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府城——南京。这里原为明初京城,明中京都北迁,这里便作为留都。南京城周边设有十三支军马护卫,称作“应天十三卫”。哪十三支?有:金龙、飞虎、云豹、朱雀、玄灵、雁南、鹤甲、庆花、扶山、问林、定天、定海、定南。其中金龙、飞虎、云豹、朱雀、玄灵这五支称作上五卫,每卫将士一万五千人;其余八支称作下八卫,每卫将士一万人。
两个月前,沿海倭乱再起,应天府城周边开始全面戒备。只见城外兵马浮动,营盘寨栏遍布野间,将南京城围的严严实实。城墙上张贴告示,城门前架设关卡,但凡入城的都要仔细检查盘问。
这日,城外来了个云游道人,身边带着一对道童。那检查官兵看见了,便上来盘问。那道人自道从广东来,来应天府寻人,官兵见他衣着简陋便不曾疑心,简单问话后便放他们进城了。
道长前脚刚入城,城门边转出个巡检官。望见三人进城的身影,心中好奇便去打听一番。检查的官兵只知道是个广东的道人来应天府寻人,具体什么就不知道了,巡检官见他没问出个详细,便随后跟了上去。
真人一行进了应天城,找了间叫作“问途”的茶馆进去歇脚问路。真人找了张靠门的方桌坐定,小二笑脸迎了上来。
“道长要来点什么?我们这有各地的上好茶叶,还有醇香佳酿。”
“那就一壶红叶茶,再加两角小酒。”
“好内,一壶红茶,两角小酒。”小二唱戏般向伙房吆喝道。接着拿出肩上的汗巾在桌上胡乱地抹了几下,便在桌前坐了下来闲聊。
“道长从哪里来呀?来此所为何事呀?”
“哦,鄙人打广州来,到应天府寻人。”真人回道。
“道长来的不是时候啊,现在应天府周边倭寇猖獗,兵荒马乱的也没处去寻,不如暂且在此处寻个住处,然后慢慢去寻。刚好我家还有间空房,道长若要便租给你,房钱都好商量?”
真人闻言,正欲开口,边上桌子上一位茶客抢先说道:“道长莫听这小厮胡说,他那房子之前有个租客上吊死了,知道的人都不去租,也就用来骗骗刚来的外地人了。”
“哦!原来是这样。”真人答道,转头看那茶客的模样是个官差打扮。
“我说张巡检,你能不能不要吓唬人家道长。我那房子除了死过人外也没什么差的吧。窗户还是朝南向着彩花园林的呢!打开窗的风景多好啊!”小二一脸不识货的表情对着那官差说道。
“呵呵……”那巡检冷笑道。
“得了,我呀也不跟你说了,反正识货的人还是有的。您呀就继续住您那发霉的公棚吧!”小二对那巡检摆摆手说道。又在真人耳边小声道:“道长若有兴趣,稍后我便领你去看看。”
说完话,小二便甩甩搭巾去后厨了。那巡检待小二走后,起身走到真人桌前坐了下来。
“道长远道而来,不知是寻何人?”
“哦,鄙人有一徒儿现在应天府从军。多年未曾见面,故来此看视一番。”
“可惜道长来的不是时候,如今沿海倭乱,应天府十三支卫军,有七支都调防过去了。不知道长高徒所在何路,若是还留戍在应天府,倒也不难寻到。”
“哦,鄙徒姓杨,小字元天,在军中小有功名。”
“这‘应天十三卫’中百户以上者有百余人,杨姓者也有十几人,道长要再道些明细才好寻人。”
“吾徒大雁传书与我,想是与‘雁’字有所渊源……”
“‘雁’字?那想是李信忠李守备大人的雁南卫了!不巧的是,雁南卫正在出征之列,道长怕是白跑这趟了。”
真人又欲开言,小二吆喝着出现打断了两人的交谈。将一只飘散着红茶幽香的青瓷小烧壶放在桌子中间,周围分摆上三只碗;又在真人面前摆上一盏玉壶,一只酒杯。
那巡检这时起身告辞离去,真人起身与他作别。巡检走后,小二对真人说道:“道长考虑的如何?要不待会儿先去看看,再决定不迟。”
“也好,先看了在定。”
“好说好说,道长慢用!”小二说完,高兴的走入了后面。
“师父!”元朵小声唤道。
“何事?”
