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告一段落,谭贵领真人前往谭家祠堂去参加预演会。元朵和元叶也想去玩耍,所以也跟着去了。只是到时候要在门外等候,不能进入会场。
谭家祠堂已经被布置的非常亮丽,所有用旧的物件都被更换一新。会场在祠堂的大厅中,厅外的院子中已经站满了僧侣和道众,大门处也十分拥挤。此时还未入场,真人便在门外宽敞处等候。
祠堂的正面对着谭府的后门,后门与街道还隔着一条小河。听人介绍谭府后门连通着谭老爷的正房,但这后门常年是封闭的。谭老爷要来祠堂都是从正门走,然后绕个圈过来。谭府东侧有两个院子,紧挨着正房的院子的高墙比其他的要高出许多。听说那院子只有一扇门,是开向谭老爷卧室的。那院子便是谭老爷的库房了,一般人从未见过里面的样子。最东侧的院子便是谭小姐的卧室,与库房虽隔着一道墙但并无通道。要去谭老爷的正房,只能从前院的一条小道走过去。但谭小姐这院子是有后门的,站在祠堂外的街道上可以看到那扇门。
不一会儿祠堂那有了动静,僧侣道众开始进场。真人嘱咐了小童几句,便跟在众人身后进了祠堂。僧侣和道众分成两拨,僧侣在左,道众在右。有名气的高僧道士进入厅中落榻,其余没有名气的就在庭中的坐榻上打坐。
真人便在庭中最末处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刚坐下,邻座一人便附身过来说道:“李道长,可还休息好?”
真人一看,正是白日遇见的黄道士,于是两人聊了一阵。又过了一会儿,远远望见厅中来了两个人,在上座坐了下来。一位打扮的像是贵家公子,另一位则是个胖大的中年汉子。
“瞧见没?那公子便是谭老爷的侄少爷,而那个中年胖子便是谭府管家。”黄道士介绍。
“这侄少爷坐在上首倒是泰然自若。”真人打趣道。
“你别说,他是早故的谭二爷之子。谭二爷和谭老爷关系可是非常深厚的,加上谭老爷无子,所以他在谭家的后辈中算是最有牌面的了。”黄道士向真人说道。
只见他二人坐下后,司仪便开始向他们介绍厅中的高僧,什么顿海大师、不空大师、普行道长、飞鸟真人这些。在庭中的和尚道士听了,先是一顿唏嘘而后又满是羡慕。
介绍了几位高僧名道后,接着便是高僧名道各自表演技艺的时间。什么倒背心经、画天心箓、借圣泼水等,各自将拿手把戏排演了一遍。只是累了这些高僧名道,到快活了庭中那些无名之辈。
这些大概花了一个时辰,接着便到了众人一起诵经的时间。诵经是佛经与道经分开的,开始由佛经先诵,于是厅中厅外的僧人开始念诵。念了一刻钟便停了下来,接着便是道士开始念道经。同样念了一刻钟就停下,然后又是诵佛经,接着先前没念完的地方开始念。和尚念完又接着道人念,如此反复各十余次,直到两边都念诵完毕。真人无法也只好跟着他们折腾。
最后是众人敬献祥瑞,也是从厅中的高僧名道先开始。第一个便是顿海大师,只见一个肥胖和尚,他穿了一件崭新的袈裟,捧着一个盒子去上首谭少爷面前。只听得司仪喊到:“顿海大师献——古松念珠一副,夫人赏银一千两。”
接着道众这边,为首的一位道士也捧着一个盒子,上前献给谭管家,又听到一声喊:“普行道长献——空闻龙纹壁一件,老爷赏银一千两。”
只有开始四位赏银为一千两,往后便只有八百两七百两,而且越叫越少。到了五百两的时候,便传话跳过这一环节。于是厅中还有一半多未曾献上的僧侣道众便有些失落了,更不用说都没有打算叫到的厅外的众人了。但是明日献给老爷夫人的时候众人都会轮到,所以大家也无太大怨言。
后面便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了,传话只留下厅中的高僧道士,厅外的可以先行散去。于是庭中的僧侣道众走了一半,只有些好事的还留在外面看着。
真人和黄道士一起走了出来,黄道士说:“李道长,你看每次都是这样的流程走一遍,便有一百两银子到手了。祥瑞只要随便送上点什么,便也会有一百两银子,加起来便是两百银子。扣除了中间人那份,到手的还有一百两银子。我便知足了,那些在厅外还不愿意离去的便是不知足的。试想这么轻松就能拿到一百两银子,这种好事哪里去找。但他们轻松拿到了便还想要更多,于是挤破了头想往厅里进。”
真人听了也未说什么,两人走到街上。突然身后谭贵跑来喊道:“李道长你先回去,我还有些事,你认得路吗?”
