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清浅一大早就被锦绣叫起来打扮一番。冬日寒冷,清浅披了件绛红色抖篷,整个人罩在里面,脸色与这颜色相映倒显得有些苍白。锦绣看了看不满意道:“姑娘这个样子怎么行,妆要再化得鲜艳一些才好。”
清浅连连摆手道:“不要,不要,你说的那个鲜艳太吓人了。这样挺好的,我只是去参加个寿宴,又不是什么大典,而且我一个区区无名之辈,谁会来注意。”
锦绣摇头不赞同道:“姑娘,你是同王爷一起出席,单凭这一点就会引得全场注目。”
清浅不解问道:“为何?”
“王爷从不携女眷参加任何聚会。就算是再私人的也没有过。这是破天荒的头一次,你说会不会是全场嘱目。“锦绣解释道。
听她这样一说,清浅倒有几分忐忑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可还真不能给东方烈丢脸,但是锦绣说的那种鲜艳实在让她受不了,想了想道:“那就画个额妆吧。”说罢自己拿起笔,在额间点了一朵梅花。瞬间脸色就生动了不少。
锦绣呆了好一会才道:“姑娘的画工也是了得了。只这说话的工夫画得如此传神生动。“
清浅笑:“这有什么,画画还是不在话下的。”说完转身出了院门,东方烈已经等在大门口的马车前了。
见她出来,冲她点了点头,并未多言,示意她过来。
清浅行至近前,东方烈才道:“走吧,时辰不早了。”说完伸手扶她上了马车,随后自己也跟着上来,二人在车中对面而坐。
东方烈看着清浅看得她有些不自在便问道:“王爷看我作甚?”
东方烈唇角微微一挑道:“这梅花不错。”
清浅闷闷地说:“真不知道你们这里的人都是什么审美,定要化成那样浓艳的妆容才算好看。”
东方烈挑眉道:“风气如此。”
清浅微微一笑道:“看来是我特立独行了。”
东方烈点头不语。
过了一会清浅道:“太子寿宴只邀你们几个兄弟吗?”
“今年应是如此,以往也有请一些世家子弟的情况,但听说今年只请了我们兄弟几个。”东方烈道。
“如些说来,你猜测到的那个人定是今日参加寿宴的人中之一了。”清浅靠在车上的软枕上看着东方烈。
东方烈点了点头抬眸看她道:“不错,应该是今日宴会中的一个人。”
清浅自是猜不出那人是谁,既然东方烈不说,那自己又何必多问。忽地又听东方烈道:“如果真在今日宴会上认出此人,莫要声张,只当作不从未见过。”
清浅点头,道:“这个我明白,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正说着,车子已经慢慢停了下来,车夫在外面道:“王爷,到了。”
东方烈先行下车,站在车下伸出手接住清浅,这样近的距离,清浅的鼻端能清晰地闻到东方烈身上凛冽的气息。下了车,一瞬间她觉得东方烈握住自己的那只手顿了顿,然后才轻轻放开。
清浅抬眼看他,却只见他面色无波一如平日的冷若冰霜,只说了句:“走吧,进去。”
清浅与他并肩走进太子府,门口的家仆见东方烈到了,急忙迎过来:“烈王到了,里边请,几位王爷来得差不多了。刚刚太子还念叨您呢。”
东方烈淡淡地看了那家仆一眼未答话,只自顾自大步地往里走。回头见清浅急步赶他,这才放慢了脚步,待清浅跟上来,才又向前走。
宴会设在一间宽大的大厅内,清浅随东方烈进来时里面已经坐了几个人,还未及她看清,就听到一个欢快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人已至面前,“四哥,你可算来了。”正是东方淏。待看到清浅先是一愣,接着眼底笑开了花,眼神瞟啊瞟地看着东方烈,笑嘻嘻地道:“清浅姑娘也来了,真是出乎意料啊。”
东方烈看了他一眼,眼神凛冽,东方淏连忙收了笑容,转身回自己的坐位去了。
东方烈携了清浅走到太子面前,座上与太子并座一女子正是东方鸿的正妃,东方烈躬身施礼道:“今日太子生辰,弟来迟了,还望太子勿怪。”说完将手中的一个锦盒捧到面前,有侍者赶快接过去,递给太子。
太子鸿接过锦盒打开看了看笑道:“四弟有心了。”说完将礼物交与侍者,目光一移看到了站在东方烈身边的清浅,他怔了一怔,半晌才道:“不知四弟带来的这位姑娘是何许人。”
东方烈道:“刚刚还未及介绍,叶清浅姑娘是当日曾在都良战场救过我,身受重伤,回师后便一直留在我府上养伤,今日听说太子生辰,叶姑娘特意来为太子拜寿。”
