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秋菊录完口供后,内府局的领事太监黄成古连忙赶往含光殿求见皇后娘娘。
李承婉正准备用晚膳,听到东来通传内府局的人求见顿时有些心神不宁,这才过去一个时辰内府局竟然审出来了,且还是审到了她含光殿,她微微颔首示意让他们进来。
黄成古将秋菊的口供呈给李承婉,她匆匆看了一眼后怒不可遏,此案竟然查到了尾秋头上,好一出算计,如此一来尾秋不死也得褪层皮。
黄成古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见李承婉脸色黑沉,看完后却不给回话,只能小声的重复道:“娘娘,不知您可同意?”说完他脸上的汗随之滑落,不自觉地蜷缩起来,希望减轻自己的存在感。
坐在主位上的李承婉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道:“不知皇上可看过此口供?”若是皇上还不知,那一切都还来的及。
“回皇后娘娘,想必皇上已经看到了。”他来含光殿之前已让副领事将同样的一份口供送往宣德殿,算算时间这个时辰应该到了。
果然不愧是皇上的人,还真是只老狐狸,李承婉暗自在心中记下这一笔,但脸上大方一笑,道:“嗯,皇上知道便好,不过,本宫一向行得正坐的端,身边的人亦是,公公尽管去查,尾秋会全力配合。”
黄成古顿时松了口气,行礼出了皇后寝殿后,立即命人搜查尾秋的房间,而尾秋与他并肩站在房间门口等待,两人皆是一言不发。
尾秋虽是一宫的领事姑姑,但毕竟只是个宫女,房间也不大,很是好搜。内府局的人倒是一点也不客气,将她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枕头、被子、衣服等私人物品都一一给拆了,而尾秋依旧淡定,黄成古心里有些感叹,这尾秋真不愧是皇后娘娘的心腹。
两刻钟后,内府局的人才从尾秋的房间里走出来,一太监手里拿着一包黑布包裹的东西道:“公公,这是地上的木板被撬开后搜出来的。”
黄成古接过东西面对尾秋,态度平和道:“尾秋姑姑随奴才走一趟吧。”
尾秋剜了他一眼,从容不迫的跟着他离开,不过心中仍有疑惑,她倒想知道那黑布包裹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听到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李承婉猛地睁开眼,见是一小宫女,心中微松口气,问道:“尾秋被带走了?”那宫女小声的道了声‘是’。
得到确切回复后,李承婉愣了好一会儿神,才让她离开,留自己一个人坐在偌大的含光殿中,明明是炎炎夏日,她却觉得浑身发冷,索性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凤榻上。
尾秋乃她的陪嫁丫鬟,陪伴着她从王府到皇宫碧云殿再到这含光殿,几十年来如家人一般陪伴着她,如今却为了她主动进了内府局。
背后之人还真是好手段,之前这个案子看似跟她干系不大,如今却是每件证据都与她有关,东宫的小宫女、那盆花以及死去的与她同族的学生,这之间的联系还真是算无遗漏。
不过有人既然敢算计她,就别怪她为尾秋报仇雪恨了。
黄成古回到内府局后,打开那包东西查验了一番心中甚是震惊,这里面的东西绝不是他能处理的,遂连忙整理好衣冠前往宣德殿求见皇上。
宣德殿门前的小太监见黄成古匆匆赶来,忙拦下他,语气平缓道:“皇上已准备歇息了,黄公公有事明日再来禀报如何?”
