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娟,你来一下!”
宝娟抬起头来,才发现苏玫站在梳妆台前,一手挽着头发,一手正拿起一枚发簪往发间插。
虽然这具身体的原主并不受林夫人的待见,但是由于姐姐是太子妃的缘故,妆台上各种时髦的头花水粉一应俱全,发簪和发饰也有不少。
但是并没有太贵重的东西,贵重的发饰发钿和发簪都被李嬷嬷用各种借口讨了去。然后,不各所踪。
宝娟朝着苏玫走去,一边走一边说:“三小姐,夜这么晚了,您还不安歇吗?”
待到走近一看,只见镜子里一张白胖的面孔,一双仄斜的三角眼从铜镜里凝视着自己。
“李嬷嬷……”宝娟一声低喝,腿软了半截,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李嬷嬷”回过头来,做了个鬼脸,声音却是苏玫的声音:“是我,宝娟,是我啊!”
“三小姐!你吓死宝娟了!”宝娟拍拍自己的胸口,一脸懵地看着面前的苏玫。
只见苏玫的身体分明还是那个瘦俏伶仃的三小姐,但是面孔却敷了一层白白厚粉,画着些极明显的皱纹,瞪着一双三角眼,夜色里看上去竟然有八九分象死去的李嬷嬷、
“象不象李嬷嬷啊?”苏玫在铜镜前转了个身,她做特工的时候,易容曾经得过班级同学的最高分,现在模仿李嬷嬷的妆容,脸面上的妆并不难,难的却是发髻。
苏玫眯缝起眼睛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她记得李嬷嬷的花白头发梳成一个方正的髻,苏玫的头发乌黑如漆,现在手里缺乏东西,怎么也弄不出那种灰白的效果。
现在看上去,镜子里就是一个年轻了几岁的李嬷嬷,不过在夜里,也勉强够了吧,苏玫想。
“三小姐,您这是……”宝娟疑惑地问道。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苏玫安顿不好自己的头发,索性也不梳了,拿起一块黑布,当作头巾包在头顶。
“你带我去李嬷嬷的屋子里看看!”苏玫道。
“李嬷嬷的屋子?”宝娟迟疑道:“她死得不吉利,屋子里的东西都没人肯去收捡,三小姐您……”
“走吧!你可以不进去……”苏玫打断宝娟的念叨,她语气里的淡然和笃定让宝娟有一种错觉,自己不是在同十一岁的三小姐说话,反倒是在同一个成年人说话一般。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了主屋,夜色里,只有苏玫的这间主屋和靠着院墙的一排小屋子里亮着灯。
宝娟指着那处亮灯的屋子说:“李嬷嬷原来同我们一起住在西边的排屋里,后来她嫌宝画和宝琴夜里说话太晚,晚上不能睡实,就一个人搬到东边的排屋里来了!”
宝娟带着苏玫往东走了一会儿,面前出现一排黑乎乎的低矮瓦屋。
“李嬷嬷的屋子便是这里。”宝娟推开第二间屋门。
借着窗外的月光,苏玫打量着这间小屋,一张木桌放在屋中央,靠墙放着一张木床,垂着深色的床帐,靠墙有一个木柜和一张小小的梳妆台。
苏玫朝着木柜走去,只见木柜上挂着一把锃亮的虎头铜锁。
苏玫有些诧异,李嬷嬷连屋门都不锁,居然会在衣柜上锁?多半是衣柜里有着她十分要紧的东西。
“咦!”宝娟看见那只锁,也是有些吃惊,这些丫鬟婆子们照理说身家性命都是主子的,原本不应该有锁这样的东西存在,但是李嬷嬷年岁大,又是府里的老人,攒点贴已也不奇怪。
“三小姐,您可是要找什么吗?”宝娟站在李嬷嬷的屋子里,总觉得阴风阵阵,心里说不出的害怕别扭,想转身离开,却不忍将苏玫一个人留下。
苏玫将那枚铜锁握在手里仔细打量了一会儿,这铜锁做得十分粗糙,通体黄色,锁钮被磨得锃亮,显然经常被人打开。
若是从前,苏玫可以用蛮力直接将它掰开来,但是现在这具小身板却没有这个力量,只能另想它法。
苏玫想了想,她俯下身体,将耳朵贴在铜锁上,然后将荷包里的枳刺掏了一枚出来,捅进锁孔里掏了几掏,耳旁喀嗒一声响,又插进一枚枳刺,如法炮制,待到听见喀嗒一声时,又插入第三枚……
这虎头锁里机关不过三重,插入三枚枳刺后,锁头应声而开,落进了苏玫的手里。
苏玫笑笑,心道:幸好摘了几根枳刺随身带着,想不到这玩艺儿还这么有用,真是居家必备的良品……也幸好古人的锁设计得简单,不过三重机扣,不然的话还真是麻烦。
苏玫一抬头,正对上宝娟惊异莫名的眼神:“三小姐,您怎么还会这一手?”
“在梦里,娘亲把她会的本领都一样一样地传授给我了!”苏玫道。
“凤音公主殿下会开锁?”宝娟疑惑地自言自语。
“是呀!”苏玫道:“娘亲什么都会!”
“三小姐……您终于有凤音公主的庇护了!这可真是太好了。”宝娟低低地哭起来。
苏玫伸手拉开李嬷嬷的衣柜。衣柜里衣服不多,几件碎花袄裙,几套中衣,堆了小半柜子。
苏玫伸手拿了一件碎花的百褶裙,又拿了一件淡青色的褙子,这两件衣服是苏府发给老妈子的工衣,李嬷嬷所有的衣服都是大约这种款式。
百褶裙很长,扯出来的时候,竟然好象被什么东西钩住了一样,拖不出来。
苏玫用力一拖,“啪嗒!”一声,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从柜子里滚了出来,落在了青砖地面上。
荷包里的东西装得太满,系口的绳结半松散开来,露出里面黄澄澄的物什。
宝娟的目光落到那荷包上,她一怔,弯腰将荷包捡了起来,仔细地打量起来。
“三小姐,原来您的东西都被这老蹄子给偷了!”黑暗里,宝娟一时怒极,竟然忘记了害怕,声线也提了起来。
“嘘!”苏玫竖起一支手指,示意她低声:“我们拿回去细看!今天晚上还有别的事情要办!”
苏玫把从李嬷嬷柜子里拿出来的那件碎花裙裹在身上,又把那件褙子披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