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烜自城外归来已是下午,进入城南后,在一处偏僻小巷径自送开缰绳跳下马,让马独自跑回五皇子府,而自己则是转道去往护国公府。
从窗户悄无声息进入灵鸢阁时,苏灵鸢正坐在窗边看书,楚烜走过去随手在桌上拿起一本,定睛一看是《北秦史》,好笑道:“鸢儿对这些感兴趣了?”
苏灵鸢头也不抬,淡淡道:“不感兴趣,只是想了解罢了。”她只是想了解下几国历史,知道南楚如今的形势,以便日后行事。
“若鸢儿想知道这些,不如我说与你听如何,保证比史书更详细。”楚烜放下手中的书,悠闲的在苏灵鸢身边坐下。
“讲如今的南楚吧,其他的不用。”苏灵鸢依旧没放下她手中的书,这本是《西凉史》,她已看了一半。
知苏灵鸢能一心二用,即使她正在看书也不耽搁听他讲话,可隔着一本书的距离真是不好受,但也没办法,楚烜只好清清嗓子悠悠道:“如今的南楚是三国中实力最强的,但这只是表面,其内部早已腐朽,朝中官员结党营私,各地官员贪污之风日益严重,我父皇有心治理,却改变不了局势,只好逐渐放任不管。”说出来当真是可悲,皇位上的那人明知局势,就这样放任不管,任百姓被欺凌。
听到这儿,苏灵鸢微微皱了下眉,如此下去怎可了得,南楚皇帝早年登基,如今也不过四十来岁,距他退位还很遥远,难道百姓就这样处在水深火热中,无人去管吗,“说说你们皇子的情况吧。”苏灵鸢想听这个,从皇子们入手,朝中局势会更加明朗些。
楚烜点了点头,轻描淡写道:“我父皇膝下有四子,我二哥楚焰,三哥楚煴,六弟楚焬。其中我二哥生母十几年前已去世,但他母妃出身不好,因而我父皇素来不喜他;三哥是如今皇后之子,其舅舅是当朝左相,所以朝中拥护者众多;六弟是玉妃之子,也是众皇子中父皇唯一较喜爱的一个,因此玉妃虽出身江湖,六弟却在朝堂中有一众拥护者。”
知他接下来该说自己了,苏灵鸢放下手中的书,倒了杯茶给他,楚烜接过茶盏端在手中,接着道:“我是先皇后之子,我母后乃是西凉长公主,二十多年前和亲南楚,十一年前去世,鸢儿,你知道吗,是自杀,而我比起二哥,我更不为父皇喜欢,在朝中更是一点建树都没有。”楚烜在这炎炎夏日,手捧温热茶盏,却依旧很冷,他母后怎会无端自杀,当年看见他母后的尸体后,他在宣德殿外跪了三天三夜请求他父皇彻查,而他父皇却不为所动,最后他晕倒在殿外,是太皇太后将他带了回去,据说这是自先皇驾崩以来,太皇太后第一次踏足昭明宫,竟是为了救他。
苏灵鸢此刻很是后悔问他诸皇子事宜,见他难过,也不知该如何安慰,谁知楚烜只难过了一会儿便恢复正常,打趣道:“是不是很替我难过,但这是朝野人尽皆知的事,没什么好避讳的。”
听他如此说,苏灵鸢也不好再说什么,转变话题道:“这次出城可有收获?”若是得到了前去铸剑之人的消息,距离找出杀人凶手也不远了。
“当然,我楚烜出马,怎会有失手?”说着将怀中的画像掏了出来,这可是他付出巨大代价才从韩冶子那里讨来的,据他所说便是此人,这人武功很好,出的价钱也很高,故而过了这么久韩冶子依旧有印象。
苏灵鸢接过画像,认真端详了一番,继而有些发愁的问道:“有了画像,这茫茫人海你该如何去寻?即使是有海捕文书,凭他的武功,逃脱追捕进入他国应不是难事。”
楚烜喝了口手中的茶,淡定道:“这便是刑部的事宜,即使追查不到此人下落,不还有东宫那几个人呢,只要摘清秦欢的嫌疑便可。”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因为他从来没想过要破获此案,更没想过要建功立业,不过他也是时候该进宫一趟将秦欢弄出来了,否则那小子更加烦人。
临走时他突然想起那盆花,这可是重要的物证,遂问向苏灵鸢道,“鸢儿,佛灵花你安置在哪?”