“我们真的要在这里住下吗?”元朵面露担忧的说道。
“你是在担心这个?”真人闭目掐指默算了片刻,睁开眼说道。
“今日会有事会发生。”
“会是什么事?”元朵不解道。
“此事说破不得,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真人说罢,品起了茶来。
吃过茶,小二向掌柜请了半天假,领着真人三人前去看房。一路上不时有官兵列队经过,有些是马军带队,有些则是步官领头。小二解释道,这是倭乱复起后都督府下令南京城全城警戒,每条街每片区都划分责任人,由武官们带队日夜巡查,凡是发现倭贼奸细不得放跑一个。
正说间,迎面有五六匹军马列队跑来,为首两将一正一副并马而行,俱披白袍。
那正将头戴一顶飞黄银面束发盔,身披狻猊兽面连环甲,内穿件柔丝白褂,脚蹬一双黑底缠丝磨皮靴,腰悬三尺寒光青霜剑,飞鱼袋中插张描金画鹊弓,一壶白羽穿云箭,胯下卷毛银尾白龙驹。一扬鞭,一跃马,袍随风动,影随步移。
再看那副将,头戴凤翅冲冠亮银盔,身披圆月掩心锁子甲,腰别一把金环狮咬龙泉剑,背负一把连子铳,胯下黑电飞雪白蹄骓。
马队来到真人面前时,那正将突然翻身下马,跪在真人面前道:“徒儿杨元天,拜见师父!”
在场人都吃了一惊,真人扶起元天,见那一脸英俊的脸上已少了许多当年的稚气,不觉脱口赞道:“吾徒少年英气,真乃大丈夫也!”
“师父过奖了,劣徒承蒙师恩无以为报,只求不辱师名,便了然与此生了!”
“师兄,你当将军了?”
“是元朵啊!你已经长这么高了啊?”
“诶!师兄快放我下来,我这么大了还被人抱让师妹看见了多丢人啊!”
“好吧,你小时候可是天天追着我叫我抱的啊!这位就是师妹吗?”
“是的,这是师父新收的师妹,叫作元叶。”元朵向元天介绍完了元叶,又向元叶介绍道,“这是元天大师兄。”
“元天师兄好。”
师徒们礼毕,元天向真人介绍那位副将:“这位是南京城副留守苏学三,与我相交最好,今日相约去我家中喝几杯,不想再此遇见师父,请师父上马一同前往。”
说罢,牵来那匹白龙驹,要让真人上马。真人推脱道:“为师不善骑乘,还是徒儿自乘,为师随后跟来。”
“赵林,孙虎,你们牵马先回,让余老多备些酒菜,把东西房都收拾出来,就说师老爷来了,我陪师父随后就到。”
“是。”两军健牵马带人去了。元天问明了店小二的来意后,给了点小钱打发去了。
五人一路步行,谈话中真人得知:元天已是雁南卫千总,任兵马指挥领神机骠骑营。五月初倭寇再犯沿海,应天府七卫:飞虎卫、雁南卫、鹤甲卫、扶山卫、问林卫、定天卫、定海卫奉命前往征剿,经过两月的战斗收复所有失地,倭寇退至海上。此时七卫仍然驻扎各地,指挥使徐增耀回南京述职,提名元天随车护卫,所以才得回南京清闲一阵。
再抬眼看时,已到了元天家门前。是个二进院落,家中只有老翁老妇两人料理。客厅中早已准备好了酒菜,元天招呼真人等人落座,两军健上来倒上酒。
元天举杯对着真人道:“这杯徒儿先敬师父,已谢再生之恩。”
说罢,一饮而尽。
军健上来又倒上一杯,元天再举杯对元朵,元叶道:“这杯敬师弟师妹,望你们好生听候师父教诲。”
说罢,再饮而尽。
第三杯,元天敬苏学三道:“这杯敬苏兄,小弟他日出征,师父在此还望苏兄多多照应。”
三杯下肚,众人才吃开来。
酒过三巡,闲谈中说到倭乱。苏学三道:“自从戚少保平定倭乱已有五十余年,为何今日倭乱又起,其声势浩大不亚于当年,征讨两月竟又全部驱逐出境,这来的蹊跷去的也蹊跷?”
