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玫面无表情地把面前的食物咽了下去,她早就从原主的记忆里得知厨房里的下人克扣三小姐的饮食已是常态。
能有吃的已经不错,有的时候根本就不给苏玫这具身体的原主食物,让她饥肠辘辘,所以原主虽然已经十一岁了,却比九岁的苏禧还要长得矮小许多。
主仆两人在灯下吃了极清淡的一顿,宝画和宝扇也没有来打扰。
吃完饭,苏玫安静地坐在桌前,借着烛光打量着这间卧室。
只见这间卧室十分宽敞,外间是一间起居室,里间则是卧室。
虽然里面的陈设都很破旧,但是还是看得出曾经的尊荣和辉煌。
在外屋正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凤音公主的画像。画中的女子凤眼柳眉,桃腮琼鼻,容貌和苏玫这具身体的原主有几分相似,却十分霸气外露。
只见她身穿一件大红色的铠甲,右手执剑指向天空,左手执着一条碧绿的长鞭,鞭尾垂地,眉间一枚嫣红的花钿,绘成心形,细看下那图案又象是一只展翅的凤,首尾相连盘旋在空中。
苏玫盯着那图案看了一会儿,只觉得那只花钿里生出一团薄雾,雾里那只的凤竟然好象活过来了一般,在她的眼前不断盘旋,绕着她飞翔。
苏玫眼前渐渐起了一层雾,一个声音在雾里响起:女儿,你回来了?你受苦了!
苏玫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回应:“您认错人了吧,我不是您的女儿!您的女儿已经……”
“你就是我的女儿啊!我不会认错人的……”那个声音哽咽道。
突然苏玫的身体被一阵大力摇动,一个惶恐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三小姐!三小姐!”
眼前的灰雾渐渐散去,苏玫晃晃头,闭上眼,再睁开眼时,目光里的混沌消失不见,目光一片清明。
再看那副画,只见画中的凤音充满悲悯地俯视着自己,额头上的花钿殷红似血,却不再有刚才的那些雾生出。
苏玫心底感到一阵惊讶,她居然会被一副画给靥住,自己的精神力十分强悍,她受过特训,即便是催眠大师也难以在她身上获得成功。
但是,怎么刚才的那个声音里那种悲伤却好似一把利剑,深深地刺进了苏玫的心窝,让她的心里无端的一阵伤感。
“三小姐,时辰不早,早些安歇吧!”宝娟刚才看见苏玫呆呆地站在凤音的画象前,双目紧闭,身体微微颤抖,她又惊又怕,把苏玫唤醒过来。却见苏玫睁开眼后,眼底却是一片清明。
宝娟看着苏玫,她总觉得三小姐有些不同,但是具体是那里不同,却又说不出来。
从前的苏玫也不喜欢说话,安静地坐在一旁,是常有的事情。
但是现在的苏玫虽然是安静站着,但是一双眼却闪动着明潋的光芒,好象在思索着什么似的。
“小姐,天色不早了,不如我们早些歇息吧!”宝娟说着,便去给苏玫打水。
“宝娟,你别忙!”苏玫一字一顿地道。
“天都这么晚了,小姐应该睡觉了!”宝娟一边应着,一边往外面走,突然她象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顿住脚,回过头来,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苏玫。
过了好一会儿,宝娟用手捂住嘴,发出一声惊喜的叫声:“小姐,您……不光能叫宝娟的名字,您也能说话了吗?”
“嗯!”苏玫点点头,她把自己早已想好的一套说辞拿了出来:“宝娟,这些天夜里我总听到一个红衣的女子在唤我,一连唤了好几日,今天我终于被她唤醒了过来,一睁眼才知道,原来是我的娘亲在唤我!我脑子渐渐清楚明白了许多……”
“三小姐!”不等苏玫把自己编的一套说辞说完,宝娟扑过来,把她紧紧地拥进怀里:“三小姐,您的病可算是好了!一定是公主殿下的在天之灵庇佑您……”
宝娟说着流下眼泪:“若是我的娘亲还在这里,看到您好了,她不知道该有多么高兴……”
宝娟的娘亲原本是这具身体原主的奶娘,也是凤音公主的陪嫁婢女,前些年为了维护苏玫,被林莲儿发配到了农庄上去做粗重的农活。
在原主的脑海里还隐约有这个奶娘的记忆,但是她具体为什么被发配到农庄去,苏玫却一点印象也没有。
“嗯!”苏玫安抚地拍拍宝娟的肩膀:“我会想办法把你的娘亲从农庄弄回来的,我既然已经醒过来,就会想法子让这些欺负过我们朝梧苑的人都受到教训!”
宝娟抬起头来,她打量着自己面前这个小主子,还是那般孱弱的身子,面容依然楚楚动人的美丽不可方物,神情里却透出从来没有见过的坚毅来,不知道怎么的,宝娟对苏玫油然而生而一股信赖之情。
宝娟突然想起从前自己的娘亲还在朝梧苑里时,常说的一句话:三小姐贵人命,以后总不会一直这样傻下去,宝娟,你要尽心尽力地服侍三小姐,以后一定会跟着她享福的。
也许是三小姐的福运到了呢?
宝娟重重地点点头:“三小姐,我相信你!”
不管三小姐变成什么样子,宝娟对你的忠心绝对不会有所改变!宝娟在心里默默地想道。
她不再流泪,重重地点点头:“三小姐,您是主子,您怎么说,宝娟就怎么做!”
苏玫笑笑,她重重地拍拍宝娟的肩头:“好!只是我的病好的事情,你先不要告诉别人,这暂时算做我们之间的秘密!”
“嗯!”宝娟一怔,旋即眯缝着眼笑了起来,她虽然是个憨厚的老实人,却也不是一个笨人,苏玫病愈的消息,估计在苏府里会掀起一阵风浪。
小姐痴傻日久,莫名其妙的痊愈,难免招来些注意的目光,还是等小姐做好准备以后再禀报老爷为好!
若是老爷一高兴,没准就能把自己的母亲从乡下的农庄里接回来了!
想到一别两年的母亲,宝娟心里又是欢喜又是忧伤,也不知道母亲现在怎么样了?她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