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12月13日）
曹瑞用带着电子手铐的手拿起审讯桌上面的茶杯，放到嘴边试了试茶水温热的气息，然后像个懂茶的人士一样呷了一口茶，然后缓缓地把杯子放回桌上。看样子，似乎曹瑞根本没把自己当做镣铐加身的囚犯，反而应该是个坐在上座品茶的上人。
周同拼命压制住心中的怒火，看着这个在监狱呆了快半个月的人，真恨不得把他揍一顿解气。
这一切源自于上面的安排，曹瑞答应吐露有关hell的情报，于是上面下令要善待曹瑞，至少现阶段。
周同这次没有生气：“我不想在你面前过多废话，说吧，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条件呢？之前说好的，不谈条件，我可没办法妥协”曹瑞浮起一丝微笑，“我可以收回之前的坦白，守口如瓶，我可以把有些事情提前告诉你——刘建国的秘密我可是全盘知道，现在他已经进了棺材，当事人就只剩下我一个了。如果我不说，真相将会永远烂在肚子里，就算你现在枪毙了我，效果也是差不多的。”
对方的挑衅和威胁意味已然十分嚣张，可这次周同却不得不选择退让，现在离hell组织近在咫尺的关键性人物只有曹瑞这一个，要是真杀了他，查出hell组织的概率将会跌到近乎于零。然而，如果对方只是在拖延时间呢？作为线索搜集层面的自己，又该如何面对？
一时间，周同意识到，现在的主动权，并不在自己手里。也难怪曹瑞会如此嚣张。
“看上去你应该冷静下来了。”曹瑞狡黠地笑着。
周同将记录的本子向后翻了一页，看了看录音机，说道：“曹瑞，我想你知道我的身份，有些事情，我不能擅自做主，但是你所说的我可以作为参考，如实向上面汇报。——你有什么要求？”
“有你这句，就够了。我有什么要求，在说出实情之后会说明，现在我可以说出你想知道的一切。”
周同把录音机的旋钮调到了最大。吩咐旁边的审讯员做好记录的准备。
“二十年了，是时候把这一切公之于众了。”
“你们口中提到的那个hell组织确实存在。他们的头目是一个叫淦媛的女人，出生于1980年，现年40岁。她自幼丧失双亲，早在1985年就被孤儿院收养，当年送养她的一位年迈的老人已经在送养她的第二年就去世，伴随着这位老人的离世，这个孩子的亲身父母究竟是谁，已经无从寻找。”
“抱歉，打断一下。”审讯员问道：“‘淦媛’？这个名字究竟该怎么写？”
“三点水，一个金子的金。媛就是女性名字很常用的那个女旁yuan字。”
“打扰了，你继续。”审讯员在“淦媛”两个字下面划了重点。
审讯室里很安静，几乎能够听到所有人的呼吸声，一贯对曹瑞过意不去的周同此刻已握紧双拳，表示出浓厚的兴趣。不过，他并没有放松警惕，很快就察觉到了一些问题。
“你说的这个人自幼丧失亲人，那你又是怎么知道她的名字和身世的。”
“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关键点。”曹瑞继续说道，“当年被送养孤儿院时，她留下的记录里并没有这个名字。但在她十岁的时候，她被一个叫‘淦湫瑶’的女人领养出了孤儿院，应该是这个女人给她起了这个名字。”
“二十年前，淦湫瑶把她二十岁的女儿送到了中都的一家戒网中心。而这家戒网中心的主管，就是刘建国。”
周同听到这里，身上倏地一抖，顷刻间，他觉得线索似乎连起来了。
“不过，后来戒网中心出了点事，被迫关闭了。从那之后，淦媛似乎就失踪了，从此鸟无音信，包括她的养母淦湫瑶也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直到十年前，也就是2010年，刘建国在家休息时从电子邮箱里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上面的内容是‘我知道当年在戒网中心发生的真相，如果你还想活命的话，就乖乖地按照我的指示做！否则，你当年的那些丑事会在一个星期内上报到国安甚或是内阁’。”