“这些倭寇不过是些亡命的山贼草寇之辈,抢掠州县可以,碰到官军就不堪一击。若不是靠东躲西藏,一个月就能平定倭乱。”元天不屑道。
“杨兄所言极是,倭寇藏起来那对官军的征讨是颇为费事的,若是小股倭寇侵入内地,那更容易引起慌恐。当年就有数十倭寇奔袭南京城,造成了全城恐慌。”
“竟有这事?南京城守卫也有万人,怎会连数十倭寇也消灭不掉?”元天惊问道。
“这是戚少保平定倭乱前的事了,当时军备松懈,府库空虚,官府闻倭色变何来除倭之志!抱歉,多嘴了……”苏学三止住了话头。
元天沉默不语,真人也无答话之意。这时,赵林进来对元天和苏学三禀报:“报千总,留守大人,都督府来人急报,让两位大人立刻前去。”
“既是要事,你我速去。”
“师父见谅,都督府有要事处理,徒儿失陪了。”元天起身向真人辞别。
“军务要紧,徒儿只管去。”
“赵林,孙虎,你们在这好好服侍师父。”
“是。”赵林,孙虎应声答道。
苏学三也向真人辞别:“道长,苏某且先告辞,他日再来拜访。”说罢,两将捧盔提剑去了。
此时已经过了晌午,余老收拾好了房间,把行礼搬了进去。北面正房给真人住,东面厢房给元叶住,西面厢房留给元天和元朵住。
见时间还早,赵林,孙虎领着真人三人去南京城逛了一圈。回到家中已近饭点,余老上前道:“都督府来人说,杨大人有事不回来吃饭了,让你们好好伺候师老爷。”
大家吃过饭都各自回房休息去了。真人在卧榻上打起了坐来,过了好久突然有人敲门。
“进来。”真人说道。
余老推门走了进来,对真人拜道:“师老爷有事吩咐在下吗?”
“现在几更天了?”
“回师老爷,现在二更天了。”
“哦,知道了。”
“师老爷还有事要吩咐吗?”
“哦,你先下去吧。”
“是。”余老关门退了出去。
过了一阵子,听到街上三声铜锣响,此时已经三更了。又过了一会儿,外面响起了嘈杂的马蹄声脚步声,来往不绝。突然,大门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是赵林,孙虎开的门。
“是谁?何事啊?”
“我是正阳门巡检,杨千总要你二人立刻披挂前往正阳门城楼。”
“发生什么事了?”
“倭寇攻城了!”
“当真?”
急促的忙乱后,随着一声关门,院中又变得安静了。
远处隐约传来了阵阵炮声,和街上来回的响声一直持续到了天明才渐渐平息下来。
天明后,余老早早的准备好了热汤茶饭。昨夜,赵林,孙虎出门后,真人就听见了余老在院中忙碌的声音了。
真人洗漱完毕,元天回来了。元天先到正房向真人汇报情况:昨日接各地军情急报,前夜各地驻军均遭到大股倭寇袭击,其中驻松江府的飞虎卫伤亡十分惨重,在卫指挥的副指挥使刘世雄阵亡,苏州府,常州府也都出现倭情。昨日都督府原本拟定调云豹卫替回飞虎卫,再派禁卫的火枪营同往协助作战。不料,昨夜南京城外的大营遭到了倭寇袭击伤亡了数百人,待城中的骑兵杀出时,倭寇却又退了去,夜深未敢穷追,天明后,骠骑营查遍南京城周围五十里未发现一个倭寇,今晨又接到急报昨夜倭寇包围攻打镇江府,天明乃退去。于是都督府下令南京城戒严,云豹卫和火枪营暂不调动。
真人听后,也知道了个大概,但不便现在说破。众人一起吃过早饭,元天因为都督府事忙就先出门了,留下赵林,孙虎在家伺候真人。
两人回来后没来得及休息,身上还穿着甲胄。便趁此时脱下,换上便衣。真人无意间发现赵林手臂上有处墨点,如同豆粒大小。
“你这处墨点从何而来?”
“回师老爷,这是被倭寇烧断箭头的火箭射中的,并无大碍。”
“火箭?”