“楼下。”苏灵鸢回来时向苏灵弈借了两盆若兰,与佛灵花一起放置在楼下,两种花香整好相抵。
楚烜临走时,苏灵鸢给了他一若兰香包,方便他戴在身边遮佛灵花的香味,这还是她向言秋那丫头讨来的,只此一个,很是珍贵。
与苏灵鸢道别后,他便悄悄翻出了护国公府,这儿离他的府邸只有两条街的距离,所以回去不过是片刻功夫。
楚烜入宫后直奔东宫,高寒从里面带出一宫女后,三人便去往宣德殿面圣。
此时已近黄昏,皇帝楚勘正在批阅奏折,听太监通传便召见了楚烜。
或许是因面圣而被吓着,那名宫女全身颤抖,进入宣德殿后便直愣愣的跪在了地上,一言不发,楚烜无奈,只好上前行礼。
楚勘轻‘嗯’了声示意他起身,楚烜这才道:“回父皇,这名宫女便是重要人证,儿臣手中的是重要物证。”
福泉海接过他手中的物证递给皇帝,楚烜解释道:“这字条便是这名宫女放入东宫的,以引导秦欢出现在案发现场,那张画像上的人便是真是正的杀人凶手。”
介绍完后,楚烜将行礼时放在地上的那盆花抱起来,揭开遮掩着的白布,语气清冽道:“这乃佛灵花,此花散发的香味能迷人心志,使人醒来后不记得被其迷晕这段时间内所发生的事情,这是在最后一个案发现场发现的物证。”说完便将白布覆上,以免惹出麻烦。
“哦?世间竟还有此等花,福泉海你见过吗?”突然被皇上询问,福泉海淡定道:“回皇上,老奴怎会见过这等奇花?”随后语气恭敬道:“不知五皇子可否见过?”
楚烜微勾唇角道:“本皇子有幸在御花园中见过一次,当时那位花匠还极为宝贝。”当然,这是他编的,他怎会闲着没事去逛御花园,这消息自是高寒查到的。
如此一来便涉及后宫,楚烜也不好查,皇帝思索了片刻吩咐道:“福泉海,随后让内府局查清楚。”
皇帝盯着那名宫女眼中闪过一抹玩味,示意福泉海让那位宫女开口说话。
福泉海领旨后走进小米,低声道:“别怕,只要你说实话,圣上宅心仁厚,会留你一命的。”
小米着实被吓得不轻,她只是贪了点小财,才放的那张纸条,没想到给自己引来如此的祸患,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好痛哭道:“求皇上放过奴婢,奴婢只是贪了点小财,这才答应那位姑姑的,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福泉海叹了口气,当今圣上最讨厌贪心的奴才,这下怕是连命都保不住了,但还是问道:“你口中的姑姑是谁?”
小米一愣,这她还记得,那位姑姑自称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说是有皇后娘娘做靠山,她才点头答应的,连忙道:“她自称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说出了事有皇后娘娘担着。”
楚烜拢了拢衣裳,这便有意思了,竟然牵扯出了皇后,且看他父皇如何处置。
皇帝闻言声音透着丝丝凉意道:“哦?皇后?福泉海,带她到皇后宫中指认,一经指认便送进内府局审问,务必问出个结果来。”这些人还真是胆大包天,竟敢陷害他国皇子,如此他倒是想看看这后宫究竟有多少人会牵扯进来,转眼见到楚烜,吩咐道:“你也跟着。”
三人领命后立即赶往含光殿,等走到时天已近黑。
正在宫中闭目养神的李承婉听到太监禀报说是福泉海在来往含光殿的路上,她以为皇上召见,不由得喜上眉梢,但听到楚烜的名字时,顿时收住笑容,他来干什么,莫不是查案查到了她含光殿?