“记得,投东走,穿条小巷就到了。”真人答道。
“如此便好,你先回吧。”谭贵说完,又返身回到屋里。
黄道士的住处恰好在西边,于是和真人辞别。告辞了黄道士,真人四下里寻不到两个小童。正有些生气,突然瞧见远处街边两个小身影,上前一看正是元朵和元叶。
“你二人再此何干,到要为师来寻你们?”真人责备道。
“师父,那高墙里有人在唱歌。”元朵指着河对岸那座墙格外高的院子说道。
“那又如何?这便是你二人贪玩的借口?”真人说道。
“可是这歌声唱的好久了,好像在说哪位小姐可怜之类的。”元叶也帮着元朵说道。
真人便仔细听来,好像在围墙内是有个女子的声音,却不甚听得清楚。而且这高墙和东侧的一间院子挨得很近,那院子倒是有一扇门开向这条街上,只是门紧闭的。
“这声音也许是从那座院子传来的。”真人指着那扇紧闭着的门说道。
于是三人走到院门前,果然这里的声音听得更加清楚。真人站在门前仔细听着,只听得里面的言语。
“……姐姐,你这美丽的皮囊真是折煞小妹了。好好的一个丽人儿,怎么就想不开了呢?现在倒好,苦了小妹在这儿替你守空房。哎——姐姐你说你怎么这么不走运,就连着小妹也这么倒霉,不知为何脱身不得。没想到做人竟如此无趣,还不如做回梳子快乐。唉——!”
听到此处,真人便明白这说话的正是得疯病的谭小姐。原本真人也正想找个机会见见她,此刻四下无人,真人便领着元朵元叶去敲那扇门。但敲的许久也不见屋内有人来开门,那女声依旧自说自道。
无法,真人只好亲自去推门,门虽有锁但真人略施法术便打开了。三人进了院子,院中物件甚少,有些花木也是有破损之状。屋内灯火明亮,而且还敞开房门。一进入院中就可看到屋中桌子前坐着一位婀娜的女子,穿着富家小姐的衣服,在那看一面精巧的银镜。真人进入院中,她也不看这边一眼只顾在那看镜。
三人悄悄的来到房门前,真人便在房门上敲了敲,说道:“冒昧打扰了。”
那小姐闻言才抬起头看过来,只见是一个道人领着两个道童站在门前。也不惊讶,开口问道:“道长来此何事?”
“鄙人在外听见小姐有些烦恼,便擅自前来打扰了。”真人说着便走进了房间。
“道长是为了谭小姐之事来的吗?”那小姐又问道。
“如此说来,你不是谭小姐?”这人看到她之时,心中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故此问道。
“算了,和你说了也不会明白,你没事的话便走吧。”那小姐叹了口气,又低头去看镜子。
“那鄙人来猜一下小姐的心事,小姐是借了人家的东西却无法归还,故此烦恼。”真人故弄玄虚说道。
“道长当真知道我为何事烦恼?”那小姐闻言,顿时又起了兴致。
“对你之事我知晓一二,但你能否告诉我关于谭小姐的事?”真人问道。
“好吧,既然道长想知道,我便告诉你。只是道长听了之后,能否帮我解了这个困局?”那小姐说着站起身来。
“我今日来此,便是为了这事。你有何困难可尽管道来。”真人向她说道。
于是小姐招呼三人在桌前坐下,向他们诉说自己的遭遇。原来当初谭小姐受了打击之后便伤心过度,没过几天便疯癫的起来。乱跑不说,还有轻生的举动。谭小姐原有一把木梳,至于从哪里来的就不得而知了。这木梳陪伴谭小姐久了,渐渐也有了灵性,也能感受到谭小姐的喜怒哀乐。
谭小姐受到打击后,木梳的情感也愈加丰富起来。也有了怜悯小姐遭遇的慈悲心。后来谭小姐失了魂,这时木梳竟有了元神,可以在小姐面前走来走去。她一直小心地守在谭小姐身边,生怕谭小姐又胡乱地跑出去。有次她面对着谭小姐看的出神,恍惚间发现自己竟成了谭小姐,就这样她被困在谭小姐的身体中。
由于嫌下人在房间不自在,她便撒起泼来,扔了几个聒噪的汉子出去。就这样,下人害怕她很少来她的房间。她一个人待久了,反倒有些孤单,于是她性情变得温和一些。可下人却并不晓得这个,依旧不敢来她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