“回师老爷,昨夜倭寇偷袭城外大营,烧毁了数处营帐,就是用火箭在远处袭射。”赵林解释道。
“骑兵出城追击时,倭寇边败退边用火箭阻射,所幸箭头都已被烧毁,并无一人伤亡,只是射得大家黑炭全身。”孙虎接过话道。
“倭寇为何来偷袭,又自退去了?”真人疑惑道。
“回师老爷,这股倭寇不过千余人。城外大营疏于防范,被袭击后就乱套了,东南玄灵卫的几门虎蹲炮还被炸毁了,军中人人自危顾不上探查虚实,故使倭寇猖狂。待城中骑兵冲杀出去,倭寇料不敌便逃走了。”
真人点了点头,又问道:“可有斩获?”
“倭寇逃得太快了,并无抓获斩杀一人。留守大人严令不得离城太远,只追了二十里便回来了。”赵林回道。
“你们一整夜未休息,现在去睡会吧,我这里没什么事。”真人说道,心中有了主意。
“多谢师老爷!”赵林,孙虎应声道,转身退了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真人从袖中窜出两道黄符,趁二人不备贴在了他们后背上。
赵林,孙虎走后,一旁的元朵上前道:“师父,莫非你要……”
真人打断元朵的话:“嘘——不可声张,小心隔墙耳。知道的话,你们去准备吧。”
“是,师父。”元朵应道,拉着一头雾水的元叶下去了。
城外北边的深山,在密林的遮蔽下有数十倭寇躲藏在这。其中一个领头的倭寇与一个巫师打扮的倭寇在商量着什么。须知倭寇说的话与我们不同,这里为了方便大家理解,翻译如下:
“南京城不愧是曾经朱元璋的都城,即使现在不是都城了,没有十万之众也难以攻克。所幸我们这次任务只是拖住此处驻军,给围攻镇江争取时间。巫师大人,你怎么看?”
“小川首领说的是,我不知道什么是朱元璋,不过昨日城中冲出的骑兵倒是让我错所不及,今日我们在这高山上能极大的避开敌人的骑兵,今日我来个十万大军围城,定能吓破这群鼠辈。”
“巫师大人有如此神通,为何昨夜只招了千余魔兵,害我们差点被敌人骑兵追上。若是昨夜有十万魔兵,定教敌人骑兵有来无回。”
“小川首领,来到此地后我有些不祥的预感,今夜过后,我们立刻离开此地。”
“巫师大人放心,今夜就能拿下镇江了。到时各路人马齐进一起踏平南京城,我们就在此处看这南京城被攻破吧。”
“小川首领,我需要几个人身背着招魂旗,围着南京城跑动,待我施法时便能造成十万大军包围的假象了。到时候你用抢来的那几门炮对着敌军猛轰,敌军定心惊胆裂,龟缩城中不敢出来。”
“巫师大人,我这就吩咐人去办,大人还有什么要求吗?我也一并叫人办了。”
“给我扎具草人。”
“草人?”
这一天南京城周围没发现倭情,晚饭时候元天带着苏学三回来了。余老也准备好了酒菜,众人一起在桌前坐下。
“为何不见元朵和师妹?”元天问道。
“想是贪玩跑去玩了,玩够了自会回来。”真人回答道,目光扫了一眼赵林,孙虎。
“好,就不等他们了。来,满上。”元天招呼赵林,孙虎给真人,苏学三倒上酒。
“杨兄,不是苏某不近人情,这酒只能喝三杯。某料定今夜倭寇会再次来犯,还是少喝为妙。”苏学三劝道。
“苏兄所言极是,那就只喝三杯。”元天说罢,举杯先干为尽了。
“苏某敬道长一杯,以表歉意。近日诸事繁忙,他日定当邀请道长至府上一聚。”苏学三举杯道,真人也举杯回敬。
三杯喝罢,便撤去了酒具。苏学三开口说道:“昨夜镇江府被围,据战报上说倭寇有万人之多,而袭击南京城外大营的只有千余人。看似倭寇用千余人来牵制南京城驻军,掩护主力攻取镇江。但镇江远离海上,又离南京城咫尺之间,即便攻破,这边大军一到,倭寇也绝守不住,再加上各地大军回师,倭寇有被围歼的风险。既是这样,倭寇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苏兄所虑,我有一言。倭寇此行不过是为了虚张声势,镇江即便被打下倭寇也绝不会防守,他们只是趁各地大军都脱不开身的机会,千里奔袭南京用来威吓。今夜我猜倭寇会以万人之众来围攻南京城,只是倭寇不曾料到,南京城还有六卫十余万人。今夜便可一战歼灭他们。”元天说道。