思索间却听到下人禀报‘五皇子求见’,李承婉轻‘哼’了声,稍整了下妆容,这才起身,在太监东来的搀扶下从容不迫的走出宫门,见楚烜站在宫门口也不行礼,问道:“五皇子有何事如此着急见母后?”淡淡的语气似包含一切,冷淡中透出一股华贵之气。
听到‘母后’二字,楚烜冷笑道:“查案。”
见空气中弥漫着一丝硝烟的味道,福泉海忙上前圆场道:“回皇后娘娘,东宫一小宫女说是受您宫中之人指使,皇上这才命我等前来含光殿询问娘娘。”
李承婉闻此言,早将楚烜的无礼抛之脑后,这宫里竟有人将手伸向了她含光殿,这还了得,随即撇了尾秋一眼,尾秋领命后立即离开,前去召集含光殿所有侍女前来问话。
一刻钟后,含光殿所有侍女均排列在殿外,包括近身侍候李承婉的尾秋也不例外。一小太监拽着小米前去指认,小米畏畏缩缩的上前一一查看,在一角落里拉出一身着粉色宫女装的女子,肯定道:“公公,就是她。”
秋菊眼见自己被指认出来,‘扑通’一声跪下矢口否认,但福泉海直接令小太监将她与小米一起送往内府局。
待几人离开后,李承婉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道:“福泉海,那位宫女虽是含光殿的人,但她只是一洒扫丫头,其余的不用本宫多说想必你也明白。”随后转变语气道:“这天儿已黑了,本宫还未用膳,各位慢走不送。”
福泉海连忙行了一礼道:“奴才告辞。”
楚烜依旧未行礼,李承婉这么些年也习惯了,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在尾秋的搀扶下走进含光殿坐上主位,依旧心神不宁道:“尾秋,你说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尾秋一怔,随即回过神来回答道:“怎会呢,娘娘,当时他不在,您忘了?”
是啊,他不在,可她总感觉楚烜知道些什么,否则这么些年不会单单只对她如此无礼,罢了,也许是她自己想多了呢,还是解决眼前的事要紧。
李承婉思肘了一瞬道:“尾秋,眼下只看那个宫女会不会反咬本宫一口,她是谁的人?”
“秋菊在含光殿做洒扫丫头已有十年,据奴婢所知她背后没有主子。”这也是尾秋奇怪的一点,一洒扫丫头也不能靠近主子,若说别人为了陷害皇后娘娘而买通她,这更是行不通。
李承婉微微蹙额,轻抬皓腕,支着头道:“十年?怎么她这十年在含光殿只做了洒扫丫头?”
这么一说,尾秋倒有些印象,“回娘娘,起初她刚来含光殿时,是您的梳头丫头,因犯了点儿错便被罚去做了洒扫丫头,这一做便是十年。”许是因这事儿对她家娘娘有了怨恨,才被有心人买通来陷害她家娘娘。
楚烜走出后宫后,高秦已在等他,楚烜问明今日苏灵鸢被行刺时的情况,微皱眉头,若是那些人与上次打伤苏灵鸢的是同一批人,摆明是知道了她的身份,但又为何不下杀手,反而是试探,若不是同一批人的话,苏灵鸢一闺中小姐在南楚都鲜有人知,更何况是在北秦,不过千万不要是他猜想的那番,苏灵鸢身份暴露了。看来他是时候该给北秦皇宫添把火了,能拖延一段时间就好。
小米与秋菊两人被带入内府局后,还未用刑便被吓破了胆,宫中有传闻,凡是进了内府局的人没一个完好无损的走出去过。
内府局的太监、嬷嬷们见此嘲讽一笑,道:“两位,这还没上刑呢。”随后命跟班将两人绑上行刑台,开始鞭打。
一个时辰后,小米仍未说出什么,因为她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过进了内府局,这些人又怎会放过她,便继续换别的花样。
行刑的两个嬷嬷对着秋菊一番毒打后,其中一个摸着她的脸道:“啧啧,这么如花似玉的脸蛋,若是被毁了应该很可惜吧?”说完狠狠的在她脸上拧了一把,这才放开。
另一个嬷嬷拿着匕首在她脸上比划着,吓的秋菊瑟缩着远离她,那位嬷嬷冷笑道:“若她还不肯招,就每隔一刻钟在她脸上划一刀如何?”说完手起刀落,动作十分的干脆利索,疼的秋菊‘哇哇’大叫,捂着脸大喊道:“嬷嬷,我招,我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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