黄成古撩起衣袖擦了把额头上的汗,道:“还望公公见谅,替老奴通传一声,说是与元妃有关就行。”当年他师父也就是上一任的内府局领事太监便是因此案而丧命的,这不得不令他小心翼翼。
见那位小太监不明所以,黄成古顿时着急起来,“小公公,此案关乎老奴的性命,拜托了。”说完恭敬的给他行了一礼。
那小太监见他如此着急,应是事态紧急,忙道了声公公稍等便推开宫门入内。
此时楚勘仍旧在批阅奏折,福泉海思量了一番后,斟酌道:“皇上,内府局领事太监求见,说是此案与元妃有关。”
自元妃去后,楚勘已多年没听到过这个称呼,他以为自己忘了,但印在心中的东西又怎会说忘就忘,淡然道:“让他进来吧。”
一刻钟后,黄成古双手颤巍的托着那包黑布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他在等皇上发话。
沉思了良久楚勘才回过神来,亲自走过去接过黄成古手中的那包东西,缓慢的打开。黑布内包裹着一包药,一封信,信中只一行字,‘此药可导致难产,慎用’,而信纸早已泛黄,可以看出其时间久远。
楚勘此刻怒不可遏,这十余年来宫中只元妃一人难产而亡,当年事发后他令内府局在宫中查了三个月,整整三个月都没查到一点蛛丝马迹,如今却有证据出现在皇后宫中,他拿着信纸的手已然在抖,低喝道:“裴昭,马上带领禁卫军封锁含光殿,任何人不得进出。”
“是。”得到圣令后,裴昭出了宣德殿的大门便立即调派禁卫军右栩卫前往含光殿,走在含光殿的路上,他想这宫中的风怕是又要变了。
见皇上如此生气,黄成古跪在地上全身发麻也丝毫未动,他怕陛下殃及池鱼。
楚勘沉思了些许问道:“黄成古,尾秋如今在内府局?”
黄成古连忙道:“是”
楚勘捏着纸张的手指已然发紫,吓的一旁的福泉海也站立不动,他不知想到什么,冷笑了声道:“福泉海,去,跟着黄成古将含光殿凡是八年以上资历的宫女、太监一律送进内府局查问。”
宣德殿发生的事,第一时间传到了后宫,尤其是皇上下令封一国皇后的宫,怎叫一众妃子不疑惑,她们都在猜测到底发生了何事,事态如此严重。
永寿殿的太皇太后第一时间也收到了消息,她只淡淡的对杨嬷嬷道:“封了就封了吧,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提早些罢了。”
苏灵鸢与苏老国公、苏灵弈三人一起在前院用的晚膳,三人用罢晚膳,正在休闲喝茶时,苏老国公闲来无事问向苏灵鸢道:“灵鸢,昨晚跟楚烜那小子去哪儿了?”
苏灵弈听到这个就来气,也不顾往日的书生气质,责备道:“一个姑娘家也不知道矜持,竟跟一男子出去过了一夜,灵鸢你该好好背女训了。”
苏灵鸢伸手扶额,一脸惆怅,她以为凭楚烜的武功不会惊扰到府内的人,没想到竟是人尽皆知,“哥,我知错了。”但知错与能改却是两回事,她也没想着要改,说不定她下次还有事出去呢,不能乱保证这些,到时候啪啪打脸可不好。
但她祖父却是难打发了,苏灵鸢连忙起身走过去,给苏老国公捶背按摩,“爷爷,灵鸢下次定会告知您的。”她给苏老国公按的全是穴位,按的他甚是舒服,只顾享受也不再言语。
苏灵弈对苏灵鸢的行为嗤之以鼻,他的妹妹是何德行他是十分明了的,知她嘴上一套做的却是令一套,因而面色平静道:“苏灵鸢,以后离楚烜远点儿。”她这妹妹失忆后脑子也不好使了,原先多精灵的一个人啊,说完后接着又道:“五皇子要是再敢来护国公府拐走我妹妹,我就让他有来无回。”
苏灵鸢翻了个大白眼,她实在是不想告诉她哥,楚烜下午已经来过一趟了。
“灵弈兄,较量一番如何?”楚烜身着一身月牙白锦袍,一头黑发半束半散,一支通体纯净的白玉簪束着黑发,他自远处缓缓走来,夏日的清风微微吹起那身沐浴在月光中的月牙白长袍,使他整个人犹如谪仙下凡,这与平时狂妄不羁的楚烜截然不同,看的苏灵鸢为之一痴。
苏老国公轻咳了声立时将苏灵鸢惊醒,她淡定的端起茶杯轻呡了一口,且看她哥如何应对。
苏灵弈淡定道:“弈怎敢与五皇子较量,这是以下犯上藐视皇家,这等事弈不会为且不敢为。”
苏灵鸢鄙视的看了他哥一眼,还说不敢藐视皇家,楚烜进来也没见他起身行礼,反而端坐于椅子上吃茶。
这样的苏灵弈才是楚烜所熟知的,他走至苏灵鸢身旁的空位坐下,拿起她的茶杯喝了口茶道:“老国公,皇上下令封了含光殿。”这是他在来的路上收到的消息。
三人闻言皆是一怔,苏家兄妹是因为一时听到这消息有些意外,而苏庆枢则是震惊,从本朝建国以来从未有过这等封一国之后宫殿之事,怕是明日的早朝又是一波风云,故而问道:“只因案件与皇后有关?”