“刘建国当时为了防止非紧急骚扰，给自己的邮箱使用了专业加密拦截技术，除了军方的紧急命令和相关信函之外，其他邮件会被自动过滤掉。但是这封邮件，却幽灵般地进入了他的邮箱，他用任何手段都无法删除。他甚至动用了本层关系对这封邮件进行了反黑客域名追踪，但没想到的是对方使用了链式木马，一般电子追踪手段根本查不到任何线索！此刻，刘建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不得不考虑接受上面的要求。”
周同和旁边的审讯员互相望了一眼，又双双转回脸去。仿佛是在聆听一个故事，这故事的情节，却令人难以抑制旁人的好奇心。
“你到底是谁？怎么知道这么多事？！”周同忍不住问道。
“哈哈哈哈。”曹瑞此刻大笑起来，“自打刘建国建立那所戒网中心开始，我可以算是刘建国肚子里的蛔虫，他在想什么，做什么，恐怕没人比我了解得更清楚。那家伙做的事几乎没什么是干净的，就算他家里的人，也不可能知道详情。”
周同思索片刻，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戒网中心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戒网中心实施半军事化管理，刘建国的一个下属利用便利，对女生淦媛动手动脚，意图不轨，淦媛虽然宁死不从，但无奈力气无法与之抗衡，最终让对方得逞。出事之后，刘建国为了防止戒网中心的阴暗面曝光，威胁淦媛不准议论此事，更不准传出去，否则将性命不保。让刘建国没有想到的是，淦媛并没有屈从于威胁，而是联合戒网中心的其他成员穷尽手段将此事曝光给媒体，恰好其中一个成员的家里有个在旧华社工作的舅舅，于是此事终于被曝光，警察介入了调查。刘建国为了保护自己，一口咬定此事与自己无关，将罪责全部推给了那个下属，后来下属被判刑入狱，顺带揪出了其他罪行，数罪并罚被判处死刑。刘建国的包庇却因证据不足无法追究，戒网中心被停业整顿，但刘建国并没有重新开业，直到后来正式成为军方人员，逐渐淡忘此事，谁都想不到，销声匿迹的淦媛这次又重新出现了，而她现在干的事，恐怕已经远远超过对刘建国的‘复仇’了！”
周同听曹瑞叙述完，略微惊奇地问道：“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上报到高层？单凭这点，我就不能完全相信你的话是事实！”
“我说的是不是事实，其实你可以从刘建国身上分析出来！”曹瑞解释道，“刘建国为什么被hell组织拖下水？显然并不仅仅是为了那几百万元，以他的身家，挣得的钱足够享受三辈子，根本没必要冒着这种杀头的风险！所以，他是被胁迫了！——被胁迫成为向全国投放丧尸病毒的棋子！我也是被他胁迫下水成为hell线人的！他为什么自杀？因为他被抓住，所有的事情就会一并曝光，和那个下属一样，死刑没得跑。与其如此麻烦，不如一了百了，这就是全部事情的解释！”
周同记录了所有的关键，然后打算关闭录音机。
“等等。”曹瑞挡住了周同准备关录音机的手，“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你还知道什么？”周同顺势停下了动作，准备继续记录。
“我已经是个死人了，所以我不希望在世间留不下点痕迹导致随时可能丢命。——别忘了之前我的承诺：我已经告诉了你们我所有知道的事实，所以也希望你遵守你的承诺，满足我的要求。”
“……”一旁的审讯员似乎无法接受，他站起来想要发作。但周同这次却用手势制止住了他。
“你有什么要求，说来我听听。”周同静静地说道。
“hell，也就是淦媛，在芸南建立了组织的一个观测点，代号叫G20。地点在滇京，这个观测点必须被打掉！但为了防止打草惊蛇，希望你们能让我戴罪立功，我伪装成hell的接头线人，和军队里应外合干掉那个观测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