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清浅一直恹恹地,院中的这几个人想尽各种办法想让她笑起来,可是她却一直提不起精神来。眼看就要到新年了,可是枫梅小筑没有一丝节庆的气氛,相比从前倒更加沉郁了。
这一日清浅坐在廊下晒太阳,她拿着一本书许久也没翻动一页,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大家说话都小心翼翼地,连平日最粘她的阿七都不敢再粘她了。
覃渊进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番景象,一院子的人都用眼时不时地瞄一下清浅然后装作各干各的事情,连说话都轻声细语地,生怕惊到了她。他走进来,直接走到清浅面前道:“叶姑娘请到正厅去一下,有人想见你。”
清浅抬头看看他,心不在焉地问:“什么人,我为什么要见。”说完站起来往屋里走。
“叶姑娘,这个人你必须要见。”覃渊见她如些语气不悦道。
“什么叫必须见,我若是不见又能怎样,不见就是不见,别在这烦我。”清浅听着覃渊的语气心中来气,说出的话也丝毫不客气。
“是太后想见你。”覃渊没办法只得说出实话。
“太后?”清浅狐疑地看着他:“太后为什么要见我?”
“叶姑娘你每日在这里伤怀,可知王爷为你得罪了太后,如今被禁足在府,太后见他一直不肯低头,今日亲自前来。”覃渊怒容满面地道。
“得罪太后!”清浅不解地看着他,从他的脸色上看,清浅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也不再矫情了:“好吧,走,我随你看看去。”说完迈步往外就走。
“姑娘,姑娘”锦绣在后面叫着:“好歹披件衣服啊,小心着凉。”
清浅接过她递过来的抖篷跟着覃渊奔正厅而去。
一进院子就见甬道两边站满了内侍,屋内居中而坐一个华服老妇。不用猜就是太后无疑。看年纪也不过60左右岁,没有想象的那样苍老。东方烈就站在太后身边,见她进来,眼睛一直看着她,神色有些许焦急。
清浅只扫了他一眼就不再看他,只规规矩矩地给太后请安。
“你就是叶清浅?”太后并没有让她起身,垂着眼看她问道。
“回太后,是,民女就是叶清浅。”
“难怪让我烈儿着迷。”太后点点头道:“他要为你遣了青鸾出府,你可知道?”
清浅一愣,猛地抬头看向东方烈,见他正看着自己。只对视了一眼,清浅复又低下头道:“清浅不知,青夫人是王爷侍妾,如何处置由王爷自己做主,为何要为了我来做这件事,太后明察。”
“青鸾是哀家赐给烈儿的,要他自己做主怕还是没有这个权利。”太后声音冷冷地道。
清浅不语,又听太后道:“既然烈儿接你进府,如今又想给你个名份,那就同青鸾一样好了,何必接了一个进来定要驱了一个出府。这不会是你教唆烈儿吧。”
清浅听到这话血液瞬间涌上大脑,感觉头嗡嗡作响。她霍然抬头眼中满是愤怒道:“太后这是何意?清浅从不曾想要在烈王府有何名份,不过是借住一段时日罢了,如果这样引来太后与青夫人误会,又令王爷为难,那清浅今日即刻搬出。”她胸膛起伏怒火中烧,眼底水光浮现。
“大胆,你这个不识好歹的丫头,既不想要什么名份当初为何住进王府,如今倒来我面前装清高。”太后怒道。
“太后,并非民女清高,清浅自与王爷相识,到借住王府从未想过在王爷这里得到过什么名份。如今因一时之困令王爷为难,使得王爷与青夫人反目实为清浅之过。但请太后放心,清浅绝非有意为之。事已至此,我现在立刻搬出去,不再与王爷有任何瓜葛。”清浅语气狠绝,抬头直视太后道。
东方烈站在太后身边被她这一番话说得通体冰冷,他在她的眼中看出了绝决,那是自尊心受到极大侮辱之后才会有的那种绝望。他定定地站在那里被彻骨的寒所包围,想说什么还未等开口就听太后说道:“既如此,那便允了你,即刻搬出王府。”
“皇祖母,不可!”东方烈急道,边说边撩衣跪在太后面前,“她不能搬出去,如果孙儿所作所为让皇祖母有所误会请勿错怪叶姑娘,从始至终她都是以客居身份住在这里,孙儿是感念她当初的救命之恩施以援手。如果今日叶姑娘搬出王府,既陷孙儿于不义,又令叶姑娘陷于危难。实乃孙儿所不愿。”东方烈言辞激烈肯切,一口气说了这一大串的话。
“说得这样冠冕堂皇,那你为何要青鸾离府,若不是为了这个女人,你又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太后怒道
“皇祖母,孙儿之前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青鸾自来王府虽以侍妾身份住下,但孙儿从未与她有任何瓜葛,如今她自己做了何事孙儿不必说明,只送她出府已是善待。”东方烈冷冷地道.