“我出宫时是如此,如今看来不是。”具体原因楚烜也未收到消息,自然不敢妄下断言,不过能让他父皇如此动怒却是好猜的很。
苏庆枢抬头望了望门外,还未言语,苏灵弈淡淡道:“祖父,您已退出朝堂就别操心这其中之事,忧思过多对您身子不好。”
罢,这也确实不是他该操心的事,随即笑着道:“灵弈,你也该娶亲了,祖父我还等着享天伦之乐呢。”
一句话惊的苏灵弈端起茶盏的手停在了半空,祖父从未提过他娶亲之事,如今是要怎样,不过,他这年纪也是该娶亲了,但他想娶与娶不来却是两回事,优雅的将茶盏放回桌上,苏灵弈悠悠道:“祖父,您觉得这帝都之中有哪家贵女肯嫁与我?”
“灵弈兄这话就谦虚了,凭着你护国公府世子爷的身份想要娶一门亲事又有何难?再不成的话你可以求我父皇赐婚,又怎会愁没有哪家小姐肯嫁于你呢?”楚烜说这话就是要膈应苏灵弈,他这大舅兄偶尔欠教训。
苏灵弈撇了他一眼,道:“谢五皇子为弈着想,弈不愿将就,五皇子还是担忧自个儿吧,你这年岁也该被当今圣上赐婚了。”
楚烜丝毫不在意这些,他的婚事自是他做主的,他若是不愿意别人又能奈他何。
苏庆枢听着几位小辈拌嘴,脸上不由露出几分笑意,但深知夜已深,他们也该回去了,随即说道:“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五皇子明日还有的忙,你们就先回去休息吧。”
楚烜与苏家兄妹道别后便消失了,苏灵鸢见他离开心下十分欢喜,遂迈着轻快的步伐回到灵鸢阁,等她踏入房间看到自个儿床上躺着的楚烜后,顿时傻了眼,愣了一瞬后,连忙上前准备将他拽走,怎奈何忙活了半天愣是没将楚烜移走分毫,气的她要喊言春上来帮忙,还未等她开口之际,楚烜微睁着眼睛,沙哑的呢喃道:“鸢儿,很累,回去睡不着。”
他如婴孩般的话语瞬间击中苏灵鸢的内心,细细想来楚烜内伤未愈,昨日一夜未眠再加上今日又奔波了一整天,确实很累了,若不休息好,明日更累。
苏灵鸢闻言转身离开,下楼盛了些冰放在冰鉴中,将冰鉴置于离床最近的桌上以便消热,又取了些驱蚊凝神的香料添置于床幔周边缀着的银香囊中,还未等她离开床头下楼另找房间歇息时,楚烜一把将她拽了过去,苏灵鸢猝不及防地跌落在楚烜怀里,还未等她挣扎,楚烜道:“鸢儿,你挣不开的,乖乖睡吧。”
苏灵鸢偏不信这邪,两手掰着楚烜的胳膊挣扎着要起来,可谁知她不仅没掰动楚烜却搂的更紧。
楚烜睁开眼睛露出无邪的笑容,轻声道:“鸢儿,你越动我搂的越紧,反正你是赶不走我的,我就搂着你睡会儿行吗?”
望着楚烜可怜巴巴的表情,苏灵鸢心下有丝动容,还未等她开口,楚烜便高兴道:“鸢儿,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说完便随手将蜡烛熄灭,抱着苏灵鸢闭上眼睛。
等楚烜沉沉睡去呼吸均匀时,苏灵鸢睁开眼睛,在黑暗中一眨不眨地盯着楚烜的脸庞,暗自咕哝了声‘得寸进尺’,她白日里睡了好一会儿,这会儿她还不困,自然睡不着,又或许这是她记忆中第一次躺在一个男人的怀中睡觉,自然有几分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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