬起头看向她，眼皮轻颤：“杨丫头，我……”他目光又无神了几分：“……好好照顾她。”
不过几秒的事，许昌元最后再看了一眼许婉，在跳下之前。
他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许婉拼命跑过去抓住的，也不过是他带动的风。
并且她被警察拉住了。
“爸！”她的声音变了调，可他的身影逐渐变成一个黑点，坠入深渊。
楼下的人让开了一个空地，原本该放在下面的缓冲充气垫被不知名的人给移开了几寸，人群杂乱，也说不出是谁，或许是很多人共同的行为。
刚刚好，许昌元每一寸都着了地。其惨烈程度可想而知，重物软踏踏掉到地上的声音，过了一会儿血腥味钻入每个人的鼻内。有人捂住眼睛觉得晦气，有人拍手叫好，也有人不顾警察阻拦拿手机拍照。
大概是觉得他早晚都要被判死刑，人群当中没有一个人唏嘘惋惜，天空暗了下来，估计是要下雨，没等疏散，人群已经稀稀拉拉地散开了。
许婉依旧是趴在边缘上，哭的声嘶力竭，十几米的距离她只觉得可以短一点就好了。
就像曾经住在出租房里，他爬着梯子修灯泡摔下来的时候只轻轻擦破了皮。
就像在南方的时候，他上树摘枇杷，摔下来的时候就掉了几颗枇杷而已。
就像他在公司仓库收到第一笔订单，去梯上点货的时候，摔下来也不过青了肿了。
十几米怎么……怎么就这么高呢……
……
杨清染再睁眼的时候面前是洁白的天花板，还有药水瓶。
旁边坐着的是苏言墨，他仿佛前一秒还在什么宴会，因为他穿着高定的衣服。
“醒了？”他的语气出奇地温柔。
“嗯。”杨清染觉得昏昏沉沉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这是？”
“你早餐吃的少，加上体力不支情绪激动血糖就低下来了。”
提到早餐，杨清染才渐渐想起来早上发生的一切。
她有些艰难地起身，可惜在点滴她也不好走动。
“许伯父他……”
苏言墨点了点头，像是在说她不是做梦。
她垂下眼帘：“怎么会这样……”深深的无力和心疼，还有一些深远的回忆，母亲死的时候也是那样的脸色，她因为病痛而深受折磨，她第一次说了她觉得好苦，她说父亲要好好照顾自己，她松开了握住自己的手。
她的身体变轻，手无力地垂下，杨清染甚至都还记得是怎么亲眼看着她埋葬的，那里种满了野花。
就连外公，他离开前也是念叨着自己。
他叫小姨好好照看自己，他也说生活苦，他苦了这么多年，终于弥补了遗憾。
明明这次，这次许伯父可以不死的，小婉可以不用留下这么个回忆。
为什么人命就这么脆弱。
苏言墨不着痕迹地变了脸色，就在早上被Fine邀请去宴会，由于现在两家有了关系，自然是要去的，但确实是没想到Fine会有这样的胆量。
杨清染心里乱了起来，想到了许婉。她也很担忧。
“我把消息透露给了安纪辰，他以死相逼也会去照顾许婉的。”况且许氏现在也完了，安老爷子没有什么顾虑，他顿了下来，终究是没说出来。
“苏言墨，为什么许伯父会担心坐牢。”杨清染突兀地问了出来，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可若是仔细观察，才发现她眼里什么都没有，就像是在发呆。
他顿了顿，摇头：“你现在还不需要知道。”
杨清染知道苏言墨不会骗人，所以他不会说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原因就足够了。
良久，四周静悄悄的，医院的隔音效果很好，可这静让人闷闷的。
“你能抱一下我吗。”杨清染声音干干的，仿佛不是她说出来的，她轻叹了口气，身体上的疲惫和心理的阴霾让她倍感无力，他应也好不应也罢。
哪怕她觉得他不会应。
但下一秒她就进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如同初冬暖阳一般惬意留恋，她鼻尖的不再是药水味，而是他的干净清爽的味道。
苏言墨坐在椅子上，身后是窗，透过窗户依稀可见外面在下雨。
很大很大的雨，一改南方温柔缠绵又稀少的冬雨，初春这样的大雨太难见了。
再大些吧，去洗刷那些曾经并不美好的回忆。
杨清染闭上眼睛，再次睡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