“说得倒是好听,如果不是为了她,你如今连哀家的话都能当做耳边风吹过就算了。怎知不是她在背后捣鬼。青鸾来你府中几年,你从未说过容她不下,如今这女人一进府,便急急找借口遣出府去,还说不是她的主意。”太后怒道。
“太后,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青鸾之事孙儿会给一个交待,但这绝非清浅之过……”东方烈当面顶撞,太后的脸色愈发难看。
清浅在一旁看在眼里,冷冷一笑道:“王爷不必再说,清浅断不会再住下去了。与人话柄实非我所愿。”
“你住口,不要再说了。”东方烈转头喝住她。
清浅被他这一喝,蓄了许久的泪终于流了下来。她慌忙低了头怕被别人看到,忍了一会终于止住泪水却还是开口道:“王爷,既然事已至此,请不要再为难我了。”
太后听她这样说怒道:“好个巧言令色,若不是你在背后鼓燥,烈儿何故会做这样的事情,如今倒说为难你。来人,把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给我拉出去,杖责二十。”
东方烈未想事情会这样变化,眼看两名内侍进来拖了清浅便要行刑。他亦怒了:“皇祖母定要如此吗?”声音冰冷无情,神情因怒极而愈加冷若冰霜。
太后愣了愣,看着他缓缓道:“如何?你今日定要护着她?”太后缓和了一下语气接着道:“若她识趣给她一个侍妾的身份也不是不可,但你也看到了,这样不能令她满足,依哀家看她是惦记着你这烈王妃的位置吧。”
“皇祖母,怎可如些胡乱猜测。”东方烈寒着脸冷声道:“如若有非份之想也是孙儿自己的事情,与叶姑娘从来都无关。也许在皇祖母看来我这王爷的身份尊贵无比,可是在她眼中倒是个负累。今日这般对待她已陷孙儿于不义,今后如何立足于世。”
清浅被人拖着头脑嗡嗡作响,东方烈的话带着回响在耳边盘旋。她忽然笑了,轻声道:“王爷,不必多言了,今日之事想必也不只是因为这一点点缘故,既是要遣我离府不必大费周章。”
说完又看向太后道:“太后如果觉得罚了我板子再赶出王府更放心些那也不必再多费唇舌了,这二十板我挨得下。”说完竟甩开按着她那两人的手,径直走到外面。
行刑的人面面相觑,执着板子不知是打还是不打。清浅趴在板凳上对左右道:“打吧,完了好交差。”说完闭了眼静静地等着。
不期地那板子砸在身上撕裂般地疼,清浅咬着牙忍着,汗水泪水混在一起滴在地面上。行刑的人数到十的时候一道身影扑到清浅的面前竟然是沫儿。
“姑娘,我来替你挨这板子,你身体吃不消。”
“沫儿,快走,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清浅咬着牙道,此时唇角已经被她咬破口中溢出点点血丝。
“不,姑娘,沫儿不走。”
“你这丫头太倔了,你不走以后都不要跟着我了。”清浅微怒,说出来的声音却没有什么威摄力。
“沫儿这条命都是姑娘给的,还怕挨这几下板子吗。”沫儿辩道,边说边擦眼泪。
“快走开吧,不然一会再被加刑就麻烦了。”清浅吓唬她。可是说话的力气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发不出声音了。
“都住手,清浅,你怎么样?”是东方烈的声音,他神色焦急地察看清浅的伤势。
“你走开,不要靠近我。”清浅拼着最后的力气怒道。可是这怒气并没有什么力量,倒是让人听着心酸。忽然一阵咳嗽竟然呛出一口鲜血,这是从那日至现在第二次吐血,东方烈有些慌了。
他赶忙将她抱起,急急地向枫梅小筑奔去。全然不管后面太后的怒气。
这一次进了院子,所有人都惊呆了,清浅浑身是血的被抱回来,面色苍白,唇边也是血渍。再看东方烈的面色更加难看,沫儿满脸是泪地跟在后面。
锦绣迎过来忙问:“王爷,姑娘这是怎么了,太后责罚她了?”
“赶快取伤药来。”东方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直接吩咐道,抱着清浅进屋将她安置在床上。只十板她便像个布袋木偶一般了无生气。阿七和沫儿一直跟在他身后不住地看着清浅。
“你们俩个在这里做什么,去做事。”东方烈怒道。
阿七非常不情愿地蹭了出去,沫儿也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去了。东方烈命锦绣给清浅清理伤口,自己则避嫌地去了外间。
过了好一会锦绣才出来,手中的水盆已被鲜血染红。看到东方烈道:“王爷,都处理好了。只是姑娘情况似是不太好,要请个大夫来看看。”
“嗯,速去速回。”东方烈一摆手进了屋里。他看着清浅苍白的面容,想着她刚刚说的那些话,心如刀绞。
“你从未对我有一丝情意吗?”东方烈喃喃的问道。“今日说出这番话都是你的真心话吗?”
东方烈知道,这个问题没有答案,躺着的那个人不会回答他。
此时覃渊已经追到了枫梅小筑,他站在院中不敢进屋,黑着脸被锦绣盘问:“说,到底怎么回事,叶姑娘为什么变成这般模样?”
“怎么回事,她自己顶撞了太后不说,王爷为了她也顶撞了太后,就是现在太后还被气得犯了心痛病。命我来抓王爷回去。”覃渊气哼哼地说。
“因为何事?叶姑娘怎会得罪太后呢?”锦绣不明所以地问道。
“还不是因为青夫人,王爷因青夫人对叶姑娘出言不逊,决定撵她出府。可是你也知道这青夫人是太后赐给王爷的,岂是说撵走就撵走的。她一状告到太后那边,王爷进宫被太后数落一通并不认错,依然执意要送青夫人离府,今天太后盛怒,直接来王府处理这事。”覃渊拿眼瞄着屋里道。
“覃渊,不管你为什么对叶姑娘有成见,今天怕是不好过了,她的身体状况不乐观,雪杏去请大夫了,王爷还在守着。”锦绣看看屋里又看看覃渊道。“你跟了王爷这么久,他的心思怕是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今天的事情不管如何起因,还是先盼着叶姑娘的伤势没有大碍吧。”
覃渊听她这样说垂了头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