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浅不问,但她知道自那日起青鸾便从王府中消失了。所有人对她都是小心翼翼地,生怕哪一句话惹恼她。而她自己却感觉身体每况愈下,整日恹恹无力。眼见新年即到,却因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她与东方烈极少见面。那日他只在最后叮嘱她不要多想之后便离开了,之后就未再踏足这个院子半步。
清浅在廊下晒着太阳,连书都懒怠拿了。阿七在院子里不知转了多少圈最后终于忍不住蹭了过来,犹豫着道:“阿姐,我这几天总在夜里看到王爷来咱们院子。”
清浅睁开眼看看他没有说话,随即又闭上眼。
“我是说真的,开始我以为眼花,可是这两天晚上我特意不睡,看得真真切切。”
“他来便来,你管他作甚。”清浅被他说的心烦意乱。
“要是王爷得罪阿姐了,那这些天他这么诚恳的来看你还怕被你知道,你也该消气了。”阿七挠挠头道。
“你来给他作说客?”清浅抬起眼敛,看看他道。
“不是啊,阿姐不是教过我一句诗叫‘为谁风露立中宵’吗,我觉得王爷挺惨的,他天天立中宵。”阿七的神色满满是对东方烈的心疼。
“教你诗,不是让你来酸我的。”清浅瞪了他一眼道。
“阿姐!”
“该干嘛干嘛去,我累了,让我清静会。”说罢又闭上眼不理他了。
阿七见她实在不想再说话了,只好又一步一蹭地走开了。远远地锦绣招手问他:“怎么样?姑娘说什么了?”
“也不知道阿姐怎么心肠怎么变得这硬了。她说不让我烦他。”阿七摇摇头。
“唉!”锦绣叹了口气。
“唉!”阿七也跟着叹了口气。
锦绣被他这一叹弄得哭笑不得,刚要说话就听见门口有人说:“这说话就新年,你们这枫梅小筑怎么变成这样了,两个人对着叹什么气呢?”
众人皆看向门口,然后欢欣雀跃地跑到门口叫道:“萧公子,你来啦!”语气中充满了惊喜和希望。
说来也难怪,只要萧落在,东方烈和清浅总可以平顺的相处。最重要的是清浅身上的毒这几日愈加严重,如今他来了,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清浅听到他说话也睁开眼,脸上绽了一个笑容。但是有些惨淡,苍白的脸色如何也看不出欢快的样子了。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过了新年才来吗?”清浅的语气中还是充满了惊喜。
“我当然要来了,再不出真要出事了。”萧落说着坐下,拉过清浅的手就把脉。
“你干什么?好好的诊什么脉。”清浅有些心虚,她知道自己身体这几日并不好,曾在萧落临走答应他好好照顾自己,不想把自己照顾成这样。
“哪里好了?你自己讲讲。”萧落翻了下眼看她,然后又垂下眼继续诊脉。
清浅不敢再说话,萧落的医术没什么可以瞒他。
“嗯,还好,毒还未入肺腑,开剂解药就没事了。”萧落站起来写了个药方给了阿七,然后抖了抖衣摆调整一下坐姿,摆出一副要训人的样子接着道:“毒倒是没什么,不过也是因为我来了。可是你这一身的伤是怎么回事?”
“什么毒?我怎么会中毒?”清浅根本不理会他的质问,而是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
“白白跟我相处了这么久,连自己中毒都不自知。”萧落一副失望的表情。
“你别废话了,快说是怎么回事,我自己真不知道,我只以为是心情不好。”清浅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怎么说呢,说自己被人家骂小三,然后赌气,再然后被打板子,继续被人家指为小三。这些没法说,她也不想再说了。
“阿烈急匆匆传书给我让我赶来,说你中毒了。信上又没说那么明白,我来了就直奔你这边,还没见他。”萧落看了看她的神色确是不知情的样子才又说道。
“我只是觉得这几日精神不好,他们没有人跟我说是中毒。”清浅看了看边上的几个人道。
“姑娘,是王爷不让说的,他说等萧公子来了看看是怎么回事再告诉你,不然怕你有压力。”锦绣见她看过来解释道。
“他可真是想多了,压力还不至于压垮我。”清浅冷笑。
“你不要这样说,认识他这么久,我还从未见过他像现在这个样子。”萧落正色道。
清浅心中也知这次发生的事情并不能怪东方烈,这几个月来,他一直规矩有礼,不越雷池半步。至于青鸾,也许是因为嫉妒,也许是出于一个女人对自己的保护,或许还有别的什么原因。可是他总是个间接的原因,因此算是被事情牵连遭清浅冷待。
正说着就听锦绣几个道:“见过王爷。”是东方烈走了过来。
“阿烈,见你信上说的紧急,就直接赶过来看她,刚刚开了药方阿七去抓药了。”萧落起身,十分规矩地跟他解释道。
东方烈只点头“嗯”了一起,并未多言。目光越过他看向清浅,见她只扫了自己一眼就垂下眼敛不再说话。只好移回目光对萧落道:“无事便好,那我先走了,你忙完过来。”说完转身出了院子。
清浅听他说完刚抬头就见他已经步至门口,再转身出了院门不见踪影。
“人家来时你不理,人家走了你又看。既然感谢就说出来,干嘛闷在心里。”萧落的语气有点恨铁不成钢。
“别胡说,我哪里看他了。”清浅辩道。
“好,既然你说没事,那就没事了,我去阿烈那边,等药煎好了记得吃,我晚些再来。”萧落说完起身离来。
萧落平日虽然洒脱不羁但遇到正事从不含糊,尤其是东方烈的事情,是以他紧随着东方烈回到书房。
“放心,她没事。这点毒在我手里不叫事。”一进屋不等东方烈发问便先说明白。
“嗯,无事便好。”东方烈冷着脸坐下。
萧落看看他,笑了笑道:“你们俩个可是真有意思,看似两完全不同的人,怎的行事这样相同。”
“你又胡说什么。”东方烈有些微的恼意。
“好,我不胡说,你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我看清浅那样子打击还是不小的。”
东方烈垂眸,沉默了一会才把事情的经过讲给萧落。
“原来如此,现在看来完全在清浅的态度了。”萧落听她讲完道。
“不管她如何想,是无论如何不能离开王府,你知道现在境况如何。”东方烈看着他道。
“如果她执意离开呢。”萧落道。
东方烈难得一丝恼意浮上眼底,半晌不语。
“你既对她有意,又何必不与她说清。”萧落见他不语继续道。
“我以为你知道缘由。”东方烈叹道。
“难道是身份?”萧落看他道。
东方烈摇头,起身走至窗前,透过花格窗看向外面苍茫的天空,叹了一口气道:“之前有个青鸾她已十分在意。”
萧落听他一说心下了然,笑了笑道:“所以你打发了青鸾。”
“这只是原因之一,那青鸾就算没有清浅我亦不会留她长久。”东方烈道。“她要的不是皇权富贵。”
萧落听他一说倒是怔冲片刻,摇头笑笑,走到他的身旁道:“只要你想给的,能给的,她亦能接受的,想接受的,为何不试试?”
东方烈不语,心头浮现的是那一日清浅在太后面前说出的那番话,心中百味杂陈。
萧落见他如此亦不再多说,沉默了片刻道:“我去枫梅小筑看看。”说完转身出了书房。
东方烈看着他出了房门,再了了院门,垂在两侧的手指微微蜷了蜷。立在原地许久没有离开。
萧落出了院门在墙外站了一会,叹息了一声,摇摇头,举步向清浅的住处走去。