“杨兄言之有理,今夜倭寇必定再犯,好在我们早有防备,东南西北各门都备下了数千骑兵,更有云豹卫守备赵大人亲率五千骠骑于城外策应,赵大人还亲点杨兄为先锋,真要恭喜杨兄了。”
“诶,苏兄客气了。”
“这也要感谢道长,教出了这么一位年少有为的将军。”苏学三也顺便夸奖了几句真人。
真人笑了笑,谦虚道:“苏大人过奖了,元天天赋凌然,鄙人不过略加指点便小有成器,实在多是他自己的造化。”
“苏某听杨兄提起道长,听说道长会卜卦测凶吉,不知能否替我测下今夜之战?”苏学三试问道。
真人拿起桌上的三只空碗盖在桌上,说道:“如此,鄙人便替大人卜一米卦。”
真人从袖中抓出一把米,口中念念有词,把米撒在了三只碗上,碗是盖在桌上的,米自然都掉落在桌面上了。一把米撒完,真人又拿筷子挨个敲击了一遍,然后扫去了桌面上的米,再翻开碗,碗下竟都有米粒,只是数量各不相同,少的只有个把粒,多的则有百粒。
苏学三暗暗惊奇,心中也防备着:不会是江湖人的骗人戏法吧!嘴上还是客气地问道:“道长看这卦象如何?”
真人数了一下米粒,然后说道:“哦,苏大人洪福,眼下虽有小劫,但定能逢凶化吉,以后定当不凡。”
“哦,那多谢道长了。”
饭后,元天带着赵林,孙虎和苏学三去了,真人送走众人后回房间打坐了。
苏学三负责北门城楼守备。元天率部在正阳门外作机动支援,赵林、孙虎也披挂上马跟随其后。一直到子时,仍不见任何动静。
正当兵将们以为倭寇今夜不会来之时,远处一声沉闷的炮响,接着便是满天的羽箭铺天袭来,第一阵箭雨便使前军伤亡百人。前军一片呐喊,但并未发现倭寇所在,元天正欲率部上前,被赵守备拦住了。没过一会,第二阵箭雨便到了,这次是燃着油火的火箭,目标是前军身后的营帐,帐中瞬间一片火海,埋伏帐中的火枪兵都窜逃了出来,火箭还引爆了几处火药,伤亡直升到千人。
这时,远处连绵不断的火把亮了起来,火光颤动连成一片,一直延伸到远处,将南京城严严实实的包围了起来,估其人数不下数十万人,光正阳门外就有倭寇三万余人。
众人面面相觑,元天也有点吃惊,但还是请命出战,赵守备犹豫不决不敢下令。这时,城上敲起了铜锣,这是在城楼上的徐指挥使下的收兵令。
于是,城外众军退入城中。城楼上的弓弩火炮开始射击,箭炮冲入敌阵扬起阵阵飞石火花,炮轰一个时辰不见倭寇有半点退去迹象。
“徐指挥大人,倭寇有如此之众,却久不攻城,此事怕有变故!”登上城楼的云豹卫守备赵无真担忧道。
“赵大人,此时倭寇的目的也无关紧要了,我们现在一定要守住南京城,坚持到各路援军赶到。都督府早已传令各地驻军前来救应,明日就会有援军到来。”徐增耀边说边扫视众将一眼。
“报——”传令兵沿台阶飞冲而上,神色慌忙地说道,“北门被倭寇用炮炸了个窟窿,城楼上也中了几炮,在城楼上指挥的副留守大人生死不明!”
众将惊动,都觉得副留守苏学三为国捐躯了,倭寇要进城了。
“城门已破,若倭寇进城南京城肯定守不到天明,某将愿领三千铁骑杀退倭寇,夺回城门!”元天请命道。
“好,杨千总愿为我分忧,不愧为我大明良将。你即刻领本部骑兵,我再拨给你一个骠骑营前去北门剿寇。”徐指挥使准其所请。
“得令!”元天得令,转身下楼领三千骑兵直奔北门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