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锦绣与覃渊相对无言,屋内东方烈久久凝视清浅亦无言。
今天这情形,东方烈不顾太后震怒执意护着清浅,不但顶撞了太后,还把老太太扔在了大厅。于国于家,这属不忠不孝,他亦知后果将不堪设想,但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受刑而不管。
此时她躺在床上毫无生气,他心中慌乱,那板子虽重,可是不至令她如此。这许多年以来,从没有像今日这般希望萧落出人意料的能出现在面前,可是他亦知,这不过是自己的一厢幻想。约定的时间没到他现在不可能过来。
正自焦急锦绣带了大夫进来,东方烈忙让出位置都大夫请脉。
那大夫切了很久的脉眉头越皱越深,许久后才道:“回禀王爷,这位姑娘似有中毒的迹象,但那毒老朽尚难辨认,加之最近心郁气结,似乎激发了这毒性。恕老朽无能难以判断这病症根源。”
东方烈眸色深如寒潭,冷声问道:“可有缓解之法?”
“只能暂时开一些调理的方子,但病源未寻得,所以这药也只是防止病情恶化。”大夫谨慎地回道。
“开方吧。”东方烈似是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吩咐道。
“是。”那大夫退下去开药方,锦绣着雪杏跟着去抓药。
“王爷,姑娘怎么可能会中毒?”锦绣不解地道。
东方烈没有答,默默地坐了一会起身向外走。院中覃渊还在等候,见他出来连忙迎上来。
“王爷,太后那边?”他问。
“现在过去。”东方烈说着,迈步向院外走去。
太后因东方烈刚才所为着实气恼得心疼病发作,此时正在榻上闭目养神。听到东方烈进来马上睁开眼,满面怒容地看着他。接着一摆手示意伺候的人们都退下。
“烈儿,你真是越来越胆大妄为了!”太后见侍从们都退下,再看看跪在地上的东方烈劈头就骂了一句。还嫌不够继续道:“为了一个女人,你竟然不顾尊长专横独行。看来哀家现在是管不了你了。”
“皇祖母,孙儿知道您这些年来为了我操了不知多少心,这些孙儿都铭记于心。皇祖母一直疼爱孙儿,孙儿也知道。可是今日之事孙儿实非能忍,如果刚才不是及时阻止行刑,恐怕此时她已经没命了。”东方烈在太后面前虽然也带了平时的冷漠,但终是皇祖母,他放缓了语调。
“哼,不过二十大板而已,再说也是她自己要领罚的,难道你还来指责哀家不成?”太后听他为清浅说话心中愈加不悦道。
“皇祖母,既然今天事情已经如此,孙儿无须顾忌了。”东方烈抬头,看着太后道:“当初太后赐孙儿青鸾,我知祖母怜我府中清冷,可您应知我并不喜那青鸾,留她在府只是因为祖母所赐,这些年我并未亏待她半分,但孙儿于她也并无半分情意,她在府中所作所为我也并不与她计较。”
太后听他说到这里眼中神色已经缓和不少。只叹息道:“烈儿,既知是哀家心意,如今为何又遣她出府,如若不是那清浅从中挑唆你怎会如此。”
“皇祖母,清浅不同,这次的事也与她没有丝毫关系,甚至她根本不知我要遣走青鸾之事。”东方烈垂眸无力地道。
“既如此又为何定要遣了那青鸾,你一个皇子府中连侍妾都没有成何体统。”太后道。
“皇祖母应知,孙儿不想负了哪个女子。”东方烈抬眼看太后道。
“你,你这性子真是……”太后垂首叹气。
“皇祖母,清浅不同,当初她并不想来住进王府,是孙儿执意留她,是以对她不敢有丝毫轻视,她这才勉强同意。这几个月来她也从未行差踏错半步,生怕别人有所误会。”东方烈将话转到清浅身上。
“哼,你又焉知她不是耍得欲擒故纵的把戏。”太后冷哼道。
“太后!”东方烈提高了些声音叫道。太后不再言误,示意他继续说。
“皇祖母怕是也听说了当初并州一役她为我挡了一箭的事情,这件事她从不愿提,是孙儿实在找不到借口将她带回才将此事当做理由。而她从不曾为此邀恩,还常常极力回避这件事情。”东方烈说到这里停了一会,似乎在平复自己的情绪。
“几日前青鸾曾辱她无名无份在府中住着,今日皇祖母亦如此言语伤她,孙儿怕是留不住她了。”东方烈声音微颤顿了一下,继续道:“您可知,如今天下局势凶险,她又被无端卷入。她在王府之中我尚不能护她周全,若是为此执意出府,怕是凶险万分。”东方烈说到此处顿住已经讲不下去了,想到此时清浅尚无生气地躺在那里,自己却无能为力,心中痛楚万分。
太后亦愣住,她深知东方烈一直是情绪内敛之人,极少为何事动怒,今日之事一再违背他平日的行事风格,而此时言误语之中竟是浓浓的悲伤。做为祖母,她着实心疼。探手抚了抚东方烈的肩道:“她一个普通女子又怎会天下局势所累,你多虑了。”
“皇祖母!就在刚才,大夫已经诊出她不知中了何毒,而身边所有人亦都不知她是何时中的毒!”东方烈抬头看着太后眼底通红道。
“什么?怎会有这种事情?”
