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边借着微弱的月光检查上衣的破洞,一边又问:“你还没告诉我你倒底得罪了什么人?杀你的人是为了情呢还是为了财呢?”
话音刚落,我惊呼道:“天呐!这衣服又焕然一新了!”不仅如此,一排排用黄金镶嵌的红宝石钮扣在月光下闪着令人迷醉的微光……
“真不愧是宫廷画师,你果然是个有钱人……”我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似的对前襟和袖口上那几排价值不菲的宝石扣子垂涎不己。
“快走吧,你现在衣衫整洁,充其量就是一个在夜路中迷失了方向的贵族青年,跟死而复生的人没有丝毫关联!”他急匆匆地小跑了起来。
这神奇的举动让我想到了魔法师或巫师,“你是魔法师?还是巫师?”
“这有什么区别吗?”他抖了抖浑身打满了泥结的身子,一只精悍漂亮的牧羊犬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开玩笑,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他清理自己身体的速度快到眨眼即逝,原来这只狗这么帅气,我好像一下子喜欢上了这只黑白相间的长毛家伙。当然,这种转变仅限于狗狗,与狗身体里的他毫无关系。
我叫刀卓雅,外号:大刀,菜刀,刀刀……这个名字听起来是不是很威武?外号起得也都暴力十足?
可我真是觉得惭愧呀,不止千次万次的认为自己有辱这个姓氏,因为我真的很……怂。对,就是怂!此生唯一一次不怂的举动就是从二十八层的酒店窗户不加思索地跳了下去。之所以不加思索,是因为我醉得连门和窗户都分不清了。我本来是想用酒精壮胆的,可结果呢?却有种自己把自己给坑了的感觉。至今我都不能确定,我是不是真的想自杀?
说实话,我真的不够聪明,要不然也不至于失败到这步田地,连一只狗的话都套不出来!毕竟他是通过意识控制着狗脑在想问题,而我控制着他的大脑都无法让他说出一些有价值的线索来,可见我的智商指数真不高。不过我的第六感却向来很准,他利用身体这座“五指山”不仅仅是想困住我,还想控制我,做他的提线木偶。
我再次提出疑问:“你说你可以将鬼魂附着在人身上,那你为什么不附在自己的身体上?非得拉我趟这趟浑水?”
“因为我已经死了,所以无法再回到自己的身体里。虽然我可以施魔法,但我也不敢挑战死神的底线,死亡的游戏规则永远都是他说了算!他可不是个好惹的家伙!”
“死神?”我总是轻易地就被谈话中新奇的内容转移了注意力,“你见过他?他是什么样子的?”
“他可是个变化多端的家伙。不过,他肩上总是扛着一把锋利修长的巨型镰刀!而且,他还是个不折不扣的酒鬼!”他的尾巴高高翘起,像一面小旗帜在那里摇晃着。
“死神是个酒鬼?”我饶有兴趣地猜测着这个恐怖的家伙喝的酒该是用什么东西酿成的,“它喝的酒该不会是……人的鲜血吧?”
这话刚从口中一出,我就觉得浑身冷嗖嗖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NO……你猜错了,是眼泪,死亡之泪!”
“什么?眼泪?”我想像着人类与动物在垂死之际的痛苦与绝望,眼角溢出的泪水里蕴含着极为复杂的情感,将如此悲情而又稀有的眼泪当作美酒,这酒该有多么的浓郁呀!一杯下肚,谁能不醉?
“所以,千万不要跟死神讲条件,他会向你索要无尽的眼泪!也千万不要跟一个酒鬼讲道理,他会醉醺醺地忘掉之前所有的承诺!”
“那他不就是一个十足的无赖吗?”
“对,他就是个出尔反尔,贪婪冷酷的无赖!”
“哇……你真不是一般人,居然敢这么大声地说他的坏话!就不怕被他听到?他可是无处不在的死神!”我真是佩服他的勇气。
“他的耳朵早起老茧了!这些话从人类出现的第一天起就不知被说过多少遍了,他根本不在乎!人类与动物的任何情感他都不能理解,他就是无情的代名词!”
听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了死人坑里那一堆死尸,“刚才那堆死人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死神缺酒了?”我调侃着,实际上心情并不像话里表现的那么轻松。
“他们都死于鼠疫。英格兰全国甚至整个欧洲都笼罩在鼠疫的阴影中。现在疫情都已经蔓延到了伦敦城的郊外。整个欧洲的人们都断定,这一定又是那些女巫们与死神做的肮脏交易。现在,人们对于女巫的憎恨达到了史无前例的程度。苏格兰正在大规模的猎捕女巫,他们将这些女巫用火烧死,以保证不留下巫体,防止她们再次复活。”
“噢……所以你才用宫廷画师这个光鲜亮丽的身份来掩盖你巫师的真实身份!那你的死是不是因为你的身份暴露了?”
“你错了。男性巫师现在在欧洲很受欢迎和尊重,但我并不希望别人知道我会魔法。你知道吗,我更喜欢过正常人的生活,所以只有在万不得己的情况下才会使用魔法。”
“你们这个时代的人可真愚昧!得了鼠疫不想着怎么去灭鼠,却把矛头指向柔弱的女人,真是可笑至极!比起死神,人类才更残忍!”我摇了摇头,将目光尽可能地投向远方,寒冷的湿气让我的身体瑟瑟发抖。
此时空气中弥漫起了一层朦胧的雾气。薄雾中,这片即将进入隆冬的平原上依然傲立着众多的植物。英格兰的气候属于温带海洋性气候,与我所在的中国北方城市一入冬就光秃秃的景象比起来,这里的冬天更像是任性的四季将脚步停留在了刚入秋的时候。虽然是深夜,透过雾气还是依稀可以看得出它的广袤和富饶。我一直在纳闷,维克多口中的那个酒馆倒底会在哪里?在这片看似无边无境的平原上真的会突然出现一个农家小酒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