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儿的事情不知道锦绣怎么同白夫人说的,还是留在了枫梅小筑,清浅心里当然是高兴的。最初的几日里沫儿总是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地做事,说话也不敢大声。慢慢的时日久了,她才开始有说有笑,尤其是有阿七,同龄的孩子在一起说的话题也多一些。后来她与阿七一唱一和地成了清浅的开心果,每天主仆几个在院子里聊天瞎扯,让清浅竟然有一种山中无日月的忘记时日的感觉。
转眼间将近新年,有一天聊起风俗,锦绣说这边的人们新年前都会到庙里上香,以保佑来年顺心遂意。清浅听了眼前一亮,自进了这王府还从未出去过,平日里东方烈忙,她也很少与她见面,上次沫儿的事情之后,她不敢再给他添麻烦,尽量的不出自己的院子。可是如今听锦绣这么一说被拘了时日太久了,心里隐隐的燥动起来。
晚上只剩下锦绣的时候她叫住她,兴奋且迟疑地道:“锦绣,我们可不可以也去庙里上上香?”
锦绣笑:“姑娘想去,明天去回王爷备轿就行了。”
“不,我想自己出去,走路。对走路去,不惊动王府的人,尤其是王爷,好不好?”清浅望着她。
锦绣直摇头:“这不行,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呢。”
清浅又央她:“不会,能出什么事,咱们又不去惹事,就是上个香就回来。”
锦绣还是不同意,最后说:“明天先回王爷,若是想走路去也得告知王爷你的去向,不然我可担待不起。”
清浅见说不动她,心下失望不语,转身回床上睡了。
锦绣见她不高兴,也未敢再多语,而是默然退了出去。
次日一早,锦绣抱了两套男装进来,清浅见了奇道:“你这衣服哪来的,干什么用?”
锦绣面上没有什么表情道:“不是想要出府去玩吗?又不想有人跟,那就换个男装吧,省事一些。”
清浅惊喜道:“真的啊,锦绣,你真好,快快,咱们快换了,早些出去。”说罢自己挑了一套月白长衫比在身上,待穿戴好了,俨然一个翩翩少年佳公子。
锦绣看着她个样子摇摇头道:“姑娘,换了男装更惹眼了。”
清浅在铜镜前转了身,点点头:“不错,这样挺好的。难不成还会有姑娘扑上来?”
锦绣直皱眉,但也没有办法,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只好也换了另一套男装,二人从王府后角门出了府。
云漪城确是繁华之地,各种摊贩叫卖声不绝于耳。现在临近年关街上愈加热闹起来,竟比初来时那次与萧落逛街时的情景更加热闹。
清浅其实并不着急上香,她只是想出来走走。所以慢慢悠悠地逛着,一个摊子一个摊子地看。
忽然见前面有人围了一个大圈,里面甚是热闹,清浅不由得跟着人群过去看热闹。
只见那是一片被打开的场地,中间有父女二人在那里卖艺,一阵长拳短腿斧钺勾叉的练过之后众人叫好之声不绝于耳,那老者便越发的卖弄,此时有人分开人群从外面晃进场内,将那女孩收钱的锣一脚踢翻。
“你们在这里做买卖经过谁的允许了?”有个满脸横肉的大汉问道。
“这位爷,我们外省的路过此处,借宝地一用挣个盘缠钱。还望大爷行个方便。”老者见是个横茬赶忙过来作揖。
“宝地是随便借的吗?再说了,你这个金钟罩铁布衫也是假的,在这里坑蒙拐骗。”另一个人伸手拍拍老者的胸脯。
“大爷此话差矣,老本朽行走江湖几十年未曾给老祖宗丢过脸,说别的可以,若是说老朽骗人实在言过了。”老者有些不愤道。
“哈,还不服,来大爷试试,看你能抵得住这真刀真枪吗?”说着抄起一旁的钢刀向那老者的胸口刺去。
围观者其实也知行走江湖卖艺的有真功夫的不多,但见这真刀真枪的就刺了进去,都惊呼起来。
只见那钢刀一下子就插进老者的胸口顿时血流如柱。
众人吓呆了,那二人也呆了,急忙撤手说道:“是你功夫不行,莫怪爷手下无情。”说着退向圈外跑掉了。
那卖艺的女子扶着老者大声痛哭起来,围观的人们这才从惊骇中清醒过来,再回忆根本不知道那二人是谁。
却见那女子哭得可怜,人们便纷纷解囊劝她早日让老者入土安息,快些离开此地。不一会那铜锣里积了不少银钱。
清浅开始也被吓了一跳,但是后来越看越不对,那老者伤口的血只流了一小滩便止住了,再看那又目微闭面色红润根本没有死去的模样。心下笑了笑等众人散得差不多了才走过去蹲下。
那女子还在小声哭泣,清浅把手搭在老者脉上,那女孩惊起:“你干什么?”
“嘘!”清浅竖了个食指在口边示意她别叫。
“你到底要干什么?”那女孩小声道。
清浅此时已将手拿开,轻笑道:“老人家躺累了就快起来,现在人们散得没有了,再躺躺就要演卖身葬父了。”
那老者闻言一个鲤鱼打挺就跳了起来,四下里看了看,厉声问:“你是什么人,坏我们的事,小心你······”
“嘘~”清浅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又向四下看了看:“再叫对你没什么好处的。”
那女孩拉了拉老者的衣角示意他少说话,然后麻利地收拾起东西准备走。
“等等:“清浅叫住他们:“锦绣,银子。”说着伸手向锦绣要银子。
锦绣黑着一张脸不情愿地拿出来一块银子给她。
“这个你们拿着,你这一点钱不够你们四个分的。”说罢笑着把银子递过去。
那父女二人顿时傻了,不明白她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这种伎俩早晚会被人识破的,江湖行骗不能长久的。”说着看那女孩一眼。
女孩低下头又听清浅说:“拿这钱做些小本生意,别骗了。”
“姐姐,为什么帮我们?”那女孩开口问道。
“不为什么,咱们有缘。”说完笑笑,又一愣“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
“不是谁都能女扮装的。”那孩子一副你很失败的表情道。
“好吧,你们好自为之吧。”清浅说完转身走了。
身后那一对父女却呆愣在当场好一阵子,尤其是那女孩呆呆地看着清浅很久,直到她的背影没入人海。
“为什么要给他们银子啊,骗子哪有改得好的,白白浪费银两。”锦绣不解。
“我只是觉得那女孩子这样长久地跟着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如果她爹爹有一分心疼也会安顿好女儿的。”清浅道。
“哼,那未必,江湖浪荡惯了,改了太难。”锦绣不认同。
清浅没有再说话,她起初就是觉得好玩,这场戏他们要怎么收场,却不想人们散得那样快。再看那女孩虽然哭得卖力却略带了几分不耐烦的样子。她忽然就生了恻隐之心,不是说要去拜佛吗?日行一善,若这父女真能弃恶从良未尝不是功德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