“皇祖母,恳请祖母宽宥孙儿,青鸾之事,清浅之事由孙儿自行处理吧。”东方烈叩头道。
“并非哀家与那清浅姑娘为难,只是……”太后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完,她并非糊涂老太太,执掌后宫这么多年,两代君王,看惯了世事险恶。今日之事若非之前有人搬弄,她也不会关心则乱跑来烈王府一通发落。
想到此处,心中倒有几分气恼,想来被人利用而不自知。“好吧,既如此,哀家便不与你为难,至于事情到底如何,哀家也会着人再查的。”
“谢皇祖母!”东方烈谢道。
“好啦,这一日闹得乏了,起驾吧。”太后吩咐道。
太后起驾,东方烈恭送至府门,看着车驾远去才急匆匆地奔向枫梅小筑。
此时清浅已经服了药,可是依然昏迷醒。
“覃渊,立即传书萧落,让他即刻进京。”东方烈吩咐道。
覃渊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没有说出来,只讷讷地道:“是,王爷。”说完转身出去。
东方烈看着覃渊的神色瞬间有丝迷惑,只一瞬就消失了,转身进屋坐在清浅床前。
此时在色已晚,锦绣掌了灯,灯火摇曳映着清浅苍白的容颜。东方烈就坐在床头,呆呆地看着她。
冬夜漫长,坐了一宿,直到天色发白,东方烈才听到清浅发出轻微的声音,他连忙俯身察看。
“清浅,你醒了?”东方烈的声音微涩。
清浅慢慢睁开眼,将白未的天空映在窗上,屋子里的烛火还发着淡淡的光。她看到东方烈近在咫尺的脸。闭了闭眼,再睁开,他还在眼前。
“你怎么在这?”清浅有些懵,刚开口问,忽然背上的伤热辣辣地疼起来,她吸了一口气,想了想,这才记起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她猛然坐起,这一动扯痛了背上的伤,脸色瞬间苍白。
东方烈不由自主的伸手想扶她,清浅却躲开了他的手道:“你为什么在这里?”
“你别乱动,小心身上的伤。”东方烈见她满面戒备轻声道。
“太后回宫了?”清浅平复了一下情绪问道。
“对,昨天就回了,你睡了一天一夜了。”东方烈解释。
清浅点点头,沉默了,许久不说话。东方烈也不知要说些什么。
过了许久清浅才说:“王爷,昨天太后没有为难你吧?我知道后面那十板是你强行制止的。”
“无妨,昨日已同太后讲明了,这件事你不要在意,太后已经明白事情的原委。”东方烈道。
“那青鸾呢?你将她遣出府,难道……”清浅后面的话问不出口。
东方烈明白,默了一下坐下来道:“青鸾之事与你无关,我将她遣出王府并不只是因她出口伤你。”
清浅看着他不语,东方烈继续道:“自从太后将她赐给我,我便将她安置在吟风苑。对她无意,我又何必去招惹。是以,那个院子我从来不去。”
清浅听到这里扯了扯嘴角,似是不大相信。
东方烈不计较她的神情接着说:“这两年来,她在府中行事愈发张扬,我也懒于计较。但从你进府她便变本加厉,表面上不直接为难你,却暗里搞鬼,与外人勾结。只因一直没有做出太过出格之事,我便一再容忍。直到那日她故意为难于你,这并不是她无意为之,而是有意让你难堪,迫你搬离王府。”东方烈声音愈发清冷。
清浅轻声道:“那这么说不是她误会我与王爷有什么不轨之事,而是单纯只想我搬出王府,以利旁人行事?”
“是,她不过是一箭双雕,你若因她恼怒搬了王府,她既完成了那人交待的之事,自已也以为巩固了在王府的位置。”东方烈道。
“所以你遣她出府,她便告到太后那,并诬告我挑唆王爷,不容他人。”清浅冷笑道。
“不只她,另外还有人进宫说了话,所以太后相信才会震怒。”东方烈道。
“还有人?”清浅一愣,随即想到,点头不语。
“如今青鸾已不是只遣出府这么简单了。”东方烈忽然寒了语气道。
“为何?”清浅不解道。
“她一人言语伤你还不够,竟挑唆欺骗太后来惩治你。”东方烈有怒气浮上。
其实东方烈没有说的是,青鸾的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