清浅向太子行了一礼,扯起一个浅淡的微笑道:“清浅见过太子,太子妃,祝太子殿下福泽绵长。”
太子鸿笑得十分春风和煦的样子,连忙道:“叶姑娘不必多礼,快快入席。”
清浅福了一礼才随东方烈入座,此时除了东方淏坐上还有一人,东方烈为她介绍,“这位是澹王。”清浅起身施礼致意,东方澹还礼冲清浅淡淡一笑道:“之前就曾听说四弟这次在战场上能够化险为夷是因一女子相救,如今得见三生有幸。”
清浅真的快要满身瀑布汗了,她边讪讪地笑着说:“哪里,哪里,全是巧合。”一边看东方烈,眼神中全是疑问:“为什么这件事要总拿来说。”可是东方烈岿然不动,根本不给回应。
众人正谈笑,忽听仆人报:“溶王到,潇王到。”
澹王笑道:“怎地他二人倒是凑到一起来了。”说罢起身。
只见从厅外走进二人,其中一人眉目虽然俊秀,但是面色沉郁显得并不出众,而他旁边的那个人令清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正是那日在寺中见到的与周熠一起的那个人。
几人相互行了礼,各自落座。清浅此时已然认识那面色沉郁之人是五皇子东方潇,另一人正是二皇子东方溶。甫一坐下,便有仆人递过轻裘手炉将东方溶裹得严实。东方澹十分关心地问道:“二哥近日身子如何,看今日气色倒是强于往日。”
东方溶浅浅一笑道:“三弟记挂了,我这副身子骨也就这个样子,能好到哪里。”说罢垂眸看了看手中的暖炉,复一抬眼正看到东方烈身边的清浅。不由得目光中带着疑问淡淡一笑问道:“四弟,这位是?”
东方烈看一了眼清浅,转头向东方溶淡声答道:“当日战场救过我的那位叶姑娘,想必二哥也听说过。”
东方溶笑道:“原来是叶姑娘,失敬失敬。”说罢端起桌上的茶杯又道:“本王身子一直不佳,从不饮酒,今天以茶代酒谢姑娘对四弟的救命之恩。”
清浅面上带笑,心底却道:“好一个笑面虎。”嘴上却说:“溶王严重了,当日也只是巧合,清浅竟不知此事已在云漪传成这个样子。王爷莫要再提,这叫清浅无法自处了。”
东方溶却笑道:“叶姑娘自谦了,想那战场凶险,能于刀枪箭雨中救得四弟怎可说是小事。”正要再往下说,忽一阵咳嗽,随从仆人赶忙上前跪在旁边拍打后背,过了许久才渐渐停了下来,此时他的脸色更加苍白。
东方澹一脸忧色连忙走过来问道:“二哥如何了?”
东方溶摆了摆手道:“无妨,可能是刚刚下轿着了些风。暖一暖就好了。”
太子鸿见他如此亦走到近前查看了一番道:“二弟身子不适,不如咱们移到暖阁开宴吧。”
东方溶连忙起身,却又一软没有站起来,东方澹扶住他,东方溶道:“太子殿下不必为臣弟忧虑,这里也不冷,坐一会就好了,暖阁空音狭窄,怕大家不能尽兴。”
东方淏忙道:“无妨,坐得近一些不是更显亲近。”
“好啊,你们都来给太子哥哥祝寿,为何独不叫我。”大家正在商量,却听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插进来。众人抬头,却见东方潆站在门口一件淡粉轻裘衬得她粉嫩可爱。
东方淏抚额轻声道:“怕什么来什么啊。”
“六哥我知道你在讲我坏话。”说着东方潆迈步进来,小跑几步到了太子面前,拉住他的胳膊道:“太子哥哥,你生辰怎能少了我呢?没有潆儿你能玩得快活吗?”
东方鸿扯了一下嘴角,拉下她在自己手臂上的手道:“会不会的,你不是都来了吗?你来了我自然也快活了。”
东方潆笑道:“我就说嘛。”说完向两下看了看先对太子妃施了一礼:“潆儿见过太子妃嫂嫂。”然后又道:“清浅,你也来了啊!”说着跑到她的桌前打招呼。
清浅见她这样,淡淡一笑打招呼道:“公主。”
东方潆仔细看看她又道:“清浅,我发觉多日不见你越发好看了。”
清浅没想到她会说这么一句,尴尬不失礼貌地笑了笑,眼睛瞟了瞟东方烈,又看向东方淏,心道:“这兄妹二人不愧是亲兄妹啊。”
东方烈眼神飘过来,东方潆还想再说什么,一看东方烈的神色立即闭了嘴,凑天东方淏的旁边坐下。
此时太子妃已经着人打开暖阁开宴,众人移至暖阁。清浅暗自啧了啧舌,她以为暖阁不过是一间私密的小空间,没想到比一般人家的客厅还要大。
按齿序落坐,太子举杯道:“今日众位贤弟来为本王庆生,来我们共饮此杯。”
清浅随众人举杯,杯至唇边却觉一道目光投过来